陆毓谦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好。”


    易澜带着他去了地下车库，自己坐在驾驶座上，让陆毓谦坐副驾驶。看见他眼睛半睁半闭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这几天累着了？几点睡的？”


    “没事，只是练武练得肌肉有点酸痛，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正常现象。”陆毓谦故作轻松地笑笑。


    “是吗？”易澜故意戳了他的肩膀一下，尽管陆毓谦竭力忍着了，但还是发出了“嘶”的一声。


    “肯定都青了，你等着，我车上有药。”易澜打开了车内的夹层，翻出了一小瓶云南白药，“把领口拉下来一点吧。”


    陆毓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毛衣往下扯了一点，肩膀上有很明显的大片淤青。


    易澜仔仔细细地在上面喷了几遍，然后把云南白药塞到了他的手里：“送你了，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陆毓谦拿着那瓶云南白药直想发笑：“这就是你感谢我的方式？”


    “不然你想要什么感谢方式？”


    “先欠着，以后再说吧。”


    “行。”易澜发动了车子，“这里没别人，你想睡就睡一会儿。”


    “嗯。”陆毓谦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让他去机场接应，然后地闭上了眼睛。


    易澜用余光撇着他的睡颜，忽然想起了葛惠理说的话，陆毓谦真的是一个顶好的人。


    只是这样一个好的人，就这么让自己给拒绝了，以后还能遇到比这更好的吗？


    一路上，易澜的心情都莫名的低落，只有在接近机场的时候才晃了晃陆毓谦，淡淡地说道：“到了。”


    陆毓谦睁开了眼，从来没有觉得这一觉睡得这么清爽过。


    这时候助理给他发来了消息，说就在他们的车后面。


    易澜把车停在了路边，陆毓谦伸手指了指窗外，说道：“走了？”


    “嗯。”易澜点点头，“工作顺利，多注意休息，别太拼了。”


    和一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不知道这次分别，要多久才能再见了。


    “好。”陆毓谦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推开车门，在车窗外拼命地朝她挥手，直到助理上来催促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等到陆毓谦彻底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易澜才把头埋在方向盘上，久久没有动弹。


    然而周一的一大早，她又不得不收拾好心情去处理江曜的事。


    正好学生的作业出了一点问题，她索性新账旧账一起算，板着脸一本本把作业丢在讲台上：“最近我们班真是五花八门，有的人忙着认真学习，有的人浑水摸鱼，而有的人……”


    她斜着眼看了江曜一眼：“离家出走。”


    底下的学生刚要笑出声，看到她冷冽的神色，又马上收回了笑容。


    “我希望你们知道，你们十几岁的人了，解决问题可以有很多种办法，不是只有简单粗暴的一种，你们平时学习的智慧到哪儿去了？就算有天大的矛盾，也绝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江曜听到她这番训话，跟个霜打的茄子一样，把头越埋越低。


    “当然我在这里还要宣布一件事情。”易澜迫使他抬起头来，“江曜，你明天就要转去文科班了，和大家道个别吧。”


    江曜有点惊讶地看着她，只好站了起来走上台，红着脸说道：“易老师说得对，我决定去学表演了，所以要转去文科班了，和大家在一起的这一年很开心，我会永远把你们当作自己人，也谢谢你们对我的包容。”


    台下掌声雷动，还有人喊道：“苟富贵，勿相忘啊。”


    结束了晨会，易澜向江曜招了招手：“江曜，你出来一下。”


    她快步把江曜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脸上的阴云依旧没有退去：“检查写了吗？”


    “写了。”江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给她。


    “本事大了啊江曜，之前跟我抬杠也就算了，现在都学会跟父母抬杠了，你要是有什么事你想过父母该怎么办吗？”


    江曜抿着嘴，重重地朝她鞠了一躬：“对不起易老师，这次我真的错了。”


    易澜一行一行地浏览他的检查，不错，至少字迹清晰，说话有理有据，态度诚恳，比之前七拼八凑的好多了，因此心情也缓和了些：“江曜，我希望这件事能让你变得更成熟，男孩子大了，要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本来是要通报批评的，但看在你态度良好就不全年级通报了。”


    她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张表格：“你的转班申请我已经签字了，王老师那边也对接好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希望你好好珍惜。”


    江曜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感受到了其中的份量，心里一阵感动：“谢谢易老师，我会努力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不过你毕竟在八班呆了一年多，这里也是你的家，欢迎你常回来看看。”易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江曜拼命点头：“我一定会的，易老师。”


    送走了江曜，易澜扶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把何晓雨找了过来。


    何晓雨进来的时候低着头，怯生生地开口：“易老师，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别紧张。”易澜安慰她，“就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你要如实回答老师。”


    “好。”


    “你喜欢画画吗？”


    “喜欢。”


    “有多喜欢？”易澜一双眼睛直盯着她。


    何晓雨深吸一口气，眼神亮晶晶的：“我以后只想画画，别的我都不想干。”


    “好。”易澜的语气变得无比轻柔，“你想不想以后就做你喜欢的事情？如果想，我可以再找你妈妈聊一次。”


    何晓雨的眼里忽然转变成了惶恐。


    “别紧张。”易澜握住她的手，“你看江曜不成功了吗？这或许是你最后一次为自己争取的机会了，你相不相信老师？相信就当面和你妈妈聊聊。”


    易澜能感受到何晓雨握着她的手在发抖，半天才吐出了一个字：“好。”


    下面的几节课，易澜提前和任课老师打了招呼请假，又打电话给她妈妈，请她来学校一趟，有点急事。


    当何妈妈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的时候，一眼就撇到了缩在易澜旁边的何晓雨，神色不悦：“你又惹什么事了？”


    “何妈妈，她并没有惹什么事，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坐下来和孩子好好聊一聊。”易澜的声音虽然柔和，语气却不容置疑。


    何妈妈放下了包，在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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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坐了下来：“行吧，易老师，你说说要我聊什么？”


    易澜不紧不慢地开始讲述：“不知道何妈妈最近有没有听说我们班学生的一个事，他想学表演，父母坚决不支持，认为是不务正业，他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我们找了两天发现他在自己打工赚钱。当然我不提倡这种做法，只是我希望这件事能引起家长的关注，多听听孩子是怎么想的，今天把你叫过来也是想听听孩子的想法。”


    何妈妈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我们家何晓雨可不会这样离家出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易澜急忙解释，“我找您来还有一件事，最近心理老师和我反馈何晓雨的情绪不太好，上课经常无精打采，还容易哭，说成绩不好对不起妈妈。我想现在的这个环境给她造成太大压力了，人如果长期在不适合的环境中，迟早要崩溃。”


    “我明白你的意思，易老师。”何妈妈点点头，“我也知道她并不喜欢理科，可是爱好和职业还是有区别的，你喜欢画画当个爱好就好了，要走这条路很难的。”


    “何妈妈，我并不认为赚钱的、热门的才是好职业，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易澜毫不示弱，“比起赚钱却要一直生活在痛苦中，我还是更希望他们健康快乐，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能养活自己就可以。”


    一旁的何晓雨突然开始抽泣了起来，接着演变为放声大哭：“妈，你就别逼我了，这理科我是一分钟也读不下去了。”


    何妈妈的脸色十分难看：“我费尽心思给你选了一条安稳的道路，到头来成了我逼你？”


    “你从来都只在乎你自己怎么想的，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何晓雨从未吼得这么大声过，像一头咆哮的狮子，“易老师说得对，我是真受不了了。”


    她说完，就发疯一样朝着窗户冲去。


    易澜吓得脸色惨白，眼疾手快地挡在了她面前，双手死死地把她锁住，轻声安抚着她：“别冲动，何晓雨，冷静一下，一切问题都能解决的。”


    何妈妈也浑身颤抖，眼泪流了下来：“你听话，别做傻事，是妈妈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妈妈认真听你说。”


    在易澜怀中的何晓雨好一会儿才停止了挣扎，虚弱地说道：“我想学画画。”


    “好，明天就给你去报名。”何妈妈话都快不会说了。


    “何妈妈，如果觉得费用贵我可以和葛老师说一声，她或许认识一些人，看在人情的份上可以打个折。”易澜开口道。


    “好，好。”何妈妈激动得连连点头，“听到了吗？你可以学画画了，快谢谢易老师。”


    何晓雨终于露出了一点欣慰的笑容：“谢谢易老师。”


    感受到何晓雨不再有消极的念头后，易澜才松开了手，摸了摸她的头：“她学了画画以后肯定得转到文科班，我会和王老师对接好的。当务之急是先安抚她的情绪。”


    易澜掏出手机，给心理老师打了电话，对着何晓雨做了一番心理疏导，然后让她妈妈接回家休息了。


    做完这些事情后，易澜跟打完仗一样累，强撑着给葛惠理发了条消息：“我现在有一种无力感，我能干预他们的成绩，却干预不了他们的原生家庭。”


    葛惠理很快回复：“正常，习惯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