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的割蛋手术很成功。


    在宠物医院修养了一周，梁笑笑把它接回来后，又放归一中校园了。


    一中的教职工和学生对这些流浪在校园的里猫猫狗狗，都比较和善，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恶意驱赶和伤害的事情发生。


    据以前毕业的学生说起，最早的一只奶牛猫，黑白毛色的警长，估计年龄已经十来岁了。


    至今还能在校园里看见这只猫猫的身影。


    不过警长年纪大了，很少出来散步，只有偶然会出现在教学楼前面的池塘边晒太阳。


    梁笑笑今天又从食堂打包了一份白斩鸡，去了鸡骨拌上猫粮，打算去喂阿黄。


    阿黄经常在池塘东边的小树林活动，那一带灌木丛多，很好藏身影。好几只身形大的猫都喜欢那一带，但阿黄作威作福惯了，他一回来，估计又独占“山头”了。


    但出乎意料，梁笑笑走到池塘边的时候，看到警长也在。


    夏天正是猫咪最爱掉毛的时候，奶牛猫后背靠近尾巴那块，有一大圈的浮毛还没掉。


    九月份虽然天气还是炎热，但已经是夏天的尾巴，警长这厚重的毛却还在身上。


    警长是真的老了。


    梁笑笑蹲下身，让奶牛猫闻了闻她的手，然后轻轻摸它的头。


    “警长，你是不是太懒了，旧毛不舔掉，等天冷了怎么长新毛出来。”


    奶牛猫没精打采地“喵”了声，看向她另一手里的食碗。


    梁笑笑挑了块嫩一点的鸡肉，刚放地上，树林里窜出来一个黄皮肥猫，龇着牙，像个赖皮蛇一样冲奶牛嘶嘶叫。


    奶牛猫慢吞吞地起身，拱着身子耷拉脑袋，像是屈服在此猫淫威下了，下一秒却叼起鸡肉蹦进灌木丛里，跑了。


    身姿矫健地完全不像只老年猫。


    “猫呜~”阿黄娇滴滴地叫了声，小马驹一样踏步跑过来，歪头使劲蹭着梁笑笑的脚踝。


    撒娇够了才埋头大口吃饭。


    梁笑笑有点发愁，这只肥猫，不亲人也不亲同类，如果毕业了不带走它的话，是不是又要变成一把小猫骨头了，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肥膘。


    阿黄不懂人类的担心，自顾自干饭，后背拱起，像座小山一样的三角饭团。


    梁笑笑拍下这个画面，干饭时候这个乖巧样子，希望能哄骗到心善人类吧。


    她翻出之前找猫时注册的贴吧账号，重新登录进去，在一中的贴吧里发了条新的给猫找新家的帖子。着重注明了这猫凶性重，警惕性也高，最好混熟悉了再考虑领养，又绞尽脑汁写了很多条优点。


    不挑食好养活，大概是阿黄最大的优点了。另外绝育了，之前爱乱撒尿的毛病也改了……


    除此之外，全是她昧着良心的推销了。


    “其实也不算昧良心，我们是变温柔了，是不是？阿黄小太监。”


    “喵呜~”


    梁笑笑满意拍拍他的肥臀，站起身正要回教室，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眉眼弯弯，一脸笑意的徐可。


    “真可爱，又见面啦。”徐可盯着梁笑笑说完，才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指向阿黄，“我是说它啦，肥肥的好可爱的猫咪。”


    梁笑笑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退了退。这个徐可，虽然总是笑着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但开家长会那天，他那副让徐森然和他爸见一面的茶样话术，显然不会是表面这副小白兔的善良脸面。


    还有这人脚步真轻，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有人过来。


    “姐姐，你喂它的是什么？它刚吃的好香哦。”徐可像是一点不在乎梁笑笑警惕他的态度，仍是笑眯眯的。


    “嘶——”


    阿黄回了他一个赖皮蛇的龇牙。


    梁笑笑见它饭碗已经空了，便安抚地拍了拍它脑袋，“没事，走去玩吧。”


    阿黄龇着牙不肯动，梁笑笑拍了它屁股，佯装生气再次催促，它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后退着走，跳进了灌木丛里没了身影。


    但梁笑笑清楚，阿黄没有走远，它以前吃完饭要走了，跳进树林子里走好远了，都要“嗷嗷”叫几声。


    “姐姐，你好厉害诶。”


    梁笑笑皱眉看他一眼，收起了地上的饭盒。


    徐可完全不在意被冷落的样子，自顾自地接话继续说：“我们班同学跟我讲，这只橘猫很凶的，但它对你亲热，所以我觉得你很厉害。”


    “上次我哥抱着的那只猫，也是它吧？”


    “你跟我哥，很熟吗？”


    梁笑笑抓着饭盒，路过他，始终没有搭理他。


    “你们是在谈恋爱吗？他看起来，似乎很喜欢你的样子。”


    “我听说我转学来的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他当着高三所有学生的面，哭着抱住你了是不是？”


    梁笑笑任凭他说什么，始终没回头，但徐可却紧跟在她身后，语速越来越快。


    “哦对了，你知道我哥最讨厌猫吗？他对猫毛过敏，我妈妈以前养过一只长毛的布偶猫，因为他不喜欢，就只能关在地下室的小房间里。”


    “但他还是不满意，你猜怎么着？有天佣人下去喂猫的时候，竟然发现地下室里全是血，猫毛撒了一地……”


    “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就像刚刚那只橘猫，你想想它被人放干了血！整张猫皮被扒下来，上面的猫毛被一根根拔掉！”


    梁笑笑猛地站住回过头来，心口剧烈起伏着，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所以呢，关我什么事？不要在我面前发神经。”梁笑笑冷声爆了句粗口，“X的有病。”


    “不是哦，有病的不是我！”


    徐可露出难过的表情，像是自己一片好心被人给辜负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哥他真的有病，医学程度上的他有双重人格障碍，他——”


    徐可的话语，极其富有蛊惑感。


    炎炎夏日，梁笑笑都觉得背后微微发凉，她曾经也猜测过，怀疑徐森然是不是有类似双重人格什么的。


    初二那年，她去医院看望妈妈的路上，被混混们包围住，是徐森然救了她。


    她那时候还没学会藏好自己情绪，混混被赶跑了，她还崩溃大哭。


    那时候的徐森然，掌心干燥带着热意，是除了妈妈外，唯一给她擦过眼泪的人。


    温柔又耐心地哄她，让她考上一中后去找他，说自己会罩着她，以后没人敢欺负她。


    ……


    “徐森然，”梁笑笑第一次正眼看徐可，断然说道，“他绝不会是那种人。”


    “双重人格也好，爱胡说八道也好，有幻想症也罢，他都不会是你口中那种会虐猫的人。”


    徐可低低笑了一下，走近几步，伸手就要来抓梁笑笑胳膊，“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一颗篮球划过抛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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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一声砸在徐可手腕上。


    徐可吃痛，捂住手退了几步。


    “梁笑笑，过来。”


    徐森然站在林子的入口处，面色冷峻看向他们。


    ……


    天台。


    远处黑云翻滚，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梁笑笑倚靠在围栏边，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困成狗了，今天的午休又废了。


    下次再碰见徐可这人，可得躲远点。


    梁笑笑偏过头，几步外的徐森然望着远处大片压过来的云，长久没有说话。


    梁笑笑思索了一番安慰人的话语，她不擅长这个，几番犹豫，最后还是摸出口袋里的小本子，还是顾好自己先记几个单词吧。


    但还是心神不宁，瞟了一眼此刻有些阴郁的男生，重又把本子塞回口袋里了。


    梁笑笑心想，不知道徐森然刚才听到了多少，毕竟也算有血脉的弟弟，骤然听到被人这样子诋毁，换谁都会心情不好。


    “梁笑笑。”


    “嗯？”


    “我以为你要站睡着了，”徐森然伸手碰了下她头顶发丝，忍不住发问，“你怎么老是很困的样子，昨天又熬夜做题了？”


    还好吧，她昨天打扫完就蒙头睡了。


    回家前确实刷完了一套卷子，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徐森然。”


    “嗯？”


    “你刚是心情不好么？因为徐可讲你坏话了？”


    徐森然挑了下眉，单手撑住栏杆上，不甚在乎地问：“他说什么了？”


    “算了，料他狗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话。不聊他了。”


    “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徐森然偏头看梁笑笑，皱着眉头，“怕你会信了他的鬼话。”


    梁笑笑哂笑：“我又不是傻子。”


    “你是怎么样的人，我自己会看。”


    “我爸以前也不信他说的话，讲的多了，巧合太多了，慢慢的，也就信了……”


    “哦，那我以后看见他就离得远远的，不听他说话好了。”


    徐森然嘴角扬起，想放也放不下，好哄到廉价，“好哦。”


    暴雨即将落下，徐森然心情已经雨过天晴。


    他把梁笑笑送到他们班的教室门口，哼着歌走了。


    午休时间已过大半，梁笑笑刚在自己位子坐下想眯一会，张萌萌便环住她肩膀。


    “去哪啦？”


    “好困想睡觉……”


    梁笑笑趴下秒睡过去了，等缓缓转醒，脖子处一阵僵硬酸痛传来，竟然已经过了一整节课。


    “醒啦？你也太能睡了吧梁笑笑。”张萌萌给了她一罐咖啡，“每天晚上都干偷鸡摸狗的事去了嘛……”


    “嗯……”


    “等等，刚班主任的课？我睡掉了一整节课？”


    “昂，我说你感冒生病了，她拍了你桌子，你没反应，她就信了。”张萌萌不得不感叹一句，人比人，真比不了。


    ……


    一下午，跟往常一样，上课，刷题，放学。


    夏天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放学时雨就停了，校园里道路和花草都被冲了个干净。


    然而一声尖利的惊叫，打破了这个平静的下午。


    奶牛猫警长，被发现死在了教学楼的连廊里。


    被雨淋透了的身体，小小蜷缩成一团，没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