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人员被江与微连番操作震得七荤八素的同时，角落里几个实习生的小群消息也已经刷了好几屏。


    10：09


    ［三石］：卧槽


    ［三石］：现场写代码了！


    10：15


    ［三石］：还跑通了！


    ［三石］：压缩了一百倍？！


    ［三石］：这是本科实习生？！


    ［钱往兜里来］：在神面前你我众生平等都是垃圾


    ［钱往兜里来］：我CPU干烧了都没看懂她中间敲的那几行是啥……


    ［婵娟］：张工和刘博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10：18


    ［婵娟］：闲置算力？天才！


    ［三石］：卫总的邮件！老天奶啊


    ［钱往兜里来］：？？？？这就是老板娘在我们组的爽感吗？？？


    ［婵娟］：路转粉了，这就是我微神的担当！我要去当自来水


    ［钱往兜里来］：带我一个！可惜微神相关的话题好像都被炸了［点烟.gif］


    ［钱往兜里来］：@薛襄你今天没来太可惜了，你女神今天大显神威


    薛襄今天学院里有活动所以请假了，见状连连打出问号。然而下一秒，她就收到了江与微的私聊信息


    ［微］：核心算法升级，来不来


    ［微］：做好了应该是王牌项目


    ［微］：我这里差人


    …………


    手机屏幕显示20：00。


    江与微对着满屏幕的代码，揉着发酸的肩颈，余光瞥见范雨亭刚挂掉电话，正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勾画唇线。


    起身倒了杯温水，走到陈梨桌边：“梨子。”


    陈梨摘下耳机，疑惑地回头。


    “我们组还有几个实习生headcount，我有权限推荐人，”江与微喝了口水，“你之前上课不是做过图像降噪的项目吗？有的经验是可以复用的。你要不要发我一份简历，我帮你推推试试？”


    陈梨眼睛倏地亮了：“真的可以吗？我那个项目很基础的，玩具级别。”


    “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是招实习生而已。”江与微鼓励地笑了笑，拍拍她的背：“那我等你简历。”


    哐——


    是什么东西被狠狠砸在地上的声音。


    一个塑料脸盆滴溜溜滚到江与微脚边。


    范雨亭胸口起伏：“江与微！”她声音非常尖利，刮得人耳膜疼。


    “你们要搞这些见不得人的暗箱操作能不能出去搞？在宿舍显摆给谁看？吵死了！”


    江与微这才缓缓转过身。她看起来很困惑，像在看一个突然发狂的陌生人。


    “在破什么防？”她声音不高，工作了一整天真的很疲惫，“天枢大门敞开，简历投递系统明明白白挂在官网。你想去，自己投呗。”


    “就是啊……内推算什么暗箱操作……”陈梨也小声嘟囔。


    “你还没有意识到丁志远靠不住吗？为什么要寄希望于一个地摊货能把你送进恒隆广场？”江与微是真的不理解，以她们东海计算机系的学历，就算没有项目经验，运气好的话也能混个面试。


    “你快闭嘴吧！”范雨亭像被踩了尾巴，“你江与微靠的男人还少吗？你装什么清高！你凭什么说我？”


    江与微定定地看着范雨亭因嫉妒而燃烧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行吧，”她点头，“你说得对。我确实靠男人了。”


    不靠江简，她那晚不喝酒，就可能被开掉。


    不靠卫缺，她也拿不到算力池资源的特许。


    “靠男人上位的东西，还推荐上实习生了……你说的话管用吗？谁不知道你是怎么进的天枢？谁会听一个走后门的大花瓶？”


    江与微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没必要再和她多说什么：“我的时间很宝贵，没功夫和你闲聊了。”她转头问陈梨：“梨子，简历今晚能发我吗？能的话，我这边和hr部门申请，最快明天就能发offer给你。”


    范雨亭听到她们的对话，一把抓起那个已经被摔裂了的脸盆，撞开门冲了出去，门砸在门框上，再次发出一声巨响。


    江与微摇摇头，有这样一个室友，她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也许，还是住出去比较好？


    随手打开租房app，刚刷了没几下，屏幕顶端就弹出一条新邮件通知。


    发件人：KaelWei


    〈[email protected]〉


    主题：ProjectUpdateInquiry


    ……卫缺？他又发邮件过来干嘛？


    点开正文，发现是用英文写的。江与微皱眉，两个中国人之间发什么英文邮件？


    Ms.Jiang,


    Briefedontheproposalpresentedinyourteammeetingtoday.


    Pleasesendmeaconciseupdatewhenevertheimplementationstatushasanyprogress.


    KaelWei


    发自iPhone


    噫，真大佬才敢在邮件末尾留下“发自xxx”这样的小尾巴。


    她又点开抄送栏看了一眼，赫然发现了江简，金经理，李博，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邮件地址，看姓氏像是外国人——这大概就是他用英文写邮件的原因了吧。


    这封邮件看起来是让她干活，实际上就和太后让甘露寺的甄嬛抄经还要每个月查作业一样，意思就是“这个项目的进度我盯着呢，随时接受江与微的任何小报告，所有人都把皮绷紧一点好好配合她”。


    卫缺这是在给她撑腰呢。


    不由得想起了在京州的第二天，她让江简带她去见卫缺的场景。


    一开始，氛围很不友好。


    总裁办公室标配巨大的落地窗。她进去之后，卫缺靠在高背椅里，随手让她坐。


    “江简说你想见我，什么事？”他看了看表：“你有十分钟的时间。”


    江与微也不多废话：“在有关你我的热搜话题上，贵集团是否有推波助澜的行为？”


    卫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灰蓝色的眼睛盯着她，有种居高临下的况味：“推波助澜？江小姐，你是不是对你自己的商业价值有一些误解？把我们两个的名字放在一起，对天枢有什么显著的好处么？”


    “既然我没有商业价值，”江与微不为所动，直视他居高临下的目光：“那么，出现这样对总裁的名誉有损的舆论时，以天枢的能量，难道不该在苗头出现的时候就进行处理吗？”


    卫缺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手边的水晶杯，抿了一口冰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沿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落。他好像不觉得冰似的，手仍然没有离开杯子。


    “所以？”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有十足的证据怀疑。贵司放任这样的话题发酵是要掩盖其他对贵司更致命的讨论，其中也许就包括……”她目光锋锐：“对于您健康状况的担忧，对吗？”


    卫缺灰蓝色的眼眸里有一些埋得很深的东西在涌动。


    “江小姐。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有一些不成文的保密协定的。”


    “不成文的协定？”江与微凉凉地牵了牵嘴角，“那也得在我收到协议内应有的款项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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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具备约束力吧？可惜，贵司的财务流程似乎出了点小问题，承诺的款项并未如期打给我。”


    听到她这样说，卫缺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江简没有安排财务打款吗？


    “您可能有些忘了，有一笔另外的款项您并没有付清。”江与微深吸一口气：“我们接吻了，在我……并没有同意的情况下。”


    卫缺突然感到头痛，破碎的记忆碎片袭击他的大脑。唇上似乎又传来那种湿润绵软的触感，他无意识地将手指放在自己唇上。


    江与微看到这个动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流氓。


    “确实超出了服务协议范围，”卫缺很快恢复常态，“那么江小姐想要什么补偿？”


    显然，他已经想不起那两万块的事，而她现在的胃口——也远不止两万块了。


    “你还有三分钟。”他又看了一眼表。


    江与微并没有被他一直倒计时的态度惹恼，轻松地笑了笑：“您应该还不知道，我现在就在天枢一个孵化项目做算法实习生。我认为我们的项目很有前景，尤其是，在我加入之后。”


    她笑得极为自信，但话锋一转：“不过，我无法改变的是集团的算力资源分配规则，这让我很头疼。我不太理解，对于这一类需要经历残酷竞争才能存活的项目，居然禁止使用任何特殊手段来获取算力资源——这难道不是在扼杀项目活力吗？”


    卫缺静静地听着。


    她侃侃而谈的时候锐利又野性的样子好像在发光，映他灰蓝色的瞳孔里，像冰湖里被投入了一点星火。


    过了好半晌，江与微几乎以为他拒绝了，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柔和了几分：


    “算法相关的事务……我很久不过问了，特别是这类需要养蛊机制的小项目。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他唇角微扬，“作为补偿，我可以给你开个绿灯。”


    江与微的心跳微微加速，但面上不显。


    然而，不等她说好，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一个吻，可换不来这样的便利。”


    “你还想要什么？”江与微挑眉。好好说着话，干嘛突然用他那双眼睛对她放电？难道他还想多要几个吻？


    “考虑一下我给你的offer。”


    江与微心想还好不是身体上的交换，但她有点疑惑：“什么offer？”


    “……你不知道？”卫缺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江简没有告诉你？”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细细琢磨起了她的脸，不肯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看到江与微身体紧绷，飞速想着对策的样子，卫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如此，江简根本都没有把这个offer告诉她。


    原来她并没有拒绝他。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他压下心中那点莫名的舒畅：


    “来总裁办，做我的助理。这是一个长期有效的offer。”


    江与微听到了答案，但她不能表现出任何惊讶或者愤怒，否则一定会牵连江简。


    她拿出了两辈子加起来最高超的表情管理技巧，流露出恍然的浅神色：“噢，这个啊。”她语气轻松，“江助和我提过一嘴，我当时以为您是跟我开玩笑呢。”


    卫缺清晰地重复：“那你现在知道了，我没有在开玩笑。”


    “好的卫总，”江与微立刻挂上了职业假笑，“感谢您的厚爱，我会认真考虑的。”


    一边说，一边利落地站起身，“超过十分钟了，我先告辞，不继续打扰您了。”


    就这样，逃离了卫缺的地盘。


    江与微不知道，卫缺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办公室厚重的门在他心底的抗拒中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