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搭上一道瘦弱的肩膀，安慰似的捏了捏。一只硕大的拳头握紧，熟练地捣进干瘪的腹部。


    “呃！”


    手掌松开。


    一声短促的闷哼憋住嗓子眼，飞射出去的身影不敢发出声响，撞在地上翻滚出几圈，被凸出的墙角拦住。


    “奎哥！奎哥！”邓昊不敢喘息，立刻又爬回男人脚下，不停在自己脸上扇着巴掌，“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真的！”


    一旁的陈曼秋向远测挪了两步。


    “老子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了？”奎哥蹲下身，不嫌弃混着眼泪的血污，用手背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脸，“你数数？你说你给老子的东西，有哪次拿来了？”


    “砰！”


    邓昊的头被整个捏住，狠狠地砸在地板上。剧烈的眩晕在脑子里震动出低频的轰鸣，但他不敢耽误，卯足了精神仔细辨别着声音里的内容。


    “你说——”居高临下的壮汉嘴角噙着一抹恶意的笑，“你不会是一直说假话糊弄我吧？把我当什么了？嗯？”


    “没有，真没有！我一丁点隐瞒都不敢有啊哥！”邓昊死死抱住奎哥脚腕，趴在地上，“万菲菲那真的有一把升格成功的游戏化匕首！”


    拼命搜刮着说辞，努力想要再次打动面前的两人。机关枪一样一句接着一句，生怕一口气说不完，就再也来不及说了。


    “对，游戏，系统通知，对，对！我打听了哥，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弄到了那什么据说是游戏材料的东西。”


    “但是，现在还没一个人真出来游戏武器！”


    “说不定，游戏武器功能就是要先有一把游戏武器，才能开始锻造呢！”


    *********


    “看来可以了，菲菲，走吧。”


    【女床草】化成半透明的金粉，贴着地面蜿蜒出一条小路，遥遥连接向邓昊的位置。


    *********


    “哦？你能帮我办事？”抬起脚在已经几乎没什么知觉的腿上用力碾了碾，“你现在就是个废物，你还能帮我办什么事？”


    “我还有一条命！哥！我还有一条命！”邓昊被巨大的恐惧摄住心神，大脑飞速运转着，“任何事都可以做，任何事。只要奎哥一声吩咐，可以做任何事！”


    对方碾死他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现在还留着他一命，一定还有他的价值。


    “嘿，还算你小子有点机灵。记住了，你这条命是老子送你的，好好把这事办成了。要再没用……”视线在身上仔细扫描过去，“那你的价值，可就只剩你这个人了。”


    “是！是！奎哥放心，我出去就办，出去就办，出去就办……”


    邓昊低垂着头，嘴上不停应和，倒退着离开房间。阖上房门的一瞬间，手忍不住微微发抖。身体半倚靠在门框，支撑不住躯干的重量，缓缓蹭着墙跌下。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忍不住用钱买命了。一边想着，一边打了个寒颤。要是真拿出来了钱，他真能活吗？


    “哎呀，昊子。”


    “谁？！”


    一只手从身后探出，刚碰上肩膀就被一把拍出，甩向一旁的栏杆。


    蒋杰表情扭曲一瞬，缓了两秒，忽视邓昊身上的狼狈，哥俩好地揽住对方的脖颈，“咋这么激动，兄弟可是找你好几天啊。”


    “干吗？”


    “咋这么冷淡呢！前两天还是兄弟们给帮的忙呢不是？就是……现在事办完了，兄弟们该吃口饭了啊！”


    邓昊就从来没把这个街溜子放在心上，说话也毫不客气：“你们事办成了吗，还好意思舔着脸来找我要好处？”


    一听要赖账，蒋杰声音也硬了几分，紧了紧手，“兄弟们可是按你说的把话都给散播出去了。后来是那个抽卡店它自己把人注意力引走了，你打算赖账是不是有点不讲义气了？”


    “我当时的是，从万菲菲手里拿到的东西给你们。”邓昊压着嗓子，指了指门后，“你们自己没拿到，还有脸来找我？知道这里面是谁吗？耽误了我给奎哥办事，你们还有命想吃饭吗？”


    蒋杰的笑脸彻底冷住，捏了捏拳头，最终没再说话。抬眼深深看了邓昊一眼，转身离开。


    *********


    “路线就到这了。”


    “她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邓昊正要从转角中拐出，抬眼正好看清前面的万菲菲，赶紧仓促绕开，从另一侧离开住宅区。


    “真是晦气。该死的蒋杰，不然早走了哪能碰上这事。”


    “看来咱们定位的时候他正好在外面。千金，这是哪个小区？”


    李千金抬头看了看楼顶的样式，“不知道，我没来过这一片。等回去我查查这小区住的什么人可能和邓昊有联系。”


    “先进去看看。说不定人还没走远。”


    刑瑶话音刚落。一个瘦弱干瘪的男人从三人对面错身走过。


    有点眼熟……


    没事，没事……蒋杰心下一惊，告诉自己这三人不认识自己，更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面上若无其事地走过，心下同时多了几分思量。


    “邓昊何必要这么做呢？”


    万菲菲根本无法理解对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决策：“如果以后危险全面爆发，我们肯定也会考虑把武器给他的，何必这么着急呢？”


    刑瑶：“人的贪欲无限大。”


    李千金也轻笑：“他的欲望足够把自己吃掉。当然，我们也会在吃掉我们之前，先解决掉这个麻烦。”


    *********


    “60……不对不对，600一个……嗯……还是按均价1200算？”


    明亮的小店内没有感染上玩家们对游戏新功能开放的热情，声线中有些藏不住的焦虑，反复念念叨叨地算着账。


    “一个至少要用10份，这样算下来……”


    “成本过高，成本过高。不足为惧。”董新立松下一口气，重新趴回柜台上，等着客人进门。


    “砰！”邓昊一瘸一拐地试图挪进屋内，却被沉重的大门绊住，直接摔了进来，“老板，你这可以定制吗？”


    董新立没有起身的意思，眼皮耷拉下来，看着地上的邓昊，打量了两个来回，“接定制，你要做什么？”


    “右腿，能支撑住，稍微灵活点可以正常走路就行。”


    “能做是能做。你要什么材质的？现在材料哪哪都缺了，末日前的普通材料做出来，不算太结实；还有一种用异种骨骼做的，料好，耐用，就是价格肯定不低，这玩意儿费工。”


    邓昊咬咬牙：“做个好的，什么价格？”


    “不算贵，3万游戏点。”


    怎么不去抢！当时把万菲菲的余额全转过来一共才3287点！


    “……要好的。你最好是真的不会断。”


    “呦，这可不敢保证。谁知道你以后出去干什么，这要去野外碰一碰异种，就是真腿那都不好说。”董新立可不愿意担麻烦，“你这还定不？”


    “……定！”想着行动不便自己做什么都不方便，邓昊咽下了这口气。


    “就选这些了！”


    “哇！老板您这个卡牌做得也太精美了吧，还自带神秘气质呢！”


    姚映易一大早就来泫芜店里，对着店里的各个卡池挨个研究了一遍。可惜除了材料池，其他的池子里这次都没抽出什么东西来。


    “材料50抽，勉勉强强能估个均值。按这个出货的比例算起来，一张材料卡差不多10点左右，一场基础的材料卡差不多500点……这样的话……倒也有搞头……就是明显里面的材料稀有程度也不一样，得再进一步测算一下……”


    泫芜挑了挑眉，这位客人怕是有些经商天赋，算的还挺准的。差不多算出了系统回收价，在加上自己三成利润后的价格了。


    “老板老板，您这里招经销商吗？”姚映易眼神左右飘了两下，凑过来压着嗓子问道。


    “不招哦，我这里啊，”泫芜挑了挑眉，看了看周围假装很忙，实际上早就竖起耳朵的众人，半开玩笑说着，“要先有交易，才能有货品呢。”


    看出姚映易或许是想靠抽卡开发一些其他的商业模式，泫芜没有阻止的意思。


    在平常非极端的环境中，玩家们的的愿望几乎都是纷杂且模糊的。卡池捕捉大家的愿望，生成的卡牌并不是每次都是完美契合。


    有中间商对资源的二次配置，玩家整体实力提高，才能从异种上获得到游戏点，才有钱来消费。


    今天店里人来人往，但除了姚映易，这一整天其他玩家零零散散，一共也才抽了四十多抽而已。


    还有更多数的玩家，甚至一抽的消费都支撑不了。


    “好吧，”没有过多纠缠，今天收获颇丰，姚映易也想快点回去好好完善一下她的企划，“老板以后有什么需要合作的，可以考虑考虑我呀！”


    热闹的一天很快过去，走出小店的玩家们说说笑笑，憧憬起装备武器，将异种当小怪刷的美好未来。


    收起桌上的名片，泫芜翻开《图鉴》。


    “账户统计已完成：


    当前店铺等级【4级（302.1/1000）】；


    当前账户余额【-7426+5348点心愿值】；


    当前经营资产：【碎魂（初级9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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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当前《升格者》游戏等级【11级（61/9500）】；


    当前《升格者》游戏点余额【124045点】；


    当前《升格者》游戏材料[可展开]；


    卡牌：【视肉注目】×1，【女床草】×2……[可展开]；


    临时资源：无。”


    在小镇中经营了一段时间，泫芜对经营系统的了解多了些。玩家为了得到不同的“货物”，付出的代价只与收获的价值有关。


    而心愿值……


    似乎是一种独立在双方的买卖交易之外的，额外收获。每次交易产出的心愿值都有所波动，与玩家在交易时心愿的强烈程度有关。


    至于更详细的收获标准，还是要以后再探索了。


    毕竟，在小镇安全的环境中，玩家们每次交易的心愿值都不算多。好在现在客流不断，能积少成多。


    照例从今天的盈利中抽出574点心愿值，还进前面的负债里。泫芜抚摸着碎魂，思索起早前的疑点。


    *********


    “要不还是再去抽一张，多好的机会，”周婶翻来覆去睡不着，盯着玩家界面里新入账的一大笔余额，一直念叨着，“不行不行，据说那老多人都啥也没捞着，游戏点都打水漂了……”


    “你嘟囔啥呢？”身边的人迷迷糊糊，没睁开眼。


    “……”犹豫半晌，周婶还是选择先闭口不谈，“没事，没事，你先睡着。”


    这可是大机遇啊！


    但是那地方又远又危险，她本身没什么本事，靠抽卡吧……


    一家末日后才突然出现没多久的小店，周婶心里怎么也有些顾虑。就算一时有些好处，也说不准是因为后面有更大的骗局……？


    起码她现在抽身得早，好歹还是赚的。


    可是说出来？告诉小菲她们，找人帮忙？


    不行不行，只要说出来就会有越来越多人知道。那里面的东西，以她的本身肯定捞不着多少啊！


    哎！


    来回思考无果，烦躁地又翻了个身。


    *********


    “周婶之前应该也不是战斗人员……”


    与万菲菲和文如之相比，泫芜很容易就能判断出，无论是周婶还是姚映易，在之前的末日里应该都不擅长与异种搏斗。


    “那，那么多异种尸骸，是从哪里来的呢？”


    【高粱山草】只是一张加速BUFF的卡牌，严格来讲都没什么战斗力。单靠这张卡，根本不可能杀死那么多异种。


    但偏偏，前夜里，周婶独自来店里出售异种。


    不像是与人合作。


    “太异常了……”


    异种都成了尸体，是谁杀死它们的？


    泫芜取出【女床草】，“定位异种尸骸成堆的位置。”


    确认了一遍收录篇中已有的卡牌和武器碎魂的状态。


    现在在末日里的自保能力加强，日常经营也在正轨，泫芜决定去排查一下这个异常的地方。


    《升格者》这种末日游戏，不通知就投放一些危险存在也是有可能的。


    在店铺大门挂上自助交易的牌子，泫芜带着装备离开澜栖小镇。


    *********


    “组队组队！来个远程！”


    “今日清理东北方向，有意向者速来！”


    天色刚刚转明，大广场上开始热闹起来。


    “有大型异种战斗经验，密林组队，人数不限！”


    上次暗邃鱿蝎那一战后，张修平和其中几人组成固定队伍。得益于对这只异种的了解，一行人对密林中鱿蝎的痕愈发熟悉，方便避开。


    随着泫芜店铺去的人多了，玩家们其实都有些相信当初【视肉】卡牌的神奇效果。多少都对和传言绑定的张修平有印象。


    不管怎么说，人都会倾向和叫得上名的人组队，而且说不定他还有能救命的卡牌呢？


    “我是近战类，不是坦克，不拉怪，你们还组吗？什么时候出发？”


    张修平赶忙回道：“还组还组，差不多再十来分钟，没人就走了。”


    “别被他骗了！和他们组队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差点就死在外面了！”


    一个身影挤进广场中间，举着手中的拐棍不断高喊。


    “那个卡牌根本就是假的！”


    男人一条残缺的腿格外醒目。


    “我是被鱿蝎的触手甩出去的。如果那张卡牌真的有效果，我怎么会还是这样子！”


    “抽卡就是一场骗局！”


    “你们看看我就知道了！”


    人群逐渐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