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钱桐濒死

作品:《别抢我卦金

    卖惨也是需要资本的,如果自身不够惨,哪来的惨去卖?如果其他人不觉得惨,又怎么会认为是在卖惨?能卖出去的惨,说明它本就是该发挥如此效用的。


    李成建明确表示自己会站在闻黛这一边,并提出了和赖父神似的打算——帮闻黛请律师。但欠一个人太多人情,还不如分散着来,她末了选择的是婉拒。


    “你是个有心思的姑娘,但是你这样的经历,如果没有心思反而不行。能够依赖自己的力量去疏通这么多东西,我很欣赏你。”


    和闻黛料想的发展有差异,她原以为李成建会对她的行径表示不喜,但因李晴雨的关系答应帮忙,不曾想,李成建居然会对她表明欣赏态度。


    男人双手环胸,后仰着身体攲在沙发靠背上,不笑时就肃穆的脸斜斜对着闻黛,“你也算是误打误撞,之前替我联系你的那个人记得吗?他叫董明,是央部高层,妻子和老丈人都是中心里的人物,他手里,正抓着孙平的罪证。”


    “我们很早就在调查这些人的信息,孙平是龙方奇的心腹。想要把他们揪出来,不能着急,他们就是被一根线串起来的珠子,你发现了一颗珠子的时候,不能贸然把那颗珠子给抓出来,那其他的珠子是会知道往别的地方滚的。”李成建的两只手抬起来悬于空中,为闻黛演示着动作。


    “我和董明是老朋友了,关于域内的腐败人员我们也是不打算容忍的,但有些事情就是注定不能太早见光。你这一遭既算是赶了个巧,也算是为我们提供了新的证据。放出去的长线,到了钓大鱼的时候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话不假,闻黛从二楼下来时的姿态都比上楼时更放得开,踏步子时都能把欣然踏出来,酒窝露出了浅浅的痕迹。


    不暇注意其他人的主要原因是闻黛正在畅想着自己为父母翻案一事,但其他人偏有把她从畅想里喊醒的意思——


    “你笑得很蠢。”


    欠揍的言论通常来自于谁呢?


    刚踏足一楼地面,闻黛本能地朝着声音的所在位置转过头去,落入她眼中的是穿着工装夹克的陈斯辙,剥去了西装的男人放下了自己的背头,乍一瞧还挺像众多富婆求而不得的贵气酷飒小狼狗。


    所以……


    她一个拐弯走到了陈斯辙面前,举起自己的手做出打招呼的手势,好心情地撩开唇瓣道:“嗨,小狗。”


    被这突如其来的“小狗”砸懵头,陈斯辙蹙了下眉,他后退一步,下巴抬得似乎更高了些,审视的目光在跟前覆着脸无辜色的闻黛身上游转,他扯动唇角:“你发病了?”


    登时跳到嗓子眼的粗口差点就要蹦出来,闻黛陡然间想起是自己刚才大脑没转过来先说人家是狗,幸好喊的不是“小狼狗”,不然她恐怕又要被这厮扣黑锅。


    “你怎么也来了?”这是准备友好交流的闻黛。


    “怎么?只能你来不准我来?你挺霸道。”这是夹枪带棒的陈斯辙。


    男人启唇时那耷拉着的眼皮子也撩了一下,平心而论,那种自内而外透露的慵懒魅力的确吸引人。但闻黛只感受得到贱。


    她赠予了自己这位合作伙伴一个不友好的白眼,皮笑肉不笑道:“我有这么说吗?你的脑补能力不要太强了好吗陈律师。”


    在被呛了一声后才终于愿意表达友好的陈斯辙转换话题:“心情这么好……谈成了?”他歪了下头,挑动单侧眉梢时,那双狐狸眼懒怠地掀了下眼睫,其中的黑瞳仁映着她。


    志得意满的色舞眉飞,事情取得初步胜利,闻黛可控制不住自己的忻愉,她效仿他,单侧的眉毛耸了下,昂着下巴,撷着些小小的傲气嗯了声。


    非要找个概括性的词在目下用以形容她,大约是——傲娇。


    某人的萌点在无知无觉中被戳中。


    “噢,那再给你送个好消息。”喉结的滚动是明显的,只不过喉结的主人偏了下脸,陈斯辙悠缓道:“我爸妈掌握了孙平和彭正的勾结资料,不过他们两个顶上还有——龙方奇。你应该知道吧?”


    这已经不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么简单了。


    近乎是上天在给她喂饼的程度。


    “什么勾结资料?”


    “追溯得比较久远,在十二年前,他们都和一个叫做何少阳的人有往来,估计刚好你家那件事相关,何少阳以前是南溪化工厂老板手底下的得力助手,这个人目前自己开了个瓷板店。我爸妈通过关系找到他联系到他,过程不详细说。”


    陈斯辙乜了眼因好奇而不自禁凑到自己身前来的人,他微不可察地向后挪了些。


    “总之,他因为矛盾和化工厂老板钱飞决裂,现在瓷板店也是钟鸣漏尽。他缺钱,很缺钱,因为他母亲尿毒症,父亲中风瘫痪在床好几年,孩子也查出来了白血病,同时还有哮喘;妻子早在六七年前就因为白血病和肺癌去世,那段时间他的妻子也出现了中风瘫痪情况。”


    一连串的病让闻黛怔住。是什么情况才会让一个人的至亲全部患上难以治疗的疾病?要论是曾经的作为造成了如今的报应,纵使闻黛本身是顶香弟子也是不信的。


    因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本就是一场空话。人的自我慰藉罢了。


    “难道他自己就什么病都没有吗?”把疑问抛出来才觉察自己这话有歧义,闻黛紧急补充:“我不是咒他有病的意思啊。”


    好在陈斯辙并不是那种会对语言表达斤斤计较的人,他掸来的一眼中,更多的是对她的补充说明行为感到的莫名。


    “当然有,他自己也有肺癌;就是因为他有肺癌,同时又非常缺钱,所以才愿意做证人。”


    如今的闻黛深刻地感受到一个道理——钱能解决的事情真的不算事情。


    她两手握拳,两颗黝黑的眼珠像是嵌在眶子里的宝石,澄澈清明地透露出希望与欣喜,身体微微向前倾,“他差多少钱?抛开要给你的律师费,和给其他提供帮助我的人送的礼物的钱,我可以再提供到五百万。”


    而她换来的是陈斯辙攒起的眉,男人微抬下颌,语态里的几分嫌弃似乎没打算藏:“你倒是算得清楚,给你自己留了生活经费么?还是打算翻个案子就把自己的家底掏空?钱的事情我爸妈已经解决,没你出手的机会。”


    “这怎么行……”


    仿佛就料到闻黛会这么说,陈斯辙双手抱臂,他歪了下头,神闲意定地垂眼瞰她,打断道:“这怎么不行?我爸本身还称得上个重情义的,自己从前的朋友被谋害,凶手还一直逍遥法外,而只需要花小一千万就能让其中重要一环的人物反水当证人,何乐而不为?一千万对我爸来说算不得什么,对他来说,一天之内就能赚回来。”


    “对你来说,要让你往后靠喝露水和西北风过活。量力而行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么?”


    似是看出了闻黛眉宇中的纠结,陈斯辙掀起来的唇顿了下,又继续翕动:“不用觉得为难,如果我爸能在你小时候就找到你,并且知道这件事,他不但会出钱想办法帮你父母翻案,还会把你养大。”


    原以为这几段颇费口舌的言说能让闻黛卸下些心理上的负担,谁料闻黛就只是扬着个下巴,双目迷蒙地对着他,像在看他,又像在看别的地方。


    心里的事情多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兜着的——不是装着,是兜着;装不住装不下的,就只能用兜的,很尽量的行为。


    发酸的眼睛也还是要把眼泪兜住。再苦痛的过去也都成了过去,她走了过来走到现在,且不想再重渡一遭以往的苦痛。


    从前以为爱好遥远,原本拥有的都被剥夺,只剩下自己,世界不爱她,命运以要淬炼她为理由扼杀她本该有的青春,十岁的小女孩跳过了人生中最炽烈的成长阶段,落在了成熟的圈地。


    现在,世界突然爱她,告诉她——你看,你可以被爱,会有人愿意近乎无条件地接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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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出荒谬剧。


    偏在她将要熬出头时才让重要角色出场。


    先前端着笑的人挤不出来笑,知道应该笑,却也还是不想笑。闻黛烦躁地举高手罩在脑袋上,屈指抓挠的时候其实是在想着该怎么接上陈斯辙的话。


    她低着下巴干笑两声道:“哈哈,你好直白哦,你们有钱人真好。”


    有些哑的声音,粘连在一起的字符成了句。


    她的不对劲昭然若揭,陈斯辙默了少顷。


    他想不到她想了什么。


    “回去吗?这儿挺闹的。”


    似乎是自己也嫌这句话略微干巴了,跟闻黛刚刚的句子似的,于是陈斯辙又道:“常海区有家甜品店挺出名的,我妈专门让人来买过,你要不要买点儿?我可以勉为其难地顺个路。”


    被询问的人没有顺坡下驴,闻黛旋过身,先是点了两下脑袋再没劲儿般摆了两下头,“回去吧,甜品店就不去了,我没钱,我是个为了翻案会掏空家底然后要靠喝露水和西北风过活的人。”


    ……怨气相当重了。


    “哈。”一声极低的,气音的笑从双唇间出来,陈斯辙的眼底漫上了些笑意,狐狸眼终于没那么凌厉。他从她身后跟上去,侧了下眼便瞧见她的脸。


    她常有的打扮总是不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的,头发只有偶尔会有个发型感,平常似乎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随手一抓的低马尾出场次数最多,穿搭总是随性的,靠着身材打硬仗。


    他单手抄兜,倚恃自己身高一米九拥有的长腿,轻松地超越闻黛,胳膊一伸就替她将门打开让她先出去,在人从自己身前经过时,迤迤然道:“不需要你花钱,算是我对合作伙伴的友好资助。就算是普通朋友缺钱,我也会提供基础保障。去一趟甜品店,算是我为你的多巴胺分泌提供支持。”


    出了屋子,迎面而来的就是冷风。眼睛不酸了,但睁开也有些难,因为太阳光刺眼。


    闻黛把手擎高了些搭在眉上,她哼哼一声回道:“要还吗?”


    真是够贼的。


    “不用。”


    独立了太久的人容易有通病,但不排除一部分的人没有,总之闻黛有。


    想接受他的好,想诚心诚意地说谢谢,但她的嘴有自己的想法:“不用还就行,毕竟你这种人,我很难不怀疑你会去加利息,谁知道高利贷和你谁更胜一筹。”


    呛嘴的模式再度启动,当他们坐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都仍然在交锋。


    但闻黛外套口袋里振动起来的手机让她先申请退局,她捞出手机,在看清来电人是钱艳以后正了身体,手指一划将电话接通。


    “妹子、妹子,姐求求你再帮姐这一次,小桐、小桐他突然就不行了……”夹杂着啜泣的声音在颤抖,听得闻黛的心也颤抖。


    她不假思索道:“钱艳姐,你先稳定一下情绪,告诉我你们现在在哪里,我现在就赶过去。”


    对方报来了地址,是奉安区靠南广区的一处医院。


    目的地紧急更迭,闻黛开了免提,陈斯辙自然是听清了对话的,他的动作也不再含糊,发动引擎打转方向盘踩油门一气呵成,言简意赅:“开导航。”


    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的闻黛拿着手机翻找导航软件时,才发觉,自己的手指也已经抖得厉害。


    她几近慌乱地打开导航软件找到钱艳适才所述的位置,没依赖车内自有的导航系统——在这种时候,没人有心思再去研究车的导航;距离她最近的是她的手机,她最熟悉的也是她的手机。


    车内只剩下导航软件发出的AI播报声,闻黛的身体紧绷着颤栗着,两只手抓摊在腿上的衣服布料抓得死紧,空白的大脑难得什么都不思考——思考不了。


    她抬着眼睛往车窗外看,进入宽阔的马路时,车流往来。


    太阳光还是刺眼的,更刺眼了的。但她闭不上眼睛,手也毋需抬,抬也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