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有人会挡住求救的声音

作品:《别抢我卦金

    户外审问再度上演了一通,原本蹲着的高瘦男人和矮胖男人被强迫站起来,烟也不能再抽。


    领头的行案员用方言训了他们一顿,而站在行案员之间的微胖男人闭口不言,只那么冷冷淡淡地看着。


    陈斯辙若有所思地把视线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收回来,一直缝在嘴上的无形的寂然被撕开,他冷不伶仃道:“既然行案员都来了,这两个人有行案员看着,我们就先回车上等吧,一直站着不嫌累么?”


    下意识掉过头和陈斯辙的狐狸眼相向,闻黛扑了两扑睫毛,从那对魆黑的瞳仁里摸察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她两条胳膊分工合作,把文薇薇和晓惠给推动,萱萱则被文薇薇牵着一并走动。


    “那我们就先回车上坐着吧,剩下的就交给专业人士了。”闻黛从喉咙里支出轻快来,她的嘴角兜着虚浮于表面的笑,拥着几个女孩子跟在陈斯辙身后上了车。


    副驾驶的车门一俟关上,闻黛就启了腔:“那里有行案员有问题?”她动作自然地欹着椅背,一只手抬起来似乎在搔着鼻梁侧面,眼珠都没向陈斯辙的方向偏一下,遑论身和脸。


    站在车外朝内看,所见的不过是她待在副驾驶摸摸脸的场景。


    “嗯。你也觉得?”犹如闻黛一般的举措,“打掩护”举措。陈斯辙的手搭上了口,手掌掩翳了翕张的唇瓣。


    之所以将陈斯辙的行为和“行案员有问题”一事联系上,闻黛认为是他适才的表现太明显。


    “我没注意看他们,只是他们才刚过来你就这么说,也没跟他们进行沟通,开口就是喊我们回车上坐着,回避的暗示都快成明示了。”


    眼皮向上抬了抬,陈斯辙掠一眼去作无意扫过,他后仰着头靠在头枕上,“从左往右数,第三个,黄白皮微胖的那个男行案员。他和待在那儿的两个人有眼神互动,那两个人对他有畏惧的成分,应该是有勾结。”


    余光觑见副驾上的人的行径,他啧一声道:“……你别盯得这么光明正大。”


    歪着脖子探着头,往那一处聚成团的行案员身上瞄的闻黛缩回了身体。


    她倚回椅背上,双手环胸,声气里挂着无所谓:“有勾结就有勾结吧,他一个小小的乡镇行案员,估计也就是个小喽啰。‘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论的可不只是夫妻,人口拐卖团伙有保护伞,连他头顶上的真正的那把大伞都要被扯下来,何况他?”


    将自己的后脑与整面后背都偎在靠背上,陈斯辙阖着眼眸,拖着懒懒的调:“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反诬告一手而已,谁也保不准那些行案员是否都对这里的事情一清二楚但置若罔闻。”


    偶尔,闻黛还挺想给陈斯辙贴上乌鸦嘴的标签的。


    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似乎是因为他的存在而放松,潜意识知道可以暂时休憩,前线有人站在了她的位置上。但在闻黛即将进入睡眠的时间点,车窗被敲响。


    车外人拉了两下车门没拉开才选择的敲窗,虽说敲的不是闻黛这边的,但也做到了把她从沉睡的边缘吓醒。


    待车窗降下,站在车门外的黄白脸微胖男行案员锁着眉头,审视性的目光在车内兜转一圈,终了停在闻黛的脸上,“就是你潜入了他们的窝点,救出了那些被拐卖的人员?”


    睡眠被迫中断的感觉并不良好,理智还没上班,闻黛睁着眼睛和他对视了片晌,直到他语气不耐地问了第二遍以后才徐徐道:“对啊。”


    这黄白脸微胖男行案员嘴角处的肌肉搐了下,两条将制服给撑得没褶子的胳膊抱到身前,他的鼻腔哼了声冷笑出来。


    “这个村子里的村民的为人,我们镇上的人都清楚,他们善良淳朴……倒是你,莫名其妙从市区找来这个地方,漓州这么大,你为什么偏偏就来这里呢?”


    虽说没有起床气,但睡一半被吓醒的人想情绪稳定委实困难,闻黛顶了顶腮帮,她歪着头以撷有锐气的眼神对上这男行案员。


    “我爱上哪儿上哪儿呗,连我的出行都要管吗?你管的怎么这么宽呢?怎么,我作为公民连出行自由都要被剥夺?你该不会怀疑是我拐卖的那些人吧?”


    “我只是合理进行询问,你情绪这么激动干嘛,你心里有鬼啊?”


    “你不去问那两个嫌疑人,反而跑过来问我一个以身涉险的公民,你和他们有勾结吧?”


    轻松呛回去的闻黛侧着身攲着椅背。


    她撑着身体微微前倾靠近陈斯辙那一边,从车窗敞开的部分欣赏着黄白脸微胖男行案员阴下来的脸庞,饶有兴致地追诘道:“怎么不说话了?让我说准了?一上来就跟我说这里的村民善良淳朴,你想包庇?想以公谋私啊长官?”


    和黄白脸微胖男行案员隔了段距离,闻黛约摸听不清,但陈斯辙对这男行案员陡然间急促的呼吸可是耳闻了个清晰。


    他睃了眼车窗外的人,那张黄白色的胖脸上跟面部肌肉痉挛了似的,本就小的眼睛在无意识瞪人的时候变得更小,半颗黄豆大。


    “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污蔑什么是诽谤!?”饶是彼此之间隔了扇车门和一个人,也无法阻拦黄白脸微胖男行案员想拿手指人的举动发生。


    他伸着那根粗短的手指,微抖的动作间,仿佛是恨不得这手指能成把枪,最好再吐几个枪子儿。


    冷不防开了口的人是陈斯辙,低哑的声线游出喉咙眼,要给以这男行案员又一重创似的:


    “诬告陷害罪的定义是指‘故意捏造犯罪事实,向司法机关或有关单位告发,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而在行政处罚中,《治安管理处罚法》的定义为‘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企图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或者受到治安管理处罚’。


    诽谤罪定义为‘故意捏造并散布虚假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行为’,参考《刑法》。其中《民法典》规定为‘民事主体享有名誉权。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侮辱、诽谤等方式侵害他人的名誉权。’。


    而侮辱罪的定义为‘以暴力或其他方法公然贬低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在《治安管理处罚法》定义为‘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


    他神闲意定地阐述完,悠悠然地把自己手里握着的手机给举起来,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录音界面。


    “行案员长官,我认为我的搭档并没有出现符合我刚刚阐述的任何一条定义的行为。倒是你——”


    容貌生得格外漂亮的男人嘴角噙起了不那么纯良的笑,他拖腔带调道:


    “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刑法》的玩忽职守或不履行职责,以及徇私枉法罪吗?并且你在无证据的情况下质疑我的搭档是‘人口拐卖者’并进行质问,你似乎更符合《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诬告陷害或侮辱行为。”


    身为乡镇的基层行案员,黄白脸微胖男人过惯了镇上的安闲日子,况且人人见了他这身制服就不敢造次,像现在这般接连被两个人诘难得哑口无言的情景,是他料所未料的。


    这辆车的牌子他也看得明白,不知道别的品牌还情有可原,几个人能不知道劳斯莱斯?


    而这驾驶座上的男人,从装束到皮相,乍眼一瞧就门儿清是他惹不起的人,偏偏这人还流利地叙述了一堆他都有些模糊的法律条例。


    尤其是视线在触及男人手中的手机屏幕以后,黄白脸微胖男行案员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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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汗流浃背。


    他的眼睛在无意识中瞪大,粗脖子上似乎有什么滚了两下,大约是肉裹着的喉结。


    目光中的录音机的录音时长仍在变动,变化的数字令黄白脸微胖男行案员游了神又回了神,他挤着自己脸上的皮肉硬拎出一抹笑。


    “我只是问一下,又没说她真的有问题,我们这种当行案员的,警惕一下不是好正常的事情吗?你也不要多想了咯。”


    其余几个待在高瘦男人和矮胖男人跟前的行案员,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一处的局形,三两个行案员走过来站在黄白脸微胖男行案员身边。


    “你在这儿干嘛呢?人家出了不少力,人上面来的当时不是说了吗?多亏了里头这妹子犯险,你过来跟人叨叨啥呢?人指不定多累了你还吵吵,让人歇会呗。”


    所里的几个行案员之间开玩笑是常有的事,虽说黄白脸微胖男行案员脾气古怪,但目下也不是计较他古不古怪的时候,拍他肩膀的行案员用了些力气将他拐身带走,期间小声提醒的一句话被车里两个耳朵尖的人听了个清——


    “你能不能改改你这脾性,狐假虎威也该有个度吧,在所里也就算了……”


    也不知这黄白脸微胖男行案员平日里都是怎么跟同事相处的,连其他的行案员都猜出他是来这儿立威风的。


    车窗重新被陈斯辙给升上去,副驾驶上的闻黛偏头睄着他道:“你还挺有当乌鸦嘴的实力的,一语中的的本事不小。”阴阳怪气的味儿都快冲开车顶。


    陈斯辙回予她的只有冷哼,手机被他搁回了置放手机的位置。


    在后座安静着的三人里,约略是知晓闻黛和自己母亲相识,又在幼年时期有过交流,纵然是自己淡忘了那段经历,文薇薇依旧有胆量同闻黛搭话。


    她把身子往前伸,一手放在闻黛所坐的副驾驶位的车椅背上,“所以是刚刚那个行案员有问题吗?”


    刚要入睡的闻黛把闭一半的眼睛撩开,她旋过脑袋看向伸脖子过来的文薇薇,颔首道:“是哦。”


    “社会……比我想象的要乱好多。我以前一直以为最可以依赖的就是行案员,哪怕在危险中,只要能够遇见行案员,向行案员求助就可以获得安全。”她呐呐道。


    文薇薇的身体缓缓靠了回去,整个人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内蜷的结构——低着脖子埋着头,肩膀往内拢,似乎想把膝盖举起来好让胳膊抱膝,她抠着自己的手指。


    坐在她傍侧的晓惠腿上放着萱萱,晓惠握着怀里的萱萱的手,她极为平静地说:“我早就知道了,这里的行案员不管事,或许也有人想管事;但有人会挡住声音,挡住求救的声音。”


    靠回椅背上的身体蓦地僵了刹那,闻黛思及过去的自己。茫昧中,好像看见了十岁的闻黛;那个尚且幼稚的自己,能做的似乎只剩下哭泣,求助却求不得助。


    “嗯……晓惠说的没有错,行案员只是职业,所有我们自以为可以信赖的人,他们根本上只是人而已,人总是多变的;职业的光环在一个糟糕的人身上也会湮灭。但我们不能一杆子打死全部的人,好坏每一行都存在;也有行案员是真心为人民的,也有人怀抱理想,希图家国顺宁,人民安康。”


    放在大腿上的拳头逐渐攥紧,涣散的双瞳重新有了聚焦,闻黛想到了蔡琪。


    她愿意信任自己,愿意搏每一个微小的可能性,愿意去听人民的声音。


    闻黛认为她前途不可限量。


    也认为,这个世界不会只有一个蔡琪。


    透过车窗望远方,小小的人影冉冉有了形,排成排的有一群,他们在视阈内渐渐变得明楚。


    是被藏起来的被拐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