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泥巴精

作品:《别抢我卦金

    被呼唤的闻黛有点儿良心,她瞥了瞥仍然在奋力地蹬着地企图钻进去的大爷,随后走去大娘跟前,手指着左边道:“伯伯在钻窗户。”


    大娘倒是副见怪不怪的神情,她伸出手捞住闻黛的胳膊把她往里一拉,紧接着门被轻手关上,“不用管他,他就乐意走偏门。”


    于是被带去堂屋的就只有闻黛一人。


    屋子大门从内部上了门闩,待在堂屋里的两位老人头发白得大同小异,孱瘦的身体被裹在厚厚的棉衣里,抓着拐杖的老爷爷坐在和大娘家如法炮制的竹木床上。


    抖着手倒水的老太太后背躬着,她端着水杯过来递给闻黛,苍哑的嗓子被扯开:“喝,喝水。”


    闻黛端过水杯,冲着面前的老太太连连颔首道:“好嘞,谢谢。”另一只手钻进了衣服口袋里,她捧着手机快速地翻到录音软件点开录音。


    喝了几口水润过喉咙,闻黛被大娘拉着在竹木床对面的又一张竹木床上落座,把事情原委陈述了一遍。


    然而两位老人家就只是点头。


    大娘拍了拍闻黛的胳膊,歪着脑袋凑过去低声道:“没事儿,他们的反应时间比较长。”


    如大娘所说,当钻窗子的大爷气喘吁吁地走进来时,两位老人家也消化完了这件事。


    原以为抓着拐杖的老爷爷反应会更慢些,没想到最先开口的就是他。


    “衣服,要换掉,好抓眼睛,一看就看得出来你是外面的人。你就住到这边,跟我女一起住到,不要出门就是。那些人好凶的。”普通话说得不太标准,但能让人听懂。


    “关着那些人的房子有三四个,一个房子里就住几个人,但是管他们的人多。你要找的女孩子,十四岁,应该是有的,有差不多这个年纪的,我看到过,就是不晓得是不是你要寻的那个。”老太太搔着头发道。


    简短的几段话却把闻黛的心听得向下沉,她吐出口长长的气,举目凝注着对面的两位老人道:“不管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这里的事情都不会再有躲藏在暗处的机会,既然确定了那些人涉嫌人口贩卖和囚禁,那他们就逃不掉。”


    拐杖拄着地敲了两下,老爷爷摇了摇脑袋,要削她的锐气似的:“这个事情不是那么好处理的,如果报案有用,他们怎么能干这么多年?还不是因为那些大人物里也有参与了这件事的。”


    “近几年来,国家在扫黑除恶的工作上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过去是过去,我相信那些待在阴影里的东西迟早要被光照到,他们逃不了。”话是说给他们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闻黛的手紧成了拳头,被指甲刺着的掌心肉催着她清醒。


    她当然知道那些勾结在一起的利欲熏心的“大人物”,蝇营狗苟的比比皆是。


    但那场带走她的父母、摧毁她的家的大火,需要被扑灭。今年是火烧的第十二年,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就有扑灭火的机会。他们逃不了。


    堂屋里没人接口,寂然待了许久才离开,萌生的是几声叹息。


    搬着板凳坐在竹木床边上的大爷从口袋里掏了烟出来,他抿着烟点上火,打火机“哒、哒”地响,窜出来的火苗和屋子里的灯光同属于一个色系。


    他深吸一口,烟雾最后从鼻子里泄出来,同时口中吐着淡淡白雾,过了烟的嗓子变得更糙砺了般:“你不知道。我们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人,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你看我们待了几十年也还是看见那些人带着一批又一批的人回来,偏偏就是没见过一个行案员来。没人管。”


    “但是你看,我不是过来了吗?你相信我,如果快的话,明天就会有行案员过来的。”闻黛别过头,她不偏不倚地直视着又折了火焰气的大爷,信誓旦旦的坚定语态令人不禁选择默然。


    似乎计划总是无法赶上变化。


    卸妆以后,闻黛把录音、定位以及照片证据都发给了蔡琪和陈斯辙,山里的信号不好,她守到那些消息发送成功才安心入睡。


    大约是半夜的折腾让身体疲累,等闻黛睡醒,已然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


    床头的木柜子上放着花布罩衫和那瓶色号诡异的粉底液,纸条被压在粉底液下方。


    闻黛揉了揉惺忪睡眼,她曲肘支着身体起来,另一只手伸出去把纸条抽过来,指节挑开纸张,上方写的字歪扭方大,夹杂着拼音,拼音还是错的。


    好在闻黛能勉强拼凑出写字人想表达的意思——睡醒了绕到后面洗口洗脸,擦脸,衣服穿我给你的,别出门。


    闻黛放下字条,她瞥向那件花布罩衫,捞过来敞开一看,深蓝色和翠绿色组合成花纹,然而底色又是深黄色的,乍一瞧,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几十年前的山村。


    老太太给她安排的房间在这座木瓦房靠后门的位置,也就是大爷在半夜时翻的那扇窗子所在的房间,房间分成两部分,带窗子的是里间;从里间出去有洗手台能洗漱,在洗手台对面则是一堆挨着墙摆放的杂物。


    闻黛套上衣服后将花布罩衫给裹上身,她去外间洗漱时敏锐地听见了谈话声,刷牙的动作半道终止。


    她的耳朵靠近外间房门的缝隙处,冷空气触碰着耳朵,同时放进耳朵里的是嘈杂的对话。


    “你们年纪这都老大不小了,就莫吵架了噻,那年纪都大了还天天想着夫妻生活啊?难不成你们要再给根叔添个外孙啊?早不生,现在又要腻腻歪歪。”稍尖锐的女声是陌生的,听声音估计年纪约略是五十上下。


    “就是咯,那外面有人就有人咯,他还会跟你离婚啊?不可能的事咧!你看我们几个,我们都是天天接触外面的漂亮妹子的,那我们把那些长得好看的弄过来,我们也会跟她们做点事情,但是你看我们离了婚莫?这是不一样的嘞!”


    说这话的男人大概在嚼着什么东西,声线像哑了嗓的鸭子。


    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对话。闻黛思及凌晨时大爷提出的计划后明白,她轻手轻脚地走回洗手台前继续洗漱,旋即匆匆回了屋子里,把脸再一次涂成死黄死黄的颜色。


    微信里的消息多了几条,闻黛率先点进了和蔡琪的聊天框,得来的消息使人安心。


    【蔡琪:我把你发的信息给上面看了,我们开了个会,最后决定派人过来,宁可错杀不可错过。ps:你的照片让我们不苟言笑的领导笑出了声】


    坐在床沿的闻黛抿起了唇,她绷着嘴沉默地盯着这段话,白皙的耳朵根渐渐烧成了红的。


    人果然不能在深夜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尤其是在睡眠不足的不清醒的夜里。三思而后行诚不欺她。


    下一条消息显示的时间是在半小时前。


    【蔡琪:我也来了!我们就在路上,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保护好自己!】


    闻黛回了个“好的”便切去了和陈斯辙的聊天页。


    首先入目的是他关于凌晨时她所拍的那张照片的回复——


    【陈斯辙:?】


    【陈斯辙:你想让我回你什么】


    【陈斯辙:泥巴精。】


    “……”闻黛啧了声,一只手啪地拍在额头上,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是追悔莫及。


    视线向下走,幸喜这厮关于她那张照片只引用了三次,往后的消息只是表示他知道了,作为收尾的信息倒是有点儿人味。


    【陈斯辙:注意安全,自保为主,我忙完事情就会过去,下午之前尽量到。】


    闻黛颇有敷衍意味地回了他一个OK的手势表情,代表自己还活着。


    想要在忙完事情以后还赶在下午之前到,除非这厮超速飙车。


    要知道她昨天早上八点就从奉安区出发,虽说到了这一带的乡镇就开始了步行,但光是从城区到这里的乡镇就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而后就是她靠自己的双腿从上午走到下午。


    她握着手机从罩衫底下钻进去,将手机放进了里头外套的口袋里,继而起身走到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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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侧,斜眼眺窗外。


    深夜里冥暗中的环境俱是模糊的,现下借着大亮的天光,才发觉自己那时和大爷有多险。


    水泥扩建的小院后方即是斜坡,斜坡上的树挨靠得紧密,遥遥地望过去也能看清插在土里的石头,蔓长的杂草半挡着树身——分外适宜蛇类栖居。


    头皮发麻的感受让闻黛缩了缩肩膀,她没被咬还真是运气够好的。


    虽说高草丛中易有蛇栖息,但也同样适合人躲藏。闻黛垂了垂眼睫,一只手抬起搭在心口处,掌心下剧烈的跳动似乎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老房子的隔音不算很好,以至于闻黛清晰地听见了阻拦声和脚步声。


    “这里面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你莫进去咯,你进去做啥子咯?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


    “我就进去看一下,全村就你们家没有建新,那我们富了肯定不能还看着你们在穷,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我看下你们房间里怎么样了,要是堆了好多东西,那还不如建新的,我们出钱帮你们。”


    “还堆得下……哎!你干嘛啊别动!”


    门被砸撞了几下,嘭嘭地出声。


    “干嘛就不让我们进去哩?你里面还藏了人啊?把门锁打开!”


    对话里唯二辨得出的是大娘和大爷的声音,另外的男声极大概率就是这个村子里涉及人口贩卖的一员。


    待在里间的闻黛蜷了蜷手,她回过头看向自己放在床上的背包。


    站在外间门口的大娘和大爷与闻黛有两门之隔,方才还在上演着夫妻不和,两个人目下倒成了夫妻齐心,大娘把自己壮硕的身体死死压在门上,不让旁边的高瘦男人拉,而大爷则是不断地去拉另一头矮瘦男人的手。


    听着这里的动静疾步赶来,女人脸谱生得凌厉,她那双三角眼往压在门上的大娘身上一扫。


    裹着墨绿色线衫的红色毛呢西装,因为她抄手的姿势而在肘弯处起了几道褶子,她似笑非笑道:“哦哟,这是干嘛呢?以前也没见你们连个小屋也不给人看呐——怎么?里头藏了人啊?”


    “藏什么人,你别胡说!我是不会藏人的,要藏也是他这个杀千刀的藏!”大娘的黄脸皮从脖子处漫出红,渐渐涨去脸上,她昂着下颌拉开嗓门吼,连眼睛都带上了似有若无的红,较为丰硕的胸脯随着她的急促呼吸而起伏。


    迅速入戏的大爷两只手死死兜着矮瘦男人的手往边上拉拽,一会儿拍一会儿甩的,然而脸却时不时冲着大娘转,“你少胡说八道,不碰你就是藏了人啊?那我就不能有我的休息的时候了是吧?我累死累活一整天晚上还得伺候你,我是你的奴隶啊?”


    可惜他们俩的吵口子大戏没让另外几人起兴,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和老太太想过来掺把手,但被留在堂屋里的人给拦了下来。


    高瘦男人从兜里摸了烟盒出来,他神闲悠然地抽出根烟放在嘴里叼着,一手拢在烟前方,一手拿着打火机啪嗒一下点燃。


    抽着烟时长吁出来的烟雾让他的眼神变得模糊,再开口时嗓子哑了不少:“让开。”


    他的手抬起来摆了摆,一姿一态的,配上那不容置辩的语气,倒更像在让人滚开。


    此时再演下去也是徒劳,甚至要弄巧成拙。但大娘仍旧仰着下巴紧紧地压在门上,她就仗着门是向外拉开的。


    在乡野里长期干农活的女人力气没几个小的,况且大娘还有体型优势,但寡不敌众。


    看着把手伸去大娘身上要把她给硬拽开的两个人,大爷想上去搭把手,但之前被他阻拦的矮瘦男人现在反客为主,令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大娘被高瘦男人和红西装女人给硬扯开。


    两个人一面把大娘摁在另一头的墙上,一面把手往大娘身上各处的口袋里掏,逼得大娘又是哭又是喊:“天杀的不是人呐!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全没了啊!小时候唠啥一辈子的感情,大了就都这么对我,心寒喏!天杀的不是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