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怒斥，让李斯二人胆寒，同时心中后悔不已。


    早知道会这样，他们何苦非要一路跟过来？


    还不如留在扶苏公子府里，学赵高他们在那自抽来的轻松……


    不过眼下嬴政已动了真怒。


    知道不能继续装傻充愣，身为左相的李斯只能硬着头皮咬牙开口。


    “回禀陛下。”


    “老臣认为，二位公子各有优劣。”


    “说。”嬴政返回龙椅，将扶苏的布包展开翻看。


    “胡亥公子自幼便聪明伶俐，十二便已能熟读狱法，且性格与陛下您最为相近。”


    小心的看了一眼嬴政，见他依旧在翻阅竹简，无法从对方脸上看出喜怒的李斯只能继续。


    “然胡亥公子毕竟年幼，行事相交轻佻，不过老臣相信，只要陛下您勤加教导，那么将来他还是很有出息的。”


    “扶苏呢？他又如何？”


    听到有出息三个字，嬴政冷哼了一声，头也不抬的问道。


    “扶苏公子品行纯良、敦厚仁慈，此与陛下您虽是……”


    “纯良？敦厚？仁慈？”


    嬴政冷冰冰的声音突兀炸响，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差点没把李斯吓到当场晕厥。


    “陛下，老臣我刚刚……”


    他还想为自己可能引对方不喜的说辞辩解，就见嬴政摆手制止。


    “李信，你来说。”


    聪明如李斯话都没说完就被嬴政怼到无言，李信压力别提有多大。


    此刻明明是骄阳似火的时节，但他额头却不争气的流下冷汗。


    “陛……陛下……老臣我……我只是一介武夫，实在是……”


    作为臣子。


    最忌讳的就是影响君王立储心意。


    可偏偏嬴政表露出了这个意思，还逼着自己回答。


    李信只恨今日身子为何这么争气，若能当场晕厥不就好了。


    “行了，都别说了，拿去你们自己看看！”


    一把将手中竹简甩到二人身前，嬴政气闷冷哼。


    李信如蒙大赦，忙弯腰捡起竹简。


    只看一眼……


    “啊！这……”


    “陇西侯，你这是……？”


    李信的样子让李斯很是好奇，不自觉的凑过去垫脚观看。


    一看。


    他也同样跟着发出了惊呼。


    “这小子不光为朕明确规划出了南征百越的路线，将百越五族的详细资料罗列出来，更是计划在征伐百越的时候，先屠灭其中一族男女老幼以为威慑，然后再施以怀柔手段拉拢实力相对较弱的雒越、西瓯，让他们自相残杀……”


    嬴政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不带喜怒的对二人讲述。


    “按照这小子的谋划，一旦计成，那么百越人口将十不存一，极大降低了我们后续统治的难度。”


    “这等绝户之计，连朕都没想到，你们跟朕说这小子仁慈？”


    李斯：“……”


    这个……确实不怎么仁慈。


    “陛下，妙计！妙计  ！”


    “扶苏公子之策虽稍显狠毒，但却可一劳永逸的解我大秦百年忧患。”


    “老臣……”


    李信激动到颤抖。


    “叩请陛下，在南征之时一定要采用扶苏公子计策。”


    他那恨不能亲自撸起袖子上战场的样子，看得嬴政直侧目，继而失笑道：“朕自然知道这是妙计。”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不用这么拘谨，都过来看看，这小子布包里的宝贝可不少。”


    话语间，有着难以掩饰的宠溺与欣慰。


    察觉到始皇帝心态上的变化，压在李斯二人心口的大石也随之落地。


    他们小心上前，在嬴政的指引中翻看起了布包。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果然吓一跳。


    诸如之前在宴会上展示的木船也就不提。


    类似的东西，亦是足足有着好几件，其中许多他们更是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这东西似牛又似马，完全由木板搭建，倒是新奇的很。”


    李斯拿着一件微型木牛流马啧啧称奇。


    “哼！朕看这小子就是闲得蛋疼！今后朕一定要给他多安排点事，免得他一天捣鼓这乱七八糟的。”


    嬴政对扶苏的手工艺品很是不满。


    “这……这……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想不到，扶苏公子所做诗词竟如此气势磅礴，他不光知晓西域楼兰，更有征服之心。”


    李信捧着一卷竹简，对上面的诗词连声赞叹。


    “堂堂七尺男儿，每天研究这些风花雪月？我们大秦的江山，是靠手中利剑杀出来的，可不是这些没用的东西！”


    嬴政再度冷哼，但那上扬的嘴角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这混账小子……


    等他明天入宫，朕定要让人扒光他全身，看看这小子究竟还藏了多少好东西！


    …………


    翌日。


    在扶苏府中只吃了个半饱的嬴政早早起床。


    “陛下。”


    赵高的声音传来，嬴政本能看去，吓了一跳。


    他指着面前那穿着赵高服饰，脑袋却肿胀如猪头的人厉声道：“放肆，你是何人，敢擅闯朕的寝宫！？”


    呵斥同时他不断在身边摸索，打算用轱辘剑防身，却想起昨夜送予扶苏。


    “陛下，是老奴啊。”


    赵高带着哭腔跪地。


    “赵高？”


    嬴政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陛下，您忘了昨夜……”


    赵高的这句话，让刚刚苏醒的嬴政找回了记忆。


    这老东西，果然是朕的忠犬。


    朕让他自抽一百个巴掌，如今来看……他倒是一点没含糊。


    “行了，起来吧。”


    嬴政摆了摆手，升起一抹恻隐之心，对赵高关怀道：“既然有伤就好好回去躺着，朕又不是没了你不行。”


    这话一说，刚刚收敛了哭嚎声的赵高再度留下泪来。


    “陛下，老奴可离不开您。”


    好好的一个早上，睁开眼见就听人在自己面前号丧，偏偏还不好训斥，嬴政头疼的揉着脑袋，转移话题：“这一大早，你若无事就退下，朕再睡……”


    “陛下，是清夫人求见。”赵高连忙道。


    “家姐？”


    眉头一挑，嬴政奇道：“她这么早来找朕做什么？”


    “老奴听清夫人的意思，说是有十分重要，关乎咱们大秦百年国运的事情……”


    想了想，赵高又补充一句：“此事，与扶苏公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