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念把血族阿姨这里当家似的，盘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双手捏着薄薄一片海苔，津津有味地盯着电视看。


    她从小就很爱看春晚，不过小时候没那么多耐心，但凡不是小品的都睡过去了，等播小品的时候就会被妈妈拉起来一起看。


    林一念被小品逗得咯咯直笑，直到已经换了节目，上扬的嘴角都放不下来。打开手机，见微信收到一大堆信息。


    愣了一下，点开竟是微信班群里大家都在哄抢红包。


    林一念为前边没看信息而错过红包愤愤不已，赶忙拍拍吃零食弄脏的手，双手把手机捧起来，加入抢红包队伍。


    刚在红包雨没停过，刚来一两分钟马上就抢到一个几毛钱的红包。


    -谢谢老板。


    林一念跟着一大堆人，乖巧地刷着谢谢。


    一群人在群里阿谀奉承地各种哄骗别人发红包，林一念注意到了，连林江枫都在其中。


    只不过可怜的林江枫就是被哄骗的那一个，好几个男生都叫他发专属红包给他们。


    林江枫无法，只能发给那个叫苏华的男生发专属红包。林一念好奇，点开一看，竟是两分钱。


    实在没忍住，林一念一直憋笑，肩膀都在抖。


    -我也要我也要！


    跟着起哄，光明正大在群里艾特林江枫。


    不一会，林江枫真的给她发了专属红包。


    林一念开开心心领取，是两块钱，比苏华大了不知多少倍。


    林一念甜甜地发一句。


    -谢谢老板，老板太大气啦！


    卖乖地配图一个卖萌表情包。


    苏华看到这样的金额差距，很无语地发出一串省略号。


    虽然根本没人知道，林江枫和她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相处状态，但这样一种光明正大的特殊照顾，早就让林一念嘚瑟得尾巴直甩。


    心满意足地退出群聊页面，继续看春晚。


    后面的节目都是民族歌舞，林一念不太感兴趣，就刷刷手机小视频解解闷。


    刷到一个视频讲的是，在恋爱关系中过于权衡利弊的人有多折磨另一半的事情。林一念越看越感同身受，幻想着自己如何如何逃避，最后就是这么让林江枫崩溃的。


    林一念看完，心有余悸地马上跟林江枫说。


    -我看了一个视频，说一个人为另一个人付出真的，另一个人却一直在权衡利弊，最后权衡利弊完还是放弃了。


    -这话好像在点我啊。


    -那你会放弃吗？


    -我不知道。


    林一念下意识想逃避，防止这个话题蔓延下去，及时止损。


    -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去看春晚了！


    林一念后面看了好几个钟的春晚，直到听见远处飘来闷闷的烟花声，零星几声，却仍然显得突兀。她回过神，才发觉准备临近零点。


    几乎是一瞬间的决定，林一念打开林江枫的聊天框，想着在零点踩点为对方送上祝福，谁知竟被人抢先一步。


    -要放烟花咯，新的一年有没有什么愿望？


    林一念勾起嘴角。


    -新的一年，我还是希望自己永远快乐吧。


    -今年再加一条，我希望你也同样快乐，无论发生什么事，遇见什么坎坷，都快乐！


    -嗯嗯，谢谢！


    时间重新调至零点，所有烟火爆竹一齐踩着零点的钟声炸响。


    -放烟花了，新年快乐林一念。


    -新年快乐！


    血族阿姨依次点燃五六个烟花盒，整个小院全是烟花的响声，震耳欲聋。


    林一念偷偷躲到角落给林江枫惊喜，点开语音，亲口说了一声“新年快乐林江枫”，声音几乎全被烟花声盖住。


    冥冥之中的默契，林江枫又同时发来一条语音。


    林一念偷偷调小点声音，播放后放在耳边。


    “新年快乐，林一念。”


    林江枫那边也全是烟花声，声音很糊，却在林一念耳里清晰无比。低低的嗓音砸进心里。


    林一念立马把手机捂在胸口，倒在沙发上。


    要命了。


    “念念！你不来玩一下吗？”


    妈妈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着。


    林一念拍拍发红的脸颊，连滚带爬滚出去。


    血族阿姨站在屋檐下的角落里，抱着手仰头看天空无数巨大的、流光溢彩的烟花，使她面色忽明忽暗，看不清情绪。


    林一念接过妈妈手里一根杆子，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妈妈也只交代了一句“抓好”，就开始点燃上端的引燃线。


    林一念歪头盯着火光蔓延进杆子中心，两秒后，手心感到明显的后坐力，接着下一秒一簇火花炸出，立马飞向天空，炸开一朵烟花。


    林一念没做好心里准备，表情明显呆滞一秒。


    妈妈还在旁边一边笑林一念，一边给她录像。又一个烟花飞出去，爆炸的声音太过巨大，林一念有点不太喜欢，缩着脖子，把手伸得很长。


    “妈妈，你拿着！”


    妈妈把录像的手机交给血族阿姨，就马上将烫手的山芋拿走。林一念得以解救，缩着脖子跑开，怂怂得跟到角落。


    林一念实在觉得很吵，耳朵不舒服，在外边没站多久就溜回屋内，继续盘腿坐在沙发上。


    将血族阿姨发送的录像转发给林江枫，外加一句。


    -我好怂啊，瑟瑟发抖的跑开了。


    林江枫也发了很多他们那边放烟花的录像，林一念一个个看完，退出视频，就看见林江枫的回复。


    -毕竟这可是吓年兽的东西，还是需要点勇气才能玩的。


    -不过我没想到竟然也对你们血族有威慑啊？


    林一念撇撇嘴。想到好像只有自己怕一点，妈妈并不害怕。


    -才没有呢，我们强大的血族才不会害怕这种小孩玩意儿呢。只是我比较弱小，所以胆子也小而已。


    林一念切换屏幕出去，回复一大堆祝福。各个微信群里下起一场又一场红包雨，分身都抢不过来。


    哪怕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到各地的热闹。


    在吵杂和喧闹中，林一念坐上回家的车，晃晃悠悠回家。凌晨两三点，路上渐渐寂静下来。


    林江枫还没睡，他自言自语般感慨一句。


    -过完年，马上就要开学了。


    -不想开学！想到开学就烦，本来就烦了，见到你更烦！


    -啊？不想见到我？


    -我不知道……


    -我想见你。


    -但是又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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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见你，因为我到现在还是不清楚我们的关系。


    林一念再次逃避问题。


    -见不了面的关系。


    -嗯……还有十五天，迟早要见的。


    林一念很崩溃，情绪全显现在文字上。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好恐怖啊！我们不认识！真的！信我！我们根本不认识啊啊啊啊啊！


    -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不要激动。


    -到时候反应更大！不说话，不见面，一见面就跑啊啊啊啊啊！


    -既然这么难相处，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个答案。


    -我这去学校怎么跟你相处……


    -我……不知道……


    林一念咬咬嘴唇。


    -怎么了，又纠结了？


    林一念悄悄叹气，趴在车窗上缓缓神。


    思绪像理不清的毛团，一直乱糟糟缠绕在心里，明明其中就有一根存在感很强的线头一直在呼唤林一念抓住它，可总有其他杂乱的小线将其包裹掩盖，让林一念根本不敢伸手将它扯出来。


    -要不然，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不值得……


    -你怎么想的？


    -我还是觉得我哪哪都不好。


    林一念头靠在车门上，缩在椅子里打字，显得闷闷不乐的。


    -性格怪，脾气差，胆子又小。


    -而且我什么都要权衡利弊好久。


    -纠结的问题，想不通的事情，我都是想着“算了，闷头睡觉吧，不要再想了”。


    -什么都逃避。


    -自己一个人可以随随便便逃避掉，可是带上你，就不得不考虑你的感受。


    -这些很重要吗？


    林江枫似乎是很无奈地又问。


    -所以，你是已经想好了吗？


    -我觉得喜欢我这种人很不值得。


    -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想不通，为了避免拉上你一起受折磨，你就当结果是这样，降低你的期待值吧。


    林一念有点难过，感觉到自己又开始说伤害别人的话，伤害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人，不免有点无措。


    她不知道要怎么讨好别人，本想实心实意说说，可总在无形中伤害别人。她苦思冥想，真的在很努力不让双方太难受了。


    她没有放弃喜欢林江枫，也从没有想过得到这样的结果。只是她太害怕，畏缩了，就撒手放弃了自己。


    -喜欢你，是因为你给了我别人给不了的感觉。


    -我也没觉得你性格怪，每个人都不一样的，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呢。


    -即使你脾气再怎么差，我也不会觉得你烦。


    -现在你就是我的理想型，有什么不值得的。


    林一念看到这一段话，心中不免动摇。


    -所以，你是已经有答案了对吧。


    -是……


    林一念深吸一口气。


    -我从开始到现在，答案一直都是……我想啊，我真的很想跟你试试……


    林江枫似是如释重负般。


    -那，你愿意把唯一的机会给我吗？


    -要谈就谈到结婚。


    林一念心脏再创新高，眼角的微红一时间分不清是为了什么。


    -我靠，真是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