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突兀地在楚江的脑海中响起，像是一根冰冷的钢针，刺入了他刚刚收容【梦魇】后略微放松的意识。


    交易？


    楚江的意念瞬间绷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纸域之中，那团本该被彻底镇压、塑形的黑暗核心，并未如其他诡异一般，化作一件可以被自己随意驱使的道具。


    它依然存在。


    虽然被层层叠叠的纸域法则包裹，但它的本源意识，并未被抹去。


    它就像一颗被琥珀包裹的种子，看似静止，却依旧保留着生命力。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情况。


    “你是谁？”


    楚江的声音在意识层面响起，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他的纸域并未收回，反而更加凝实，灰白色的死亡气息如同锁链，层层缠绕着那团被拽出的黑暗核心。


    哪怕无法收容，他也要将其彻底摧毁。


    “我？你可以称呼我为，左秋鸣。”


    那个古老中性的声音，带着一丝仿佛超然物外的平静，缓缓说道。


    “阴宗，上一代的大长老。”


    阴宗！


    楚江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一个阴宗的大长老，会变成【梦魇】这种形态的诡异？


    “我并非自愿成为这副模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江的疑惑，那个自称左秋鸣的声音继续解释道。


    “修行出了岔子，走火入魔，灵魂碎裂，一部分意识逸散，与天地间无主的恐惧概念结合，才形成了如今的我。”


    他的语气听起来充满了无奈与沧桑，仿佛在诉说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所以，你找我交易什么？”


    楚江没有被他的故事打动，语气依旧冰冷。


    他不在乎对方的来历，只在乎对方的价值。


    “我的价值，远超你的想象。”


    左秋鸣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傲然。


    “战斗，并非我所长。我最大的价值，是我脑子里关于这个世界真实样貌的知识，以及阴宗所有的核心功法与秘密。”


    他抛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御诡者，甚至任何组织都为之疯狂的筹码。


    “只要你我合作，我可以帮你洞悉诡异的本源，让你真正掌握自己的力量。”


    楚江沉默了。


    几秒后，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听起来很诱人。”


    “但有一个问题。”


    楚江的意念化作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了那团黑暗核心。


    “如果你真是阴宗大长老，为什么不选择回归阴宗？”


    “以阴宗的底蕴，想必有的是办法帮你恢复吧？”


    “还需要和我这个诡异合作？”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最锋利的尖刀，瞬间刺破了左秋鸣话语中所有看似合理的伪装。


    空气，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


    左秋鸣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傲然与平静，反而多了一丝阴沉。


    “你很聪明，比我吞噬过的那些御诡者，都要聪明。”


    “不过，有时候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楚江嗤笑一声，意念之中的力量，再次加重。


    “你在我的领域里，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实话。”


    “否则，我不介意将你永远镇压在纸域的最深处，让你永生永世，都与枯寂和虚无为伴。”


    楚江的威胁，没有丝毫夸大。


    他或许无法彻底操控【梦魇】，但他绝对有能力，将它囚禁到天荒地老。


    那种永恒的孤独与死寂，对任何一个拥有意识的生命来说，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黑暗核心的颤抖，愈发剧烈了。


    这一次，不再是痛苦，而是源于本能的恐惧。


    它能感觉到，楚江说的是真的。


    这个由纸张构成的诡异，拥有着比它所见的任何存在都要冰冷、漠然的意志。


    终于，它屈服了。


    “……好，我说。”


    左秋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与颓然。


    “我的确是左秋鸣，但又不完全是。”


    “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他修行时，斩出的所有负面情绪、欲望与执念的集合体。”


    “对于真正的左秋鸣，或者说对于整个阴宗而言，我只是一件可以用来炼制法器的绝佳材料。”


    这个解释，比之前的说辞，要合理得多。


    楚江眼中的冷光微微闪烁，却没有放松警惕。


    “所以，你找我合作，就是为了躲避阴宗的追捕？”


    “不止。”


    左秋鸣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阴宗如果知道我的存在，一定会想尽办法将我回收，炼制成法器。”


    “而你……”


    他的意识，在楚江的纸域中扫过，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一个拥有独立意识，可以不断成长，甚至能够收容其他诡异为己用的诡……你这种特殊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同样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他们会像研究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将你从里到外，从灵魂到本源，彻底地解剖、分析，直到榨干你身上最后一点价值。”


    “你和我，本质上都是异类。是他们眼中的耗材。”


    这番话，让楚江彻底沉默了。


    从这个角度看，他和这个自称左秋鸣负面体的【梦魇】，的确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先告诉你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真正的秘密。”


    左秋鸣见楚江的态度有所松动，立刻趁热打铁。


    “你不好奇，这些诡异，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吗？”


    楚江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左秋鸣的声音，变得悠远而神秘，仿佛在揭开一角古老而禁忌的幕布。


    “我们所在的世界，被称为‘表世界’，是物质的、有序的、被物理法则所支配的世界。”


    “而在表世界的倒影，或者说里侧，还存在着一个与之对应的世界。”


    “我们称之为……里世界。”


    “里世界？”


    楚江在心中默念着这个词。


    “诡异复苏，也并非偶然。”


    左秋鸣的声音，继续在楚江的脑海中回响。


    “是连接表里两个世界的世界之膜，出现了裂痕。而且，这条裂痕，还在不断地扩大。”


    “现在出现的，还只是些不入流的小东西。当真正的里世界原住民能够穿过裂缝，降临到这个世界时，那才是末日的开始。”


    楚江的意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想起了那个SSS级的【冥河】，想起了那个同样恐怖的【魂诡】，这些在人类看来已经是天灾级的存在，在左秋鸣的口中，竟然只是不入流的小东西？


    “阴阳两宗的创始人，就是从里世界而来的。”


    左秋鸣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莫名的狂热。


    “我该如何相信你说的这一切？”


    楚江冷冷地问道。


    这些信息太过骇人听闻，他必须保持最基本的警惕。


    “很简单。”


    左秋鸣说道。


    “我知道一条去往里世界的隐秘通道。”


    “真假与否，你一去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