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邬乂，她缩在被子里朝着墙面挥手，闹钟亮起时间凌晨四点钟，还剩半小时。她坐起身，伸手拉开窗帘，窗外一片漆黑，整辆巴士被黑得化不开的浓雾包围，什么也看不见。


    邬乂套上外套洗漱完，去驾驶舱接替夏井。


    “乂姐，早。”


    “早。”


    “队长，我在电饭煲里热了馕饼。”施英坐在副驾看到走过来的邬乂，提醒她。


    “好。”邬乂抓了一个馕饼，刚走进驾驶舱，低头一眼就看到施英的腿上套着个透明塑料袋，长耳朵兔子趴在她腿上，咧开龅牙嘴，冲她扯出个诡异的笑脸。


    邬乂沉默了，对新乘客点了点头。


    “队长，巴士驶入高速公路后，气温就开始骤降，按照行驶速度，我们应该已经接近服务区了。”施英皱眉看着窗外，跟她同步路程情况：“但外面能见度太低了，我跟夏井没办法确认是不是有已经错过了服务区。”


    邬乂取出强光手电筒，朝挡风玻璃外照去，强光束冲散车前飘浮的黑雾，却也只能照亮100米的范围，跟远光灯距离一样，再往前，光柱被粘稠黑雾彻底吞噬，没办法看清更远处。


    “我们再往前开一段距离看看，如果没找到服务区我们再倒回来。”


    高速公路路况很好，她用最低的车速继续往前开。


    邬乂小心观察路况，施英拿着手电筒照射副驾的窗外。


    时间刚过早上六点钟，巴士在浓雾中行驶了将近一百公里，这样的距离，足够从一个城市抵达另一个城市。


    邬乂凝眉，看着无边无际的黑雾，开始有些焦躁。


    她谨慎地操控巴士掉头，一边用最低的车速往回开，一边持续按响喇叭，刺耳的鸣笛声音穿透黑雾。


    服务区里的人被惊醒，坐起身大骂：“谁这么没公德心，大清早扰人清静。”


    “肯定又是哪个找不到路的车队。”


    鸣笛声持续不断，一声比一声急促，房间灯打开，黑脸平头男人套上外套，趿拉着拖鞋骂骂咧咧往外走。


    他拿上车钥匙，发动引擎迅速驶离服务区，双闪灯在黑雾中有节奏的亮起，他加速朝持续不断的鸣笛声的方向追去。


    小车行驶在浓雾中，速度快得像在飙车，没几分钟就追上了巴士。


    他盯着大型巴士，酸酸地骂道：“大车队就是没素质，呸。”


    邬乂谨慎地观察路况，看到后视镜里隐约闪烁的车灯，停下车，继续按喇叭，闪烁的光越来越近，一辆老爷车停在车头。


    一个平头黑脸地男人，降下车窗探出头：“老乡啊，服务区灯牌坏了，你们跟着我走。”


    “好的，谢谢你。”


    “客气啥，都是老乡。”黑脸男人露出淳朴的笑容，看着面嫩的邬乂和施英。


    有了老爷车的指引，巴士毫不犹豫提起速度。


    五分钟后，巴士停在一栋白砖房前。


    邬乂关了远光灯，服务区主体建筑是三层的白砖房，最右侧三角屋檐下，三层全是落地窗，一楼长条桌上零星坐着几个人，他们听见巴士的动静，朝外瞥了眼便继续低头吃早餐。


    仿佛在这里，拥有交通工具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美女，服务区的员工半小时后上班，你们要是入住就去二楼登记。”黑脸男人站在车头，指着二楼亮灯的屋子。


    邬乂跳下车观察这座服务区，自动玻璃大门上贴了招聘广告，上面介绍了这座服务区的名字。


    黑水服务站，跟牛皮地图上标注的中转站名字一样。


    “大哥，请问加油站怎么走？”


    “加油站啊，就在服务区后面，你拐过这栋楼就能看到。”黑脸男人很是热络，给邬乂指了方向：“不过现在还没营业，一般十点钟才开始营业。”


    “谢谢大哥。”


    “客气啥。”黑脸哥笑得一脸憨厚，十分自然朝邬乂伸出一只手：“带路费，三十积分。”


    三十积分？！


    邬乂盯着他眼睛，莫名从他黝黑淳朴的脸上，看出了奸商的狡猾精明：“哥，能不能优惠点。”


    “不能少了，美女。你看你开这么久，就我愿意冒风险出去找你们，我挣得都是幸苦钱。”黑脸哥鼓着腮帮子，眉心皱成川字型，一副愁苦的样子。


    他面上忠厚嘴却跟蚌壳一样硬，分文不让，邬乂讲了两轮价，不想浪费时间跟他掰扯只好付了三十积分。


    “美女，有啥需要，欢迎随时来找我哈，我住2093，你跟人说找“老爷车”，他们都认识我。””黑脸哥说完转身离开。


    邬乂看着他进了一楼餐厅，走到车后借着的巴士遮挡，用手电筒扫视地面停车场。


    黑水服务区停车场，停了十来辆车，都是现实世界常见的车型，越野车和面包车占比最多，还有新能源电车，她握着手电筒缓缓扫过车辆，光束落在了一辆中型房车上。


    她松了口气，至少在这里大巴车不会引人觊觎了。


    “队长，夏井醒了。”


    “好，我们两个进服务区看看。”


    邬乂跟着施英走了几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低头疑惑地看向施英拎着的塑料袋，止了步。


    长耳朵兔子蜷缩在袋子里，耳朵耷拉在地上拖着，察觉到邬乂的视线，抬头对她吱吱叫了两声。


    施英扶了扶眼镜，解释：“这只兔子记恨夏井撞它，见到夏井就扑上去咬，杨婷拉都拉不住。”


    “哦，这样啊。”邬乂看了眼兔子耳朵，不自在摸了摸鼻子，走进了一楼餐厅。


    黑水服务站餐厅挑空至少四米，华丽的水晶灯跟简朴的外观不一样，灯牌餐品展区及其现代化，后厨的工作人员穿着白色工作服，带着餐帽和口罩。


    如果忽略掉他们跟正常人不一样的五官，她会以为回到了蓉城的高速公路的服务站。


    “请问需要用点什么，上面是我们今天的餐品和价格，如果需要额外点菜，需要加五积分的处理费，团餐打九折。”灰色树皮脸眼睛长下巴上方，鼻子在眉心嘴巴挤在两者中间的服务员为两人介绍。


    施英紧张看着这个类人物种，忍不住贴近邬乂。


    邬乂看到他下巴的眉眼皱起，赶紧回答：“我们现在不用餐，请问这里营业到几点？”


    “我们营业到晚上五点钟，不加班。”


    邬乂见餐牌价格上的不便宜，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服务员见她们没有点餐的需要，转而服务另一边的外国人，那个外国人点了两个定制汉堡，眼都不眨就花了三十积分。


    邬乂默默往后退，转头对施英：“我这里有六百四十五个积分，杨婷那里应该不超过两百积分。”


    两人迅速离开这个宰客的地方。


    两个人逛了一圈，黑水服务区占地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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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个大型服务区，提供住宿、加油站、车辆维修、小卖部、餐饮，生鲜超市、甚至还有澡堂。


    工作人员全是“类人”物种，她们一路上遇到的玩家们见怪不怪，不仅神色自若地跟它们交谈，澡堂里甚至还有人点“类人生物”搓澡。


    它们服务态度热情周到，堪比黄色海绵。


    邬乂向额头长嘴的工作人员打听了车辆加水的价格，一吨水收费两个积分，巴士加满将近两吨水，洗完澡再补水，水费一项就要花费五积分上下。


    按这里的物价，柴油肯定也不便宜。


    “我给杨婷发了消息，我们去路口迎车。”


    邬乂用手电筒指引着大巴车开进车辆维修铺，杨婷跳下车。


    “姐，我这里有一百八十个积分。”她看向邬乂身侧的类人生物，强忍恐惧立刻移开视线。


    类人生物对她笑了笑，转头问邬乂：“女士，请问加多少升水？”


    “水箱加满，这一个水桶也加满，麻烦你帮我清洗一下。”


    “好的，女士。”


    夏井把水桶递给类人生物，看着类人生物回维修铺，招收叫出学徒拎着水枪给巴士加水。


    “乂姐，车上还有十三瓶矿泉水，桶装水还剩三分之一。”


    邬乂在心里盘算积分，恨不得一个积分掰成两半。


    她看向维修铺旁的低矮的红砖房公共厕所，转过身压低声音说出接下来的安排。


    “我去付款，你们上车整理东西。”邬乂看到工作人员冲她挥手，朝维修铺走去。


    “女士，一共3.4个积分。”


    “使用你们这里的公共厕所，有没有什么限制？”


    “没有的女士，这是便民服务，服务区的基础设施都可以任意使用。都是免费的。”工作人员尽责解答，补了句。


    “我的巴士可以在停在这里，两个小时后再开走吗？”


    “可以的，女士。”


    “转过去了。”


    邬乂回到巴士快速装好自己的脏衣服，拎着袋子和背包朝公共厕所走去。


    公共厕所间弥漫着浓重的白色水雾，一盏老旧的白炽灯泡从天花板上吊下来，投下微弱的冷光，淅沥沥的水淌湿瓷砖地面。


    空旷的公共卫生间，五个洗手池被占了四个，三个人分工合作，将洗净的一堆衣服拧干装在袋子里。


    “走吧。”


    三个人拎着湿重的衣服和兔子走出公共厕所，邬乂见维修铺内的工作人员望了过来，朝他微微点头，语气自然打招呼：“麻烦你了，我们这就开走。”


    工作人员望了眼袋子里的兔子，额头的嘴角扬起程式化的弧度：“欢迎下次光临。”


    “一定一定。”


    黑水停车场的黑雾中骤然射出数道刺眼的强光，人群渐渐往地面停车场聚集，司机陆续上车打开远光灯，车上的人面色凝重，仿佛在进行某种要紧的任务。


    难道附近有什么危险？


    邬乂将巴士停稳，降下车窗朝站在隔壁的老爷车旁的黑脸哥打招呼：“哥，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加油去呗。”黑脸哥闻声转过头，咧开着冲邬乂笑：“美女，你没加过油啊？这里的油可不好加，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黑脸哥跨上车扣紧安全带，直直盯浓雾中着某个方向，嘴里念念有词。


    “三二一，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