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作品:《凤栖梧

    仿佛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温蘅一个激灵,浑身忽然生出无限蛮力,一把便将身上重物推翻出去。


    “咕咚”一声巨响响彻夜空,她瞬间睡意全无。望向地板上的重物,原来是一尊石像,彩衣飘袂,栩栩如生。尤其那双蓝眼睛,总觉得似曾相识。


    仔细辨认之后,发现竟是天师观里的火神像。


    为何神像会出现在自己床上?


    它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这里的?


    为何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下人们都去哪了?


    太诡异了。


    温蘅朝屋外喊道:“竹芝!松杉!有人在吗?”


    门外很快响起了脚步声。


    但不是她熟悉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沉重、缓慢、凝滞,走一步顿一下,仿佛除了一双腿,还有一支棍子在地上拖着。


    这不是竹芝,也不是松杉,不是温府里她熟悉的任何一个人。


    温蘅愈发害怕,起身想把门关上。


    门却抢先被推开了。太后苍老的面庞出现在门口。


    她笑得和蔼,语气充满疼爱。


    “小猢狲是不是做噩梦啦?别怕别怕,哀家来陪你了。”


    可是温蘅听着只觉得悚然。


    幽暗的烛火在太后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阴影,就像庙里的泥菩萨一般。


    温蘅战战兢兢问道:“皇祖母怎么这么晚一个人走动?平常跟在身边伺候的姑姑呢?”


    太后笑容一顿,缓缓道:“我不要她们伺候。我让你阿姊跟着呢。”


    说着,她回头朝门外招招手。果然穆文澜也跟着走进屋内。


    温蘅长出一口气。


    “你看,哀家没骗你吧?”


    温蘅长出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太后转回头,两只眼里闪烁着幽蓝微光。


    “阿,阿姊,你来看看皇祖母的眼睛。”


    穆文澜凑到太后跟前,仔细地看了看,奇道:“祖母的眼睛?怎么了吗?”


    “可能,可能是我看错了,总觉得祖母的眼睛变成蓝色的了。”


    “蓝色的眼睛?是像这样吗?”


    穆文澜猛地抬起脸,冷笑着抵住她的额头,一双蓝眼睛正与她相对,恰似方才的火神像一般。


    “啊啊啊啊啊——”


    温蘅向后仰倒,摔倒在地。


    门外又响起劈劈啪啪的脚步声。


    是韦后。


    她张着爪子扑向温蘅,“都是你都是你!还我儿子!我要你替他偿命!”


    她的眼睛也是蓝色的。


    跟在她后面的是祝潜。


    他袖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团混乱。眼罩已经摘下了,一只蓝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救命!快来人,救命!”


    温蘅用尽全身力气呼喊。


    他们异口同声道:“没有人会来救你。”


    说话间,他们的眼珠子齐齐滚出眼眶,化作七团蓝色的火焰浮在半空中。


    七团火焰,七个空洞洞的眼眶,向她围拢过来,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


    温蘅猛地从床上惊坐起。


    在外间榻上和衣而卧的松杉听到动静,立刻出声道:“少主?”


    “无事。做了个噩梦而已。睡吧。”


    松杉依言又躺了回去。


    温蘅一摸后背,全是冷汗。


    望向窗外,夜空中一弯残月如钩。


    *


    祈福仪式筹备得很顺利。


    冬至日,皇室宗亲文武百官齐聚祈年殿,按位次依序列队站好。


    穆斐和穆文澜分列队首,温蘅在后殿陪伴着太后和皇后。


    太后怜惜地看着她,说道:“这阵子真是辛苦你了,你看看,脸都瘦一圈了。来人,将哀家的参茶端来。”


    芳息依言端来一盏茶盅,丰至温蘅面前。


    “今日祈福,还有好一阵忙碌。快喝了这盏参茶,提提神。”


    温蘅还想推辞,太后看了一眼身旁的韦后,叹息道:“哀家身边,如今除了澜儿,就只剩你可以依靠了。”


    据太医院禀报,韦后如今情况渐好,暴躁无常、不吃不睡的症状已经减轻许多,最近食欲还见长。只是神志还未清明,旁人和她说话她置若罔闻,整日里只是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正如此刻,她身着华服,望着远处的虚空,口中念念有词。


    温蘅暗叹一口气,接过参茶,一饮而尽。


    *


    按照祈福仪式,众人身缠黑白色羊毛,于殿内静坐。殿内焚烧米糠与酥油,以烟雾熏染驱邪。


    天师在殿外行四拜礼,奏乐迎神,随后起舞,引神入殿内。然后执神刀唱祷词,将太后、皇后及皇子皇女身上的羊毛撕碎,投入银槽,点火引燃,象征烧毁邪祟。


    殿梁之上已提前悬挂上柳枝、净纸和戒绸。天师在其下洒酒敬神,再从同一酒具中盛酒敬奉皇室,代表与神同饮甘露,得神庇佑。


    最后,皇室派一人代表向宗亲百官赐福酒福胙,众人谢恩,齐行四拜礼,即礼成。


    赐酒胙这个环节,按制应由天子亲行。但如今天子昏迷,太子缺位,按顺位,应由穆斐代劳。


    但祝潜正要割肉的神刀交与穆斐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且慢。”


    除了韦后,众人皆向太后投去目光。


    太后笑得温和,“此礼,由澜儿代行吧。”


    听到此言,诸人面面相觑。有些跪得远的,开始偷偷交头接耳。


    跪在前首的九叔公疑惑道:“娘娘是不是搞错了?一般只有太子才能代行天子礼,如今皇室只有二皇子符合条件。”


    太后依旧笑意盈盈,“哀家没搞错。哀家就是要立澜儿为皇太女,继承大统。”


    殿内一片哗然。


    温蘅看向太后。背上有冷汗蜿蜒而下,噩梦里的悚然感再次浮上心头。


    她又看向祝潜,他手执神刀,面含笑意,对这一变故似乎早有所料。


    而穆文澜已然起身,执剑站到太后身边。她打了一个呼哨,门外随即涌入大批兵士,皆荷甲持兵,森然列于殿内,将众人团团围住。


    这就是她之前练的兵。


    殿门随之缓缓关闭。


    九皇叔的声音和胡子都在抖,“我朝从来没有此例,这是数典忘祖、大逆不道啊~而且陛下还在啊,未经他首肯,怎能轻立国本?”


    太后“呵呵”一笑,“我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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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为了祖宗基业。长公主血统高贵,德配天地,正是承祧继业不二人选。国本之立,事涉社稷稳定、民心向聚,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本。哀家正是从国家大计出发,才有此考虑。”


    太后转身走向御座,“陛下昏迷不醒,哀家代理国事,此间决策均按哀家懿旨所行。就算陛下醒了,哀家也会让他同意这么做的。今天正好趁着大家都在,不如把登基大典一起办了吧。”


    九皇叔怒道:“女子当政,犹如牝鸡司晨,非长远之计,久之必致大乱。望太后三思啊。”


    太后冷笑一声,坐上御座。


    “我的母国东女国,向来都是女子当政,上到皇帝宰相,下到百官胥吏,皆有女子身影,哀家并未见有任何不妥。就连先帝当年起事,也多亏哀家率‘东国八骑’相助。九弟此论,未免偏于狭隘。”


    “哼,太后莫不是忘了,当年宫变便是东女国所致。若不是温家军及时策应,只怕大禮已遭窃国!”


    “胡说!”太后拍案怒道,“明明是先帝不愿兑现对我的承诺,不愿助我复兴东女国,所以才在东女国来朝时害死我七弟,制造两国争端,再借此与东女国断交,才致使我母国在群狼环伺之中不断衰弱,如今仅余残部在大漠上游荡。”


    九皇叔只觉一口气梗在胸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喘着粗气道:“当年东女国七皇子分明是自己走失,使团非要赖给朝廷,漫天要价赔偿。先帝见其无赖,屡劝不听,无奈才将其驱逐。”他深吸一口气,又说道:“先帝若真心胸狭隘,又怎会在宫变后仍让娘娘稳坐后位,还任由娘娘从东女国择贵女送入大禮,执掌中宫?”


    “那是因为他心虚!因为他深知对不起我!所以才对我施以小恩小惠,既保住他明君的名声,又让我无由发作。哼,真是好算计。”


    她伸手抚摸着龙椅的扶手,笑容痴迷,“但他没想到,我靠我自己,还是走到了这个位置。这一天,我真是等了好久好久。”


    九皇叔还想说些什么,只觉一阵眩晕袭来,险些摔倒在地。


    旁人急忙上前,走了两步也纷纷瘫软。


    殿内其余人等接二连三也都不支倒地。


    温蘅试着用力,体内竟无一丝力气可用。


    放眼望去,除了太后、穆文澜和祝潜,其他人似乎都被抽去了浑身力气。


    她愤而看向祝潜,他笑着迎向她的目光。


    “加了料的米糠和酥油,闻起来是不是特别香?”


    “你……你也是东女国人?”


    祝潜歪着头,顿了顿,道:“算是吧。”


    “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什么师徒情谊,什么天师批命,什么火神之子,都是假的?”


    他眨眨眼,无辜道:“小阿蘅,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这些当然是真的。”


    神刀倏忽近身,横在她的脖颈上。


    “迫不得已要杀你,也是真的。”祝潜依旧笑吟吟的,和往常任何时候的笑都一样。


    温蘅扶着龙柱,挣扎着想起身。


    他手上微微用力,温蘅细嫩的皮肤上顿时渗出血痕。


    “阿蘅乖。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杀你。”


    “慢着。”一道低沉有力的声音,止住了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