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作品:《当我另嫁他时

    从裴夫人口中可以得知,他和年少的裴彧性格如出一辙,甚至更为过火。裴彧自矜,身居高位不屑动手,最多便是嘴毒了点,为人烂了些,但不会轻易动手。


    可这刚满十五岁的小子,谁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裴彧不在,裴府无人能制止他。


    徽音忍着痛,凑近颜娘耳边,“他是裴衍,不要管他,绕道回去。”


    颜娘点点头,不再去看那惹人厌的小子,扶着徽音转身离开。


    她二人刚刚转身,又一枚小石子破空袭来,击打在颜娘后肩处,徽音听见颜娘的痛呼声,裴衍有多大力,她比任何都清楚。


    她心头火瞬间升起,回头冷冷盯着裴衍,就见那裴衍一脸兴致勃勃,对准颜娘的膝盖,拉弓又要射出。


    徽音忍无可忍,快步上前,一把夺过裴衍手中的弹弓,用力将人推倒在地,捡起石头拉弓,狠狠的射在裴衍额头。


    裴衍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下一瞬,额头上传来巨痛,他摸了把脸,那里肿起一块。他瞬间怒上心头,翻起身抬手就要掌掴下去。


    “你动手试试!”徽音喝道。


    裴衍扬在空中的手顿住,他愣愣的抬头瞧这徽音,发现她左手不停的渗血,染红了她身侧的衣裙。升起的怒气又熄灭,他冷哼一声,找回面子:“我才不与你一个女娘计较。”


    徽音嗤笑:“少冠冕堂皇,你自诩和你阿兄是一样的少年英雄,可实际上么,他十五岁就能上阵斩杀匈奴,你呢?只会动手打女人,还是个没断奶的娃娃!”


    “你再说一遍!”裴衍脸涨得通红,他最烦旁人拿他同兄长比较。


    “再说一万遍都是如此,你阿兄是英雄,你就是狗熊!”


    徽音一步一步逼近他,直把人逼到假山石上,质问道:“我说的不对吗?我自问从未得罪过你,又是你阿兄的姬妾,你缘何要伤我?”


    裴衍被逼的语无伦次:“那是因为……因为你欺负我佳莹表姊!”


    徽音笑了,又道:“你不仅是个狗熊,还是个蠢货。”


    裴衍万分委屈,他自出生没叫人骂得这么惨过,结果今日叫一小娘子骂得狗血淋头,他还没办法辩解。


    颜娘缓过那阵疼劲,快步来到徽音身边,抽出干净的帕子裹上她流血的左手,狠狠剜了裴衍一眼。


    裴衍心虚的低下头,他只是想教训一下徽音,没想让她受伤。是她自己倒霉,刚好摔在碎石子上。


    徽音扔下弹弓,看着裴衍低垂的头颅,继续教训:“你佳莹表姊是什么人,还需我多说么。何况,是她栽赃陷害我不成,反将自己折进去,依照你的意思,难道我要站着挨打不还手吗?”


    裴衍仰起头吼道:“我没有这么说!”


    “那你知错不错?”


    裴衍又低下头,细若蚊蝇:“你说怎么办吧?”


    徽音舒了口气,颇为赞许:“能承认错误,你还不错,你射了两颗石子,这债总得讨回来吧?”


    裴衍眼神闪烁,小声抱怨:“你不是已经射了我一下吗,还射我脑门上,我明日去太学必然还被同学嘲笑了。”


    “你活该。”徽音扫了他一眼,上前一步,面无表情道,“你射两颗石子,我只还了一颗,我左手受伤拉不开弓,这剩下一颗就耳掴来偿还罢。”


    “什么!”裴衍大惊失色,被弹弓射一下他还能容忍,可要被人当众掌掴,这是天大的羞辱,他绝不能接受!


    “不行!别的都可以,掌掴不行!”裴衍一口拒绝,闭着眼梗着脖子不低头。


    他等了许久,没听见动静,慢慢睁开眼,就见徽音和颜娘相扶着一瘸一拐离去,方才她摔倒的地方还留有一摊血迹。


    裴衍立在原地,心中不住挣扎,一掌打在假山上,朝徽音离开的方向追去。


    “宋徽音,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是我错的,你要还手我受着就是,来吧!”


    徽音转过身,裴衍一脸生无可恋,双手背在身后,她莞尔上前,高高扬手狠狠的扇在裴衍脸上,垂下的右手微微颤抖。


    裴衍看着那巴掌落下,但比巴掌先到来的,是徽音身上的淡香,异常好闻,他本想开口问问是何香味,但被那迎头一耳光扇的摸不清东南西北。


    耳中一阵耳鸣,半个脸颊肿起,已经没了知觉,裴衍捂着脸,再看看身前笑靥如花的徽音,他实在没想到,她这一巴掌用了如此大的力气。


    裴衍扑在一旁的水池边,他此刻额头高高肿起,左侧脸上通红的五个小巧手指印,叫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女人给扇了。


    他瞬间心如死灰,思附这如何能逃了太学的课,不叫同窗笑话。


    “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裴衍捂着脸龇牙咧嘴。


    徽音扇完人不带留恋的转身离开,冷冷道:“叫你长个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裴衍怒极,朝着徽音的身影大喊:“你没半点贤良淑德,跟檀阿姊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我才不会承认你是我嫂嫂!”


    他这边大喊的气喘吁吁,无人应声,裴衍重重踢了下脚下的石子,转身郁闷离去,他得想个办法逃了太学的课。


    徽音两人互相搀扶着回了临水阁,阿蘅正在扫着院门前的石板,瞧见两人带伤回来,大惊失色,忙扔下扫帚跑上前搀扶住徽音。


    “娘子,颜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徽音冷静的吩咐:“不要声张,扶我们二人进去,你先去烧水,再去找府医拿点跌打损伤的药膏。”


    “好。”阿蘅扶着两人进院,将人交给阿桑等人,急急忙忙的跑出院子找府医拿药。


    二楼屋内,徽音伏在矮榻上,左手放在软垫上,颜娘跪在一侧替她挑着伤口里的小碎石。


    地板上放着一盆热水,旁边搭着几块干净的布包和伤药,徽音头埋在软衾里,肩膀轻轻抽动。


    好不容易上完药,颜娘又去解徽音的裙衫,想看看她膝盖处伤的如何。


    徽音直起身,按住颜娘的手臂劝慰:“傅母,你先去处理肩上的伤,我膝盖无事,擦点药就好。”


    颜娘还是不放心,“奴婢的伤无碍。”


    徽音按着裙摆不肯松手,颜娘没有办法,只能端着血水下楼,让徽音自己处理。


    徽音撩起裙摆,白皙的腿上,一抹青紫突兀的显现,传来阵阵肿痛,她拿起药膏轻轻抹在膝盖上。


    腿疼,手也疼,徽音陷入被衾里,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颜娘涂好药膏上楼,发现徽音已经睡过去,她慢慢来到矮榻前,撩起裙摆看她的伤处,伤处青紫里满面泛着红,她放下裙子,替徽音盖好被褥,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睡颜。


    日暮西斜,徽音右臂发麻,她翻了个身,发觉屋内没有点灯,光线极暗。靠近窗台处跪坐着一个身影,是颜娘,她手中正在缝制衣料。


    徽音起身点灯,右膝盖处还肿痛着,她缓慢移至窗台,跪坐在颜娘身侧,伏在她的膝盖上,轻轻呢喃:“怎的不点灯?”


    颜娘撤开手中的针线,一下一下抚摸徽音的脑袋,笑道:“看得见,不用点。”


    徽音垂下眼,她知道颜娘是怕打扰她才不点灯的,她不说话,直起身抱住颜娘,埋在她怀里依赖道:“以后不许这样了,伤眼。”


    “好。”颜娘一口答应,想起白日里的裴衍,他伤成那样,肯定瞒不过裴夫人。


    “裴衍那,裴夫人会不会生气?”


    徽音坐正身体,回想了一下裴夫人提前裴衍时的神情,是一副极恼火的样子,可裴衍到底是她的幼子,她会如何徽音也说不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徽音起身坐在书案前,翻着未看完的字帖,蓦然想起裴衍那张像极裴彧的脸蛋,叫她打成猪头模样,显些笑出声。


    晚膳比较简单,一道炙烤里脊肉,一叠豉酱拌秋葵,另有一道野雉汤,新鲜的野味慢炖出清汤,加入切碎的嫩笋丁,鲜嫩可口。


    主食是粟米粉制成薄饼,贴于陶炉内壁烤熟,表面微焦脆,内里松软。还有小碟盐、豆豉酱、花椒粉调味。


    徽音在一楼堂内用着饭食,颜娘等人叫她遣下去用饭,身边只有阿桑伺候在一旁。


    院外传来动静,阿桑出屋穿好鞋履,打开院门,女君院里的春分提着灯等在外头,身后还跟着四个短襦婢女。


    她侧开身,领着春分等人走进院中等候,快步走到屋外禀告,“娘子,是春分。”


    徽音放下著,示意她将人叫进来,不多时,春分退去鞋履,走进屋内,恭敬的跪在地板上行礼,“春分问宋娘子安。”


    徽音问:“可是夫人有事?”


    春分转身朝后招手,跟着的四名婢女缓缓走近,跪在春分身后,手中各端着一个云纹朱漆盘,以红布相盖。


    春分笑道:“女君说小郎君顽劣,素日里天不怕地不怕,跟个混世魔王似的。除了少将军,无人能止住他,如今宋娘子到成了能制住他的第二人。”


    春分示意身后四人拉下红布,“女君听闻娘子受伤,特命奴婢前来送药。”


    徽音摸着膝盖微笑道:“夫人宽宏,不怪罪我就好。”


    ——


    函谷关与关南侧,武关、北侧萧关并称“关中四塞”。地处秦岭余脉崤山与黄河之间的狭长通道,侧峭壁高逾百米,最窄处仅容单车通行,是重要的军事重地。


    晨雾初散时,关楼在山壁间露出黑色的轮廓,关道下,牛车辎重排成长蛇,等待关隘开放。裴彧站在三重关楼之上,俯视来往的胡商和农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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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关中令陪候在一旁,时不时介绍函谷关风貌,他偷偷觑着这位传说中的少年将军,天子近臣。


    官袍中沉重的金饼坠得他手臂酸软不堪,他打量身后围着的兵卒,内心斟酌着如何能不动声色的讨好这位贵人。


    关中令笑道:“裴将军,此处风大,不如随下官去公署中歇息片刻,等太子殿下的车马到了再出来相迎?”


    裴彧垮着环首刀,语气无波无澜:“不必麻烦。”


    关中令继续劝:“听闻裴将军酷爱美酒,下官那里还有几坛上好的蜀中酒酿,不如……”


    “关中令。”裴彧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指着关口一处地方道,“那支商队说是托运丝绸,可辎车吃重如此之深,似是铁器啊。”


    关中令猝不及防被他打断,撑着笨重的身体朝外望去,这一看吓一跳,丝绸辎车比旁边粮食辎车的车辙印还要深半分。


    他脑门瞬间惊起冷汗,朝裴彧略一拱手,着急忙慌的下了关楼。


    袖中沉甸甸的几块金饼不慎掉落出来,从楼梯处一路滚落到楼下,叮叮当当的的声音惊动一片守卫的兵卒。


    关中令顾不得抬头去看裴彧的脸色,连滚带爬的捡起金饼跑开。


    方木看他东奔西跑的滑稽模样一阵好笑,吐槽道:“这关中令,出门带这么多金饼做甚,这函谷关也没什么贵重之物啊。”


    驰厌翻着白眼,扭头不去看这蠢蛋,“他是想趁机贿赂少将军,没找到机会。”


    方木也不生气,凑过去和他闲聊:“你想不想知道那日我送宋娘子回府发生了什么事?”


    驰厌推着他脑袋的手一顿,他还真感兴趣,两人偷偷摸摸瞧了眼站在前头的裴彧,降低音量闲聊。


    方木夸卖着关子:“那日女君本要派人将宋娘子撵出府,都叫婢女动手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驰厌没好气道:“再不说我揍你。”


    方木“嘿嘿”一笑,万分夸张:“你不知道!那宋娘子一句话就将女君和贺女郎给镇住了,喝退一众奴仆,连我都给吓住了!”


    “那是你胆小。”驰厌笑着“哼哼”两声,又问:“宋娘子说的何话?”


    裴彧望着底下络绎不绝的商队辎重,听着方木夸张的叙述,那日回府婢女只告诉他阿母和宋徽音起了争执,她生气了,不让宋徽音进门。


    至于其中过程,他亦不知,不过他也很好奇宋徽音是如何说的。


    方木假装轻嗓,挺起胸膛,学着那日徽音的语气复述:“少将军平定东瓯立下大功,满城都在盯着裴府和宫中的一举一动,女君当真要在此时将我逐出裴府,叫天下人皆知吗?”


    驰厌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少将军转身过来嗤笑一声:“她倒是会狐假虎威。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


    “少将军,哪里错了?”方木不明所以。


    裴彧淡淡道:“她不会叫我少将军。”


    关口出一阵骚动,关中令派人来报,太子仪架已到。一朱轮青盖的驷马安车缓缓向关口驶来,车体四周镶金银纹饰,车盖下垂着五彩璎珞。


    太子卫队红衣皮甲,持“回避”“肃静”楯牌,踏步喝道“太子仪架至”。裴彧转身下楼,方木和驰厌跟在身后,一同出关迎接太子。


    方木心中疑惑,他怎么觉得少将军对宋娘子偏见不少。


    太子和裴皇后的容貌有五分像,不同的是裴皇后容貌艳丽,而太子眉眼温和,像个青年儒生。


    他头戴远游冠、着绛色纱袍,腰间佩戴玉具剑,一见裴彧眉眼间都染上笑意。


    太子下了安车,小步疾走迎上裴彧,喜形于色:“表兄,你真的来接孤了!”


    裴彧躬身揖手,还没弯下去就被太子捉住往安车上走,太子一脸雀跃:“表兄不必多礼,随孤去车上一叙。”


    两人站在一起,远看轮廓极为相似,只不过裴彧眉眼更加出众一些,鼻梁高挺,剑眉星目,不笑时像个冷面阎王,沉稳持重。


    笑时嘴角向上勾起,增添一丝不羁,像未出鞘的匕首划过月光,慵懒中藏着锋锐,最勾小女娘喜欢。


    裴彧有些无奈,任由太子拉着往前,他面部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神情放松,心情愉悦。


    仪驾缓缓启程,朝着西京的方向而去,太子仪驾之后,多了一队肃穆整齐的骑兵,数目不多,百骑左右,分成左右两翼,守护着仪驾,打消那群蠹虫暗地里的阴暗心思。


    自从被徽音吓住后,贺佳莹好生安分了一阵子,裴夫人也不再刁难徽音,府内仆妇异常恭敬,她好似回到了闺阁之时,一连几日都无人打扰,只是这短暂的悠闲时光将要被打破。


    裴彧,要归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