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宝认真点点头。


    小小男子汉的脸上显露出坚毅的神色，垂在身侧的手也握成了小小的拳头。


    他对陈阿妹说：“阿姑，我以后会像你刚才那么厉害的！


    “谁要敢欺负咱家的人，我就去找他拼命！”


    陈阿妹揉揉他的小脑袋，“要有拼命的勇气，但不能真的拼命。


    “你还小，打不过大人，但你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陈大宝不是好惹的。”


    陈大宝睁着陈家祖传的大眼睛，认真点头。


    “人得有脾气。”陈阿妹继续说，“没有脾气，那些坏人就会把你当成软柿子捏。


    “但是，脾气不应该冲着家里人，冲着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明白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瞥了马淑珍一眼。


    显然是在阴阳马淑珍的‘窝里横’。


    马淑珍心头瞬时堵了一口气，但没敢、也没有脸发作。


    陈阿妹拍拍陈大宝的肩膀，“好了，阿姑该回去了。


    “下回要是再有人欺负你们，记得打电话告诉阿姑，记住了没有？”


    陈大宝抓住她的手腕，“阿姑，你裤子鞋子都湿了，留下来吃过晚饭再回去吧？”


    陈阿妹笑着摇摇头，“不吃了，天不早了，再不回去，一帆一鸣该闹脾气了。”


    闻言，陈大宝立马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乖，等国庆节放假了，我接你们去跟盼盼玩。”


    听到这话，兄妹三人的大眼睛里都露出了期待。


    “走了。”陈阿妹转身，朝院门走去。


    马淑珍脚后跟离地又落下，眼看陈阿妹就要走出院门，她才抬脚匆匆跟上。


    “咳咳……”马淑珍局促地站在门口。


    陈阿妹看她一眼，扶着摩托车车把，跨坐上车。


    “咳咳……”


    陈阿妹：“喉咙痒就去抓药吃，来我面前咳什么？”


    马淑珍脸一黑，打了几遍腹稿的话彻底说不出来。


    直到陈阿妹踩下踏板启动杆，眼看就要调转车头离开。


    她这才着急道：“谢谢你！”


    陈阿妹奇怪看她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是在怀疑她被鬼上身了。


    马淑珍又难堪又懊恼，觉得自己不应该追出来说这声谢谢。


    她下意识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掌心水泡传来的刺疼提醒着她，陈阿妹刚刚帮她出了头。


    自尊霎时间落了下风。


    她难得心平气和的，对陈阿妹道：“今天谢谢你帮我出头。”


    下一秒，陈阿妹说出口的话像是从头浇下的凉水：“我可不是在帮你，我是不忍心看大宝跟着你去戽水。”


    马淑珍：“……”


    陈阿妹又道：“说真的，改改你那窝里横的脾气，有本事跟外人撒泼去。


    “成天在家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


    说完，拧油门就走。


    留下马淑珍原地跺脚怄气。


    “今天幸好阿姑来了。”陈二美稚嫩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不过你和妈妈肯定要很晚才能回家。”


    陈大宝刚要说话。


    马淑珍气冲冲走回来，“幸好什么幸好，她那是帮我们？她那是帮她们陈家人！你们要是不姓陈，你们看她看她理不理你们！”


    陈二美瞬间噤声，也不敢对上马淑珍的眼神。


    陈大宝和陈三美则是直直朝马淑珍看过去。


    陈大宝道：“阿姑就是帮了我们，不管阿姑为什么帮，她就是帮了我们。”


    陈三美皱眉附和：“就是，你管阿姑怎么想。她帮了你，你还要嫌弃她！”


    兄妹俩三言两语将马淑珍怼得没话说。


    陈三美继续补刀道：“阿姑让你不要‘窝里横’，阿姑才刚走，你又开始‘横’了！”


    马淑珍：“……”


    她怎么生了这么两个胳膊往外拐的家伙？


    心中虽然还有点气，但已经平复许多了。


    她也没再说什么，抬脚朝厨房走去，洗手做饭。


    出村路上。


    陈阿妹将车停在路边，人坐在摩托车上，还没走。


    她本来是打算走的。


    结果撞见大狗子他爸在铲泥补田埂。


    补完田埂，还往陈家水田地势低的那边走。


    走到地势最低的田埂上，大狗子他爸鬼鬼祟祟地左右环视一眼。


    一抬头，和好整以暇看着他的陈阿妹对上视线！


    一米七几的大男人瞬间浑身僵住，心虚得恨不得把手里准备用来挖田埂放水的铁锹扔了。


    “这是要干嘛呀？”陈阿妹悠哉悠哉坐在摩托车上，冲水田里的大狗子他爸吆喝。


    “呵呵…补田埂！我看你家田埂这要塌了，我帮你家补补田埂！”


    说完，他立马有模有样地铲泥加固起陈家的田埂。


    陈阿妹装傻：“原来是补田埂啊，我还以为你要放我家田水呢。


    “我都想下地去跟你打一架了。


    “既然不是放我家田水，那我就放心了。


    “你慢慢帮我家补吧，我得先回去了，过两天再回来看看。”


    说完，拧了油门就走。


    直到摩托车远去，大狗子他爸才停止铲泥。


    他用手背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眼汪汪清洌、浸泡着禾苗的水，纵使心里有再多不甘，也没敢再动使坏的心思。


    娘家田水被堵的事提醒了陈阿妹。


    陈阿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带着盼盼去地里巡查一圈。


    不过好在一切正常，禾苗也非常茁壮。


    最近家里加工坊的生意太忙，她都没有时间打理地里的庄稼。


    只在隔三岔五想起来的时候，打着手电筒、披着月色来地里查看一圈。


    “阿妹你家禾苗长得好啊！”隔壁田里的一个妇女笑呵呵道。


    陈阿妹刚想点头附和几句。


    就听见对方继续说：“不亏你妈天天来地里，又是拔草、又是施肥的。”


    陈阿妹愣住。


    什么？


    她的脑海中出现一个身材单薄老太太天不亮就背着背篓来地里，拾掇完地里的活，又匆匆忙忙去割猪草的画面。


    这些事，陈老太一点也没向她透露过。


    她一直以为陈老太早起只是去割猪草……


    “妈妈？”盼盼察觉陈阿妹的情绪不太对，晃了晃陈阿妹的手，“你怎么了？”


    陈阿妹回过神，“没事…走，咱们回家吧。”


    “嗯，回家！”盼盼蹦蹦跳跳扯着陈阿妹往家走，同时大声唱着在学校新学的儿歌。


    清风带着歌声穿过禾苗，在水田里荡起阵阵涟漪。


    母女俩还没回到家，就听见家里两个小胖墩在哇哇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