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柔的眼睛当即就红了。


    “阿嫂，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我哥他……”


    “别说你哥。”陈阿妹打断她的话，“这个世界离了谁都能转，咱们离了谁也都能活。


    “后天一早我就送你到镇上坐车，你安安心心回市里上你的班去，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陈老太跟着劝：“婉柔，听你阿嫂的吧。你辛苦读了那么多年书，才换来这份好工作，多少人花钱买都买不来啊！”


    洛婉柔没说话，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掉进碗中。


    为了不影响盼盼的情绪，这几天她一直有意不去想亲哥洛弘文的事，只当作都没发生。


    白天家里吵吵闹闹，她也确实能做到不去想，不伤心。


    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洛弘文的笑脸就会浮现在她脑海中。


    眼泪和回忆一起开闸，疯狂地往外涌。


    她想起父母没出事前，洛弘文每次放假回来都会给她和洛天桦带糖。


    想到父母出事后，洛弘文带着她和洛天桦求到外婆家，给舅舅舅娘们跪下。


    想到原本书生意气的哥哥为了养活她和洛天桦，跟着村里的叔伯大哥们一起到外面做建筑工，变得又黑又瘦。


    想到哥哥娶阿嫂那天面红耳赤、说话结巴的呆傻模样。


    想到盼盼出生那年，哥哥出海回来，看到盼盼后开心得一蹦三尺高……


    洛婉柔看着枕边盼盼的睡颜，捂着脸不敢哭出声。


    眼泪浸透她的指缝。


    悲伤难过像台风过境，将她的心吹得一片狼藉。


    连着两个晚上，她躲进二楼的卫生间，压抑地释放完内心的悲伤，才红肿着双眼回到房间。


    天一亮，为了盼盼的情绪，为了不让阿嫂操心，她又装作没事人。


    “阿姑，别哭了。”盼盼放下饭碗，拿了张手帕纸绕过餐桌，动作略显笨拙地给洛婉柔擦泪。


    洛婉柔从她手中接过纸，想故作轻松笑一笑，可眼泪却止不住。


    于是变成边哭边笑：“我没事，盼盼你回去吃饭吧。”


    盼盼站着没动，突然动手拍了拍她的肩。


    “妈妈说了，我爸没事。”她像模像样地安慰，“你别担心。”


    洛婉柔笑着点点头，“嗯，他肯定没事，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见洛婉柔的笑容变得自然了些，盼盼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洛婉柔深呼吸着控制了情绪，总算没再掉眼泪。


    可饭桌上的气氛已经没法再回到一开始的轻松愉快。


    食物的味道似乎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原本不怎么剩饭菜的洛家，今日哪样菜都没吃完。


    陈阿妹用剩饭拌着剩的蔬菜和剩的丝瓜汤喂了猪，其余两个剩菜则是放进了冰箱，打算明天热一热再吃。


    经过这段时间的投喂，那只黄黑相间的野猪已经不再怕陈阿妹。


    每次见到陈阿妹都像是知道陈阿妹要给它喂食了，激动地在鸡笼里哼哼。


    它成长的速度也非常快，如今在鸡笼子里已经转身困难。


    估计再过十天半个月，它就连身都转不过来了。


    陈阿妹喂完猪，又拌了米糠喂鸡鸭鹅。


    那只长得格外大的鹅一如既往的霸道，要自己霸占着一整个饲料碗。


    等它吃饱了，其余的鸡鸭才能吃它的剩饭。


    陈阿妹站在篱笆外，看着长大了不少了的鸡鸭，脸上不自觉扬起浅浅的笑容。


    她坚信家里的日子会像这些鸡鸭，越过越胖（旺）的！


    至于洛弘文……


    她也伤心也难过，可那有什么用，还不如拿那些时间来想想怎么多挣点钱。


    “走吧走吧！”盼盼催促的声音从家里传出，“天已经黑了，咱们快点出发吧！”


    洛天桦声音无奈：“这天哪里黑了？我拿暑假作业出去，还能写好几页作业呢！”


    洛婉柔：“那你去写。”


    洛天桦：“……”


    “走吧走吧~”盼盼催促的对象又变成洛婉柔，“阿姑，咱们快出发吧。你今天不陪我去抓知了，明天你就没机会抓了！”


    “我后天才走呢。”


    盼盼晃洛婉柔胳膊的动作停下。


    不过两秒，她又继续晃，“你今天明天不陪我去抓知了，后天你就没机会抓了~”


    洛婉柔被她逗笑，“行，那我出几个问题考考你，你要是答对了，咱们就出发。”


    盼盼立马松开她的胳膊，站得板正，“好！你出吧！”


    “嗯~黑的反义词是什么？”


    盼盼不假思索：“白！”


    “胖。”


    “瘦！”


    “天。”


    “地！”


    洛婉柔满意点点头。


    这些都是她和洛天桦今天教盼盼的。


    没想到小不点能记得这么清楚。


    她想了想，决定提升难度：“那狐假虎威的近义词是什么？”


    今天她还给盼盼讲了‘狐假虎威’这个成语的寓意。


    在盼盼理解后，又给盼盼拓展了近义词‘狗仗人势’。


    她觉得以盼盼的年纪，理解和记住‘狐假虎威’和‘狗仗人势’两个字有点难，能用这个问题拖延点出门的时间。


    谁承想盼盼只是歪着头想了想，就大声地给出答案：“狗仗人势！”


    洛婉柔和洛天桦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好了吧？”盼盼得意地双手叉腰，“现在可以出发了！”


    洛天桦：“等等！再考考数学！一百零九后面是什么？”


    小不点脸上的骄傲逐渐褪去，就连眼神都变得不坚定了。


    “你好好思考。”洛天桦说，“不用着急回答。”


    盼盼挠挠头，转转眼珠子，抠抠屁股……


    做完一堆小动作，她迟疑回答：“一百零九后面……一百……零十？”


    洛天桦倒吸一口冷气，闭上发黑的双眼。


    洛婉柔也发愁地看着小不点，“盼盼，照你这个数学水平，回头你可是做不成生意啊。”


    “一百一十！”盼盼突然大声给出正确的答案。


    见洛天桦洛婉柔面露惊讶，她双手环胸，昂起自己的下巴，“我知道答案，我是逗你们呢！”


    “那一百一十九后面，是什么？”洛天桦又问。


    盼盼躲避洛天桦的眼神，“哎呀！还要问几个问题啊？天都黑了，你们不去，我可就自己去了！”


    看到她的反应，洛婉柔洛天桦便知道她的正确答案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


    姐弟俩动作同步摇头、叹气，从沙发上起身。


    拿起盼盼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瓶子，跟着开心得蹦蹦跳跳的盼盼出门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