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一个不留
作品:《师姐怎么还不采补我》 “原地休整。”
无际的芦苇荡终于被彻底甩在了身后,眼前恢复一片开阔,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在这片芦苇荡里绕了三天三夜,才终于摸出一条路来,出了这里,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
陈泯然感觉他们离瀛洲地界不远了,或许只需要半日就能抵达,因为他已经能隐隐闻到海水的腥咸味。
他熟练地挑了棵树,用匕首在树干上刻下印记,很浅,不细看很难发现。
余光间,他瞥见张有容朝他走了过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扭头,张有容又忽然掉头离开了。
“有容。”
张有容闻声犹犹豫豫地上前。
“泯然叔,我不是来找您……”
“帮我叫一下……”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止声了。
他奇怪地瞧了张有容一眼,后者立马移开目光,大声说:“泯然叔,我真不是来找您的,我就是路过,什么事都没有……”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听了这欲盖弥彰的一席话,陈泯然想当做没听见都困难。
“有事情瞒着我?”他笑了笑。
“没有!”张有容答得飞快,这让他反而更确定了。
“真的吗?”
他依旧笑呵呵的,眼神和煦极了。张有容在这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垂着头,开始抠手指。
“……”
陈泯然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等到回答。
“陈在野不让你说。”他稍微想了想,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尽管叫的不是他的全名,但张有容还是心颤了一下。
“嗯……”他咽了咽唾沫。
陈泯然笑不出来了,他微微蹙着眉。
张有容偷偷瞟了一眼,当即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
他在心里跟陈在野道了声歉。
“泯然叔,其实杜蘅师兄他们是来报信的……”
“门里情况不好,他们与我说了。”陈泯然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门里出事了?!”张有容大惊失色,“那我爹回去岂不是……”
陈泯然僵了一瞬,他没想到杜蘅和云起时两头骗,但他还是很快回过神,安慰道:“别担心,止戈新盟没有实证,不会太放肆的。”
张有容闻言心里踏实了些。
“所以,他们是来报什么信的?”
“其实……”他换了换心神,接着说道,“其实是因为止戈新盟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他们追过来了……”
“什么?”陈泯然不敢置信极了,他万万没想到,陈在野竟然连这种事都敢瞒他。
张有容急忙安慰了一句:“别担心泯然叔,师姐和二位师兄已经把他们引开了。”
话毕,陈泯然呼吸又是一滞,他一只手扶着树干,一只手撑上了额头,闭上了双眼。
难怪……难怪……
他顿感天旋地转,山倒海倾,压得他佝偻着一点点滑坐在地上。
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失败的父亲了,他想。
他好像总是学不会如何做一个称职的父亲,学不会如何和她不尴尬地相处,学不会如何让她能听进他的话,甚至学不会如何在陈素不在时给她过一个完美的生辰。
如今天道要他眼睁睁看着她送命了,真是报应不爽。
没有比这更坏的消息了。
几丈外陡然一片嘈杂,将他短暂地从痛苦无助中抽了出来。
“泯然长老!”
杜蘅大步流星朝他而来,声音急切万分。
“不能再往前去了,”他喘了口气,“瀛洲已经不安全了。”
“为什么?”张有容慌了神。
身后众人闻言哗然。
“止戈新盟串通了瀛洲,等我们一进瀛洲地界,他们就要将我们一网打尽送给止戈新盟,”杜蘅有些迟疑,但还是讲出了自己的推测,“可能是天机楼。”
“天机楼一向不管闲事,怎么会?”陈泯然沉吟片刻,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卡壳了,似乎有些为难。
陈泯然看出来了,说道:“不用瞒我,我已经全知道了。”
杜蘅瞥了眼张有容,张有容讪讪退了半步。
“……几日前我被止戈新盟抓住了,偶然偷听到他们这么说的,”他抿了抿唇,飞快道,“她没事,没有被抓住,您放心。”
“你有没有事?”陈泯然上下打量起来。
他摇摇头。
“那就好。”陈泯然长舒了一口气,心里却紧接着闪过一丝疑影,“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打晕了守卫,还有……一位朋友帮忙。”他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陈泯然眉心紧锁,陷入沉思之中。
似乎有些太容易了,而且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可惜这些信息太琐碎,又是几日前发生的事,一时让他有些无从下手。
若是传讯符有效,能让他在几日前得到这些信息,他一定……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
“过了客栈之后,传讯符一路失效,止戈新盟如何与瀛洲取得联系?”
……除非亲至。
他们先行一步还未到瀛洲,止戈新盟后行一步却不仅到了瀛洲,甚至瀛洲还能派了人出来。
同样的时间,止戈新盟却做到了一来一回。
杜蘅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他朝后跌了两步,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他早该意识到这一点的,早就他怀疑自己对止戈新盟毫无用处时就该意识到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止戈新盟之所以留他不杀,才不是因为需要他做人证,更不是因为什么惜才之类的鬼话,他们只是想利用他找到陈泯然一众罢了。
寒意倏地从脚底窜上了头顶,令他嗫嚅着说不出话。
他接着倒推,也就是说,止戈新盟早就知道他们兵分两路,并且十分清楚,他们从陈在野那里无法得到《玄鉴心经》。
千事晓骗了他,她早就把他们卖了个一干二净了。
杜蘅心乱如麻,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她暴露身份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而且,止戈新盟想利用他找到陈泯然他们,不应该紧紧跟在他身后吗?可他这一路身后都没有人跟着,这怎么做得到呢?难道是他们放弃了吗?
或者……
他联想到了什么,视线一点一点下移,最后落在手中的剑上——
剑鞘尾端有一枚小小的月牙印记。
“追踪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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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刹那如坠冰窟,连牙齿都轻轻颤抖起来。
剑是千事晓递给他的。
他早该想到的……千事晓既然能解阵,那么就能布阵,他早该想到这一点!
可他为什么没能想到呢?
杜蘅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他不敢呼吸,因为一呼吸五脏六腑都连着抽痛起来,他也不愿再顺着想下去,可那些有关的、无关的画面却像是偏要和他反着来似的,在他的脑海中接二连三闪现着……
而这时,数百飞鸟从芦苇荡中齐齐振翅而出,啸鸣着冲向天际,遮住了头顶的日光,也仿佛从他的胸腔中穿刺而过,留给他一个巨大的、无法弥补的窟窿。
和其他人一样,杜蘅僵硬地转过头循声望去——
他在芦苇荡中看见了黑压压的人头。
不……不不不……
他止不住地战栗,或许是恐惧席卷了全身,又或许是大地在震颤。
“不是这样的……”他猛地扭头望向陈泯然,连连摇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那些原本围在他身侧、为他的到来而欣喜的众人如潮水般退去,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孤岛上。
而他的身后,渐渐拥满了敌人。
“做得好,杜蘅,”范派一边鼓掌一边上前,亲昵地搭上了他的肩,“按之前我们商量过的,我会为你引见盟主。”
“滚……”
杜蘅猩红着眼推开他,可下一刻又有无数人围上来,他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像滔天的洪流,将他从他的同门、他的朋友、他敬爱的长辈身边冲走,冲得越来越远,直到那些原本熟悉的面孔渐渐变得陌生,变得模糊,消失不见。
“一个不留。”
洪流奔腾着、翻涌着,折断树木的枝干,掀飞沿路的石块,刨下赤褐的土壤,抛洒着铁腥的泥浆,而他在此间浮起又下沉。
*
风掠过芦苇荡,将陈在野和云起时从朦胧的青白色里短暂地剥离出了那么一会儿。
“我好像看到岸了。”
她方说罢,风便停了,芦苇荡又恢复了原状,眼前除了密匝匝的芦苇,再也看不到别的。
“好吧,又看不到了。”
他们扎了一只竹筏,用灵力托在下面,于是不划桨也能径自前行。
而在这样高而密的芦苇丛中,谁也不会知道有两个人正乘着竹筏,一路沿着标记而来。
“没关系,跟着他们留下的印记,很快就能到岸了。”云起时说。
像是在印证他这句话似的,芦苇荡中又起了风。
不过,这一次的风格外的久,久到足以将所有阻挡视线的事物压得起不来身。
视野一片开阔,而在十丈外,露出了半个熟悉的身影。
她立即背过身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慌张地对他说。
“等等等等!我看到我爹了,先别过去……怎么办?我等会儿该说什么?”
身下的竹筏可听不懂,仍在向岸边飞快靠近着。
“别回头——”
云起时突然扼住了她的肩。
她却从他的表情中得知了一切。
她猛然回首,只瞧见了半截血躯,和举目相望的杜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