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主意？”杜蘅满腹狐疑地看向她。


    “他们不是要你加入止戈新盟吗？你先答应他们……”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诈降懂吗？诈降！没有要你真加入止戈新盟。”


    千事晓耸耸肩，但碍于她现在已经被捆成了一只蛆，这个动作就显得很滑稽。


    “然后呢？”


    “然后？让他们把你当成自己人，等他们放松警惕，你不就好逃走了？”千事晓又说，“当然，你也得帮我，要不然我就告发你。”


    “他们又不是傻的，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就算我答应他们了，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走我。”


    “先让他们把这个该死的捆仙绳松了再说，腿长在你身上，逃还不容易？”


    他有点儿被说服了，但很快，他又从她的逻辑中绕了出来：“可止戈新盟不会因此停止追捕，他们为了把我们其他人找出来，恨不得掘地三尺，我逃了有什么用？”


    “那你留在这儿有什么用？”千事晓有些抓狂了，“你听我说，只有你逃走了才有机会帮到他们，你留在这儿，除了白白丢掉性命别无他用。”


    “你说得对，我留在这儿有什么用？”


    她方才的话倒是提醒杜蘅了，让他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我对止戈新盟没有任何用处，我已经和其他人失去了联系，即使我愿意带他们去找其他人也有心无力，他们何必在我这儿下这么大功夫？”


    “所以，止戈新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话似乎问住了千事晓，她眨了眨眼，愣了一息扬声说：“你对他们当然有用了！”


    “你难道忘了，止戈新盟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啊，他们大老远追过来不就是因为这个？”


    “他们到现在一个邪修都没有抓到，更别提你们那个什么心法，如此这般怎么跟齐道交差？怎么定你们的罪？”


    千事晓一口气说道。


    “所以？”


    “现在他们拥有一个人证了，”她拿下巴点了点他，“如果你愿意配合他们，将岳峙门的罪行公之于众，实际证据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不是吗？毕竟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合理征讨你们的借口。”


    杜蘅暂时被说服了。


    “那他们更不会轻易放我走了。”


    “让他们认为你是真降而不是诈降就可以了，当然，这得看你的本事。”


    “嗯，那我这就去跟他们说……”


    千事晓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像是在说“你根本没听懂我在说什么”，意识到这一点后，杜蘅闭上了嘴。


    “先等几天。”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终语气不明道。


    一等就是七日。


    止戈新盟已经在客栈驻扎了七日，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大扫荡还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对于杜蘅来说，没有结果就是最令人满意的结果，因为这就说明无论是陈在野还是陈泯然他们，都没有被止戈新盟发现或是捉住，这让他很是心安。


    可对于止戈新盟的这伙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件令人心焦的事，并且，张不扬已经叫人来催了两次——张不扬的意思就是齐道的意思，这就更令他们着急了。


    所以，对于杜蘅和千事晓的每日例行讯问，也从早晚各一次改为了两个时辰一次。


    这一日的最后一次询问，依旧是千事晓先被带上去接受询问，依旧是一个时辰左右回来，然而不同的是，在杜蘅上去前，千事晓使劲朝他挤眉弄眼起来。


    他想，千事晓是想告诉他时机到了。


    “……止戈新盟从来没有想要针对任何人，只是，这种纠正是必要的。”


    范派背着手，站在窗边，“我理解你，如果我的同门执迷不悟修炼阴武学，我也会像你一样痛苦，但我不会像你一样帮他们隐瞒，更不会替他们遮掩，他们应该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样的说教也是每日例行活动，但这一次，杜蘅忍不住打断了：“那这么做我又能得到什么？”


    当杜蘅这样说的时候，范派立马惊喜地转过了身。


    “你终于想通了，”他双眼炯炯有神，看起来是那么的为他高兴，“你会得到一切，年轻人，”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我会亲自将你举荐给齐盟主，以你的资质，你会成为他的得意门生，然后很快家喻户晓，总有一日，你会彪炳史册……”


    范派说得天花乱坠。


    “需要我做什么。”杜蘅尽力放松脸部肌肉，让表情看起来兴奋而欣喜。


    “这很简单，只需要你站出来，勇敢地说出‘真相’——你知道的，现在大多数人都还在被蒙蔽之中，他们已经很不满了，”范派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要想将一项政令推行下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止戈新盟需要你。”


    他冷嗤道：“让我这样一边被绑着、一边帮助你们吗？”


    “当然不是，”范派亲自帮他解开了捆仙绳，又招招手唤来几个弟子，“天色不早了，带他去我隔壁那间厢房歇息，务必要保护好我们这位新伙伴的安全。”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所以要让他们监视我？”他沉声说。


    “不要误会，这只是一些必要的手段。”范派手下用力，似有警告之意。


    *


    杜蘅觉着千事晓的计策没用极了。


    好消息是他不再被捆仙绳绑着了，他可以自如地使用灵力。


    坏消息是，门外有三个止戈新盟弟子防他如防贼，并且将窗户彻彻底底封死了，所以他现在根本踏不出范派给他安排的这件厢房，他被变相软禁了。


    “打起精神来！”


    门外传来声音，杜蘅从床上一跃而下，贴着门缝侧耳听去。


    似乎有不少人来了，在跟看守他的三个弟子说话。


    “若是让里面那个逃走了，看范长老怎么收拾你们。”


    “是，师姐。”其中一个看守的弟子说。


    “这么晚了，师姐这是要带着人去哪？”另一个问。


    “那位终于到了，我们要和范长老去见他。”


    “师姐是说……瀛洲那位？他愿意帮我们了？”


    杜蘅闻言眉头一紧。


    “嘘——你成心要让他听见？”


    “他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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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看看。”


    房门被轻轻推开，三个看守弟子蹑手蹑脚进来，杜蘅赶紧钻回床上，背对着他们。


    他们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又蹑手蹑脚出去了。


    门甫一关上，杜蘅便跳下床，再次贴着墙角凑到门下。


    “放心，睡得跟头猪一样。”门外，看守弟子嘟囔道。


    “……”他在门内磨了磨牙。


    对方“嗯”了一声，才接着低声说道：“听范长老说，那位已经答应我们了，正要与我们商量后续事宜。”


    “太好了，如果有了那位的助力，即使他们进了瀛洲，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杜蘅顿感不妙，他知道瀛洲有个天机楼，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很神秘，据说势力不可小觑。


    难道止戈新盟找了天机楼协助他们？


    这样想着，他心跳一滞。


    如果止戈新盟真的和天机楼串通一气，那么即使泯然长老他们进入瀛洲，也是死路一条！而他们费这么大功夫引开止戈新盟，也是徒劳无功了。


    杜蘅心中纷杂，如游魂般飘回床上。


    今晚他必须逃走，他不能坐视旁观他们落入止戈新盟之手，不管如何，他都要阻止这样的事发生。


    过了许久，房门再一次被推开，杜蘅立即合上双眼，假装已经沉沉睡去。


    “不用装了，是我。”


    是千事晓。


    杜蘅一下就坐了起来，匆匆看向门口，大堂点了蜡烛，因此亮堂堂的，将看守的三个弟子的影子清晰印在了门上。


    门口仍有人看守，而千事晓就这样大摇大摆进来了。


    这登时令他又惊又疑。


    “你怎么进来的？”他用气声问，“不，你怎么逃出来的？”


    “咳……是这样的，”她有些心虚地说，“我跟范派做了个交易……”


    “哦，交易？”


    杜蘅眯着眼站起身，眼中有杀意漫出。


    “我发誓，这个交易不会危害到任何人，”


    千事晓赶紧作投降状，飞快解释说，“我只是答应他劝你投降……作为交换，他会放我离开……”


    “恭喜你，你成功了，真是好计谋。”


    杜蘅开始一边冷笑，一边步步紧逼，千事晓毫不怀疑，他绝对是想掐死她。


    她摊着手说：“喂、喂，你们的事情我可是一个字都没有说，这已经够可以了吧？我只是想为自己谋条出路，我只是不想死在这儿，人之常情而已。”


    “那再次恭喜你，恭喜你逃过一劫，恭喜你重获自由，”杜蘅仍然冷笑不止，“那么，你怎么还不逃呢？”


    “我这不是为了来救你吗，”千事晓低头在芥子袋里掏着，“好了听着，我刚刚跟门口的看守说，范派让我带你去客栈外找他，你可以趁此良机逃走……”


    “这种鬼话，门口那三个不会信了吧？”杜蘅当即心下警铃大作。


    “当然没有，没有全信，也没有不信——他们说可以去，但要跟着我们，”


    她将杜蘅被收走了多日的佩剑还给他，“拿着，我可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拿到的……区区三个人，你还是能应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