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斯遇走到洗手台前，低头拧开水龙头，洁净的水流哗哗的流下，很细致的动作冲刷着手上的红色血迹，看样子就差用上七步洗手法了，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护士悄无声息的跟随着他，最后看见他站在洗手台前，更加确认了自己刚刚的想法，毕竟她是有职业操守，而且这也不算什么不是吗。


    虽然心里面是这样子想，可当另外一个医生护士从最尽头的病房里面走出来叫了声她自己的名字打招呼的时候，却突然涌入上来羞耻心。


    莫名的对于同事声音太大产生了几丝怨恨，下意识的瞥了眼前面的他，后又赶忙回了同事一句，“你弄好了？”


    看见同事对她点点头之后，就想着快步离开，脚下有些慌乱揣到兜里面的碘伏棉签此刻就像烫手的山芋。


    所幸的是，同事忙着去给别的病房扎针，并没有注意到她这里。


    终于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害怕什么。


    靳斯遇正抬眸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表情冷漠，微微侧了下身子，叼着根烟，极力压抑着舌头抵了下，用牙齿轻咬，却没有点燃，注意到背后逐渐靠近的身影，淡淡斜睨一眼。


    对于这种，眼底翻涌出一向的厌恶之感。


    不是谁都是祁夏。


    他毫无耐心，眯了眯眸子，几乎是下一秒就低头看着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呼吸沉下去，点进那条依旧无人回复的消息，妄图通过观察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而对此毫不知晓的护士还在悄无声息的慢慢靠近他，抬眸不眨眼的盯着他的背影看，看他特别的灰棕色短发，很干燥摸起来或许有点刺，高挺的鼻梁，露出来的一点侧面下颚线很利落流畅，抿起嘴唇的样子很漠然也很漫不经心。


    从小到大，她都从来没有那么仔细的观察过一个男生，距离越近心跳就越快，像是有一万颗跳跳糖堆积在喉咙。


    “那个，我看你的手好像是受伤了，要不要用点碘伏。”她呼吸一滞，尽量的语气温柔平静下来，可眼神里面闪烁的光亮却透露出几分非比寻常。


    自以为隐藏的很深，其实一眼就被人给看破。


    靳斯遇似乎没有听见，依旧是那个姿势不理会任何人，低头打字，额前的碎发垂落着，精致立体的侧颜，长长的睫毛，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动作，有亮映照在他的脸上，瞳仁黑漆漆的反着光。


    那是一个游戏的聊天界面，认真拿着的动作毫无掩饰的微微倾斜了个角度，能看见但是看不清楚。


    对于没有得到的回应，护士愣在原地，十分的尴尬，不自觉摩挲了下递出去的东西，想要收回，却还是僵在半空中，好几秒钟，空气安静的窒息着，移开视线，张张口，却哽了下。


    后又想着恼羞成怒的上脸，脸透红着，觉得自己不过是好心而已，关心一下所有病人的家属，声音也不算是小吧，怎么可能听不见。


    似乎是故意钓足了胃口，靳斯遇终于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瞥去一眼，很淡的，像是看轻飘飘的灰尘。


    “哦，不好意思啊。”


    他语气无所谓，却在提及某个人的时候，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尾音缠绵着，“刚刚在给我女朋友发消息。”


    这话一出，似乎是为了证实还是炫耀，或许都参杂着了一点。


    护士一愣，下意识的又往他手机屏幕上瞥，亮度应该调的不是很高，但也能清楚的看见是聊天界面发出的一个^_^，因为后面还跟着的一个红色桃心是那么的显眼。


    原来他，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也会像普通人恋爱一样。


    “所以，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他看似礼貌询问，可又垂眸睨一眼她手上的动作，微挑眉毛，脸色微妙，处处透露着一种疏离感。


    甚至说那种嫌恶的感觉。


    ……


    “…没什么。”


    靳斯遇回到病房之后，又重新挑了一个苹果削成蝴蝶形状，然后外婆吃完之后又聊了一会儿，最后躺下休息了，他就静静的坐在凳子上，守着她。


    在给祁夏的游戏账号发完消息之后，微信就得到了回复，朋友圈的那条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出去玩的评论终于被一句哈哈哈，没有，带小孩呢给平息安抚了。


    是连带着他整个人的情绪，是跌宕起伏中的一剂强心药。


    眼睛盯着这一段文字看。


    小孩吗？


    垂下的长睫颤了颤，若有所思着，却发现她现在正上线着游戏。


    “现在很想你…”


    “想和你。”


    莫名其妙的两句话都是来自十分钟前的crushx。


    “有病吧，拉黑了，不见。”她的回复还真是说到做到，当他把手指放在键盘上打字点击发送的时候亮起了红色的感叹符号。


    靳斯遇挑了下眉，掀起眼皮看窗外，深邃立体的五官，薄薄的双眼皮褶皱压得特别深，略显些攻击性，敛了下眸子，继续低头发送好友申请。


    一只鱼申请加为好友。


    一只鱼申请加为好友。


    一只鱼申请加为好友。


    祁夏那边就这样又连收到了来自陌生号码的三条添加消息，而且中间只间隔几秒钟，她刚刚好退出游戏界面，就被轰炸了。


    一只鱼申请加为好友。


    叮咚一声，又来一条，感觉因为发得太过于连贯手机都在振动，她肩膀都被轻微吓得往后缩了缩


    服了，这个一只鱼到底是谁啊，这么最近经常碰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的感觉。


    她皱眉，下意识的点进去这人的主页去看，深蓝纯色的头像，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一看就是刚刚注册游戏的新手。


    不是，到底想干什么。


    “你谁啊？”这语气的态度和情绪很冲，纯纯只是想在这上面发火撒气而已。


    就这么一直端着手机，等待他的回复，然后再狠狠的反击，原本以前要是有这种人找上门来，都是冷处理，可现在还真就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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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过了一会儿，竟然没人搭理了。


    ……


    下午一两点，靳斯遇喂外婆吃完饭之后就带着她回以前读高中的时候住的地方看看，在梧桐苑，顾名思义的那个小区门口种植着很多的梧桐树，冬天时刻枝丫是光秃秃的，而夏天却枝繁叶茂，翠绿厚实。


    再次走进这个熟悉的略微有点老旧的单元楼里面，外婆十分感慨万千的走着，走到楼道面前，嘴巴里面念着，“你妈也真是的，这地方说卖出去就卖出去，也不带我回来看看。”


    虽然这样念叨着，其实也眼含热泪，对女儿的无可奈何却又包容着。


    在靳斯遇读高三的时候，因为靳妈妈生了一场病所以没有办法可以照顾他和处理一些家务事，所以就把外婆给接了过来，但是又等后来她的病差不多好之后，一声不吭的又飞去了英国，并且回来的时候就直接把这个房子给卖卖掉了。


    “我们再到门口看看。”他很平淡的语气。


    此刻，靳斯遇在这底下抬头往上看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脑海里面闪出了一些画面，就像终于找到了拼图的一块，让它变得更完整了。


    扶着外婆抬脚慢悠悠的忘上走，她看了一小会儿就又带着她下来，老人家的情绪还是禁不起那么大的波动，何况是遇见了个熟人可以在底下聊聊天。


    是住在隔壁单元楼的一个李婆婆，两年前经常挑着菜去市场卖，一来二去的也就和周围的居民熟了，这一下有缘分又遇见了，还真没想到彼此都认得对方。


    “诶，你这个男娃儿我还记得呢，成绩一直都挺好的吧。”她把眼睛又放在了在一旁淡定站着的靳斯遇。


    他正抬着头，眼睛盯着上面的某一扇窗户，有点认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哪里有哦，都差不多。”外婆率先的就回复了句，老人家教育孩子和为人处事的方法就是要低调。


    “嗯，在海市读。”紧跟着，他把视线收回，平视着李婆婆说了一句。


    “哦，那还是蛮不错的。”李婆婆点点头，看着靳斯遇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当初你楼上住的那个妹妹，应该和你是同一个班上的同学吧，我记得前几个月也回来了一趟，我问她现在在哪里，好像也是海市。”


    听到关键的人，靳斯遇无法继续再淡定下去，如同千万年的冰块融化一道裂缝，眯了眯眸子，又下意识的透过所有去盯向楼上的窗户。


    外面的墙壁已经腐朽脱落，青苔沿着墙壁的裂缝不断的延伸。


    “你们真老同学之间蛮有缘分的。李婆婆笑了下，年纪看上去也不小了但还是很健谈，却突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那个妹妹也是可怜的很，妈被她爸给打死了，爸爸进了局子里面坐牢。”


    “上次见她，听说还要帮忙还贷款，反正我看着也困难。”


    “哎呦，就是那个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那个妹妹是吧。”外婆有对她有点印象，因为以前碰到过她和靳斯遇一起上下学。


    关系挺亲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