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主人

作品:《黑月光的裙下臣

    “不算不算,重来!”萧逾白赶紧把手里晦气的草扔了,重新拔了两根。


    再抽,还是他的最短。


    萧逾白再次跳脚,在姜知窈不耐烦的催促声中,气冲冲出去了,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还能找点东西果腹。


    萧逾白一走,姜知窈就把脸转过去,让杵在山洞口的男人进来生火,入冬了夜里冷,她们还泡了水,再不生火怕是撑不过今晚。


    待火堆升起,姜知窈才冷脸质问对方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按事先制定的计划行事?”


    影十三不想暴露这背后另有交易,沉默半晌后,讷讷道,“是我的错,是我下手没有轻重。”


    “废物。”姜知窈抄起手边的石子砸了过去。


    影十三不躲不闪,直愣愣地站在那里挨砸。


    姜知窈本就受伤,力气不多,砸完后便停手,嘴里还在骂,“你们血阁名不副实,手底下的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待姑奶奶养好伤,就找人把你们血阁砸个稀巴烂!”


    少年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眼下你们血阁收了我这么多金子,又把事办砸了,你说该怎么办?要不,就拿你这条命来抵债吧。”


    少年这次想了想,就要拔剑自刎。


    横竖任务失败了,回到血阁也是死。


    “住手。”姜知窈制止他,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如此忠心的好狗,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她朝男人勾勾手指,示意他近前来。


    姜知窈端详着眼前身量清瘦颀长的少年,尽管他半边脸上有刺青,却依旧能够分辨出其下秀挺的五官,和那身健壮的身骨不同,他神情呆呆的,透着一股……纯真近乎淳朴的气息。


    对于长得好看的人,姜知窈总会多一丝宽容,当然,太蠢的除外,比如萧逾白。


    姜知窈问他叫什么名字,影十三老实回答。


    在问名之前,姜知窈心里隐约有个猜测,如今得到答案,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没错。


    话本中,施云婉与萧承烨坠崖感情升温后,还会遭遇一次刺杀,出手之人依旧是影十三。


    但萧承烨作为男主,肯定不会轻易被杀死,最终刺杀失败,影十三负伤逃走,被善良的施云婉所救。


    施云婉就是有这样的好运气,随随便便捡个人,救个人,不是权势滔天,就是武功高强,再不济就是影十三这种单纯的小杀手。


    话本中,影十三为报恩自愿留在施云婉身边,明里暗里为施云婉保驾护航,忠诚绝不背叛,是一柄极其趁手的利器。


    如今,这柄利器归她姜知窈了。


    她糟透的心情稍稍好转,浅笑道,“你们阁主爱财如命,正好本小姐有的是钱,你叫声主人听听,我高兴了,便花钱赎你,如何?”


    血阁杀手有自己交赎银换取自由的先例,但还从未有过金主买杀手的情况,影十三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若有得选,他也希望离开血阁。


    他更知道,眼前的少女能说到做到,毕竟敢算计太子的,又岂会是寻常女子?


    影十三略一思忖,便乖巧开口,“主人。”


    一下就给姜知窈听爽快了,苍白绝美的面容浮现一抹笑意,“乖狗狗,跪下。”


    影十三再次愣住。


    姜知窈瞥了眼肩头的伤,苍白的唇噙着凉薄的笑。


    影十三知道她是在算账,抿抿唇,跪了下去,一阵香风扑鼻而来,随后是清脆的巴掌声。


    姜知窈用的是另一只受伤不重的手,打完才觉身心舒畅。


    影十三虽然不明白,主人刚醒的时候不是已经打过他了吗?为什么还要多打一下?


    主人的手不疼吗?


    但他不敢多话,态度诚恳,“谢主人赐罚。”


    姜知窈很满意,她就喜欢识时务的,“你这身软骨头,本小姐很喜欢。”


    少女在嘲讽,影十三还是那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样子,“您是主人,十三不敢反抗。”


    废话,他只是看起来憨,又不是真傻,跟着姜知窈,听着是没脸了些,可怎么也比待在血阁做一个只是杀戮的玩意来得舒坦。


    有人愿意花钱赎他,多难得的机会。


    姜知窈笑了,她就喜欢听话的狗,省心,好用。


    “你身上有金疮药么?”他们这种整日刀口舔血的人,应该会随身携带伤药才对。


    影十三点头,“嗯,有。”然后杵在原地不动。


    姜知窈歪头打量他片刻,发现这少年识时务,但某些时候又好像不太聪明。


    苍白的唇扬起淡淡的讥讽,“你这么会站桩,干脆别叫什么影十三,叫影木头好了。”


    影十三仔细品了这句话,后知后觉地拿出金疮药,又往她跟前挪了半步,低着头道,“主人要改名字,那便改吧。”


    他无所谓,一个代号而已。


    姜知窈叹了口气,“行了,快给我上药。”


    影十三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少女瘦削的肩头,握着金疮药的手指紧了紧。


    姜知窈都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傻子了,“把我衣衫解开,清理干净后再上药,会么?”


    影十三讷讷地应了声,直接上手要撕。


    姜知窈眼尾一颤,“你干什么?”


    影十三望着少女略带薄怒的美眸,有些手足无措,“不是……要上药吗?”


    他给自己上药的时候都这样,把伤处的衣料直接撕开,这样又快又方便。


    可姜知窈是个姑娘,又在这荒郊野岭的僻静之处,衣衫撕了她穿什么?


    “笨死了,我是让你解开衣襟,褪到肩膀处即可。”


    影十三又“哦”了声,嶙峋修长的指节为少女解开衣襟处的盘扣,待解到腋下时,顺滑的衣料自然垂落,露出半截白皙细腻的香肩。


    昏暗的山洞内,影十三莫名脸热,他不敢多看,用沾了水的帕子小心翼翼为少女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随后将金疮药撒在伤处。


    姜知窈极其怕疼,整个过程一直掐着影十三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指甲嵌进对方的皮肉里。


    影十三也是能忍,饶是被掐痛了,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姜知窈额上冷汗涔涔,疼得那双美眸泪花云集,在眼尾晕出诱人的红。


    影十三垂眸看着她痛苦的脸色,总算多说了几个字,“我帮主人包扎一下,主人且忍着点。”


    他取过少女的手帕按在伤处,又用丝带绕过腋下固定。


    萧逾白兜着一把野果回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影十三身量高大,宽肩窄腰,饶是单膝跪立,也能将少女的身形完全笼罩,只露出姜知窈半边侧脸。


    此刻的姜知窈快要痛晕过去了,她贝齿轻咬着唇,双目紧闭,纤长卷翘的眼睫如蝶翼般颤动,泛着莹莹泪光,乍一看真的很像被人欺负了。


    萧逾白手一抖,兜在怀中的野果咕噜噜滚了一地。


    “你们在做什么?”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影十三的后脖颈,另一手握成拳头照着对方的脸招呼。


    影十三虽然说话迟钝,身手却极其敏捷,那是他在血阁一次次厮杀中练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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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能。


    他抬手掌住来人的拳头,用力一拧就将萧逾白的胳膊反剪身后,另一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匕首,直接抵住萧逾白的脖子。


    萧逾白短暂震惊后,就同对方打了起来,他的武功不如谢观澜等人,可好歹也是世家贵族出身,骑射剑术均有涉猎,过个几招还算勉强。


    但他习武的目的是强身健体,招式好看而已,影十三每次出手都是奔着拼命去的,招招狠厉,下手极重。


    萧逾白撑不了多久,又一次被影十三抵住脖子。


    看他挨打挨得差不多了,姜知窈才有气无力地制止。


    影十三这才收招,一脚踹向萧逾白的胸膛。


    萧逾白倒退数步,疼得不停揉按胸口,这次他终于看清局势,倚靠在墙根处的少女香肩微露,上面有包扎的痕迹。


    原来方才真是自己误会了,他还以为……


    但随后那刚消下去的怒火又燃烧起来,他指着姜知窈敞露的衣襟,以及那一小片白到晃眼的雪肤,“你、你怎么能让他一个外男给你上药呢?你可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还不快把衣裳穿好!”


    姜知窈瞥了眼自己的肩头,至于吗?不就露出一个肩,他激动个什么劲儿?


    真是没见过世面。


    可惜姜知窈现在脸赏他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十三,过来帮我。”


    影十三便乖乖折返回去,眼看他的手要碰到姜知窈了,萧逾白不知哪根筋又搭错了,“你别碰她!”


    他不过就离开了一小会儿,姜知窈就和这个刺伤她的男人好上了?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知道了!


    不对劲。


    萧逾白跑过去要挤开影十三,那架势像是要抢活。


    影十三的身体岿然不动,没让萧逾白挤入分毫,布满刺青的半张脸隐匿在黑暗处,透着些许凌厉。


    萧逾白是王府世子,虽然打不过对方,却也不会轻易被吓住,“瞪什么瞪,她好歹是千金大小姐,岂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你滚开,不准碰她。”


    方才出去摘野果时,他试图寻找离开崖底的道路,可惜四周荆棘密布,在天亮之前暂时无法分辨方向,只能等太子一行人找过来。


    而这期间姜知窈单独与外男相处,出去后多少会影响姜知窈的清誉。


    萧逾白有想过,大不了他会对姜知窈负责,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是他不小心把人撞下悬崖的,他认。


    可影十三又是个什么东西?


    姜知窈只觉两耳嗡嗡,吵死了,要不是受了伤,她得亲手把萧逾白这张咋咋呼呼的嘴缝起来。


    最后她也懒得争,任萧逾白挤过来,抢了影十三的活,帮她把垂在胳膊上的衣衫拢好,结果这小子手抖。


    姜知窈气到呼吸发颤,“伤在我身上,你抖什么?”


    萧逾白就蹲在她面前,少女一开口,馥郁的芳香便顺着她的气息缠绕而来,萧逾白浓密的眼睫低垂着,依旧掩饰不了他此刻的心虚。


    离得近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敢看她,多看一眼,都觉浑身跟火舌燎过似的。


    怎么会有人生得这么……这么白。


    萧逾白移开视线,帮她拉起衣襟,因为手抖,不小心碰到刚包扎的伤口。


    姜知窈倒吸一口凉气,另一只胳膊抡圆了扇过去。


    萧逾白捂着红肿的脸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隐隐哽咽,“你又打我?”


    刚刚还矫揉造作的说自己没力气,连上药穿衣裳都得人伺候,眼下打人又有力气了。


    姜知窈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