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兄弟们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和怒意。


    归属？观察？程序？


    他们家小六，好不容易才回到血脉相连的家人身边，却还要被当作一个需要评估的物品？


    还要面临一个关于“归属”的冰冷决定？


    苏墨琛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地直视沈叙白：“沈先生，我想你，以及你背后的‘曙光研究所’，需要非常清楚地明白一点。”


    “苏明煦，从这一刻起，就只是苏明煦。


    “他不是编号079，也不是任何需要被评估归属的物品。


    “他是我们苏家失而复得的兄弟，是我们血脉相连、不可分割的家人。


    “这里就是他的家，他唯一的、永远的归属。”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沈叙白、陆枭和凌茂：“这三天，我们欢迎你们作为客人留下，亲眼看看什么是家人，什么是亲情。


    “但‘观察期’结束之后，无论你们的‘评估结果’如何，明煦，都只会留在他真正的家里。”


    “不论你们的权利有多大，”苏墨琛的声音斩钉截铁，“我都不会再让他离开我们的身边。”


    沈叙白脸上仍然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好的，我们理解。”


    平静的仿佛苏墨琛掷地有声的宣言只是一个需要记录的节点而已。


    苏墨琛明白强硬对峙无济于事，压下心头的沉郁，侧身让开：“既然如此，几位请进，但请记住，这里没有079，只有苏明煦。”


    闻言，三位监护人依次进入，如同三道沉默的影子。


    他们自觉停留在客厅边缘，将空间让给刚刚相认的苏家人。


    沈叙白的手中甚至突兀的出现一本手册和笔，紧接着，他便开始安静地记录。


    客厅里，顾桥小心翼翼地抱着苏明煦。


    “先认认人？”他微微低头，声音放得很轻。


    “嗯！”苏明煦用力地点了点他的小脑袋。


    他小小的手指先指向了站在最前方，气场沉稳的苏墨琛。


    “大猫！”他的声音清脆又肯定，带着一种发现宝藏般的欣喜。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一秒。


    “噗……”苏乐珩第一个没忍住，嘴角疯狂上扬，他赶紧咳嗽两声掩饰。


    “咳咳，大…大猫？大哥？”


    苏乐珩看着自家大哥那张冷峻、不怒自威的脸，实在无法把这形象和毛茸茸的“大猫”联系起来。


    苏墨琛本人也罕见地僵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无奈的宠溺。


    算了，好歹是特殊的“大猫”，不是普通的“小猫”。


    他微微俯身，摸摸苏明煦的脑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具有压迫感：“明煦，我是大哥，苏墨琛。”


    苏明煦眨眨眼，随后道：“琛琛大猫！喜欢！”


    顾桥忍着笑，抱着苏明煦转向旁边的苏怀瑾。


    “图书馆！”079毫不犹豫地再次开口，小脸上满是笃定。


    苏怀瑾愣了一下，淡定开口：“图书馆？为什么是图书馆？”


    苏明煦认真地解释：“知道好多好多，很聪明！”


    苏怀瑾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理解和包容：“好，二哥知道了，明煦喜欢图书馆就好。”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家小六陶瓷般光滑的小手背，动作轻柔。


    接着，顾桥转向了苏晏清。


    苏晏清一直温柔地注视着苏明煦，眼中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和怜爱。


    “妈妈！”


    苏明煦清脆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客厅里激起巨大的涟漪。


    “噗——咳咳咳咳！”苏乐珩这次是真的被口水呛到了，脸都咳红了。


    苏卿予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像铜铃：“妈…妈妈？！”


    苏墨琛和苏怀瑾也齐齐愣住，互相对视一眼，表情复杂。


    顾桥抱着苏明煦的手也抖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连一直安静充当背景板的沈亦然都惊得张大了嘴。


    苏晏清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苏明煦，又看看周围兄弟们震惊、憋笑、最终化为戏谑的目光。


    随后，结结巴巴地开口：“明、明煦，我是三哥苏晏清，不是、不是妈妈…”


    苏明煦没看懂大家的反应，但他看着苏晏清温柔又慌乱的样子，反而更确定了。


    他伸出小手似乎想摸摸苏晏清的脸，声音带着纯粹的依恋：“妈妈！暖暖的！香香的！像妈妈！”


    短暂的死寂后。


    “噗哈哈哈——”苏乐珩第一个爆笑出声，他撑着“棉花糖”的肩，笑得前仰后合，“妈妈！哈哈哈哈！三哥你辈分直接飙升啊！哈哈哈哈！”


    苏卿予也憋不住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三哥哈哈哈…妈妈！那亦然哥岂不是…噗…”


    顾桥也忍俊不禁，抱着苏明煦笑得肩膀直抖：“三哥…恭喜你…喜提新身份…”


    苏墨琛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试图维持大哥的威严。


    但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咳…晏清，看来明煦觉得你…嗯…非常具有母性光辉。”


    这个评价让苏晏清的脸更红了。


    苏怀瑾推了推眼镜，眼中闪过一道促狭的光。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么问题来了，晏清。


    “等我们找到真正的妈妈，你是继续当明煦的‘妈妈’呢？还是让位？


    “我们这辈分岂不是超级混乱？从兄弟直接变‘母子’了？”


    苏晏清被兄弟们调侃得满脸通红，他伸手想捏捏苏明煦的小脸蛋“泄愤”，又怕弄疼他。


    最后只能无奈又宠溺地轻轻点了点苏明煦的鼻尖：“小坏蛋，我是三哥，记住了吗？三哥！”


    苏明煦看着苏晏清温柔的笑容，感受着周围欢乐的气氛，也跟着开心地笑起来，甜甜地又叫了一声：“三哥妈妈！”


    这个“叠buff”的称呼让刚平息一点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苏晏清彻底放弃挣扎，红着脸认命地跟着笑了。


    顾桥笑着，目光转向了旁边还在幸灾乐祸的苏乐珩：“五哥，到你了。”


    苏乐珩立刻收敛了夸张的笑容，但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他凑近苏明煦：“嘿，小家伙，看看我是什么？”


    苏明煦认真地盯着苏乐珩看了几秒。


    “小煤球！”苏明煦肯定地宣布，带着点发现同类的亲昵。


    苏乐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微微张着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小…小煤球？”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带着浓浓的困惑和荒谬感，“我？我哪里像煤球了？！”


    “噗嗤——”刚才还红着脸、被叫“三哥妈妈”的苏晏清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连忙用手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着。


    紧接着，苏卿予也反应过来了。


    他直接笑弯了腰：“哈哈哈哈，臭小五是小煤球！明煦你太有才了！这名字……”


    他一边笑一边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苏怀瑾推了推眼镜：“嗯，这个意象……很独特。”


    苏墨琛作为大哥，看着自家五弟那副“我这么帅怎么可能像煤球”的懵逼表情。


    再看看窝在顾桥怀里、一脸天真无邪等着回应的苏明煦。


    他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顾桥低头，蹭了蹭苏明煦柔软的发顶，柔声问：“六哥，为什么叫五哥‘小煤球’呀？”


    “很厉害的，会打架！”苏明煦说着，随后点头，“保护我的小煤球！喜欢！”


    苏乐珩一愣，他忽然觉得，“小煤球”这个称呼，好像……也没那么难听了？


    甚至，带着点笨拙的亲昵和弟弟赋予的特殊意义。


    他撇了撇嘴：“……行吧，小煤球就小煤球。”


    温馨的气氛重新弥漫开来。


    苏晏清看着这兄友弟恭的一幕，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


    他轻轻拉了拉身边一直安静陪伴的沈亦然，示意他上前一步。


    “明煦，”苏晏清的声音柔得像水，“这是亦然哥，是……嗯，是三哥很重要的人。”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沈亦然在小六认知体系里的位置。


    沈亦然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明煦，你好啊。”


    苏明煦的目光在苏晏清和沈亦然之间转了转，又仔细看了看沈亦然。


    他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几秒钟后，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声音清脆又响亮地宣布：“爸爸！”


    客厅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喷笑和呛咳声。


    “噗——！”


    “咳咳咳——！”


    刚刚被“小煤球”打击到的苏乐珩瞬间满血复活，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哈哈哈哈！爸……爸爸！三哥！亦然哥！恭喜你们喜得贵子！哈哈哈哈！”


    苏卿予更是直接笑倒在沙发上，捂着肚子：“不行了不行了……三哥妈妈！亦然哥爸爸！哈哈哈哈！小六你真是……真是取名鬼才啊！”


    顾桥抱着苏明煦，笑得肩膀直抖，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墨琛和苏怀瑾也彻底绷不住，扶着额头，肩膀无声地耸动。


    沈亦然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温和的笑容彻底石化，耳朵尖红得滴血。


    他看着苏明煦那双纯真无邪、仿佛在说“就是这样啊”的眼睛，再看看身边羞窘得快冒烟的恋人。


    一时间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石破天惊的称呼：“我……我……”


    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却被苏晏清下意识地拉住了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窘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被这纯真称呼意外击中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