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谁在害怕

作品:《大乾法医:开局惊懵当朝宰相

    画舫二楼的卧房,死寂无声。


    那股甜得发腻的香气,混合着死亡泄出的微弱苦涩,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住每一个人。


    “灭……灭口?”


    老仵作的嘴唇剧烈哆嗦,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


    他当了一辈子仵作,见过上吊的,投河的,刀砍的,棍棒打死的。


    却从未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杀人方式。


    一根针。


    一缕线。


    于无声无息之间,夺走一个大活人的性命。


    这哪里是凡人手段?


    这是鬼神之术!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衙役,脸色早已白得像墙皮,再看向顾长风时,那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他眼里的平静,比榻上那具安详的尸体,更叫人骨头发冷。


    顾长风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张因过度富态而显得慈眉善目的死者面孔。


    沈百里。


    江南绸缎业的魁首,金陵城有名的大善人。


    更是玄素道长最虔诚的信徒,此次水陆大会最大的金主。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死?


    又为什么,偏偏死在水陆大会开幕的前两天?


    “孙大人。”


    顾长风的声音,在死寂的卧房内响起。


    “下……下官在!”


    守在门外,早已急得抓耳挠腮的孙志才,听到召唤,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一进门,视线触及那具掀开被子的尸体,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连忙狼狈地别过头去。


    “你立刻派人,去沈百里的府上。”


    顾长风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铁钉,狠狠楔入孙志才的脑子里。


    “查封他所有的账册、信件,以及他名下所有产业的往来记录。”


    “一片纸,都不能少。”


    “是!是!”孙志才连连点头,冷汗直流。


    “另外,”顾长风顿了顿,目光转向那两个吓得缩在墙角的小厮,“把所有昨夜在船上赴宴的宾客,以及这艘船上所有的船工、仆役,全部带回府衙,一个一个地审。”


    “审什么?”孙志才下意识地问。


    顾长风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没有温度,却看得孙志才心里一突,瞬间闭上了嘴。


    审什么?


    审他们昨晚见了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审沈百里死前,有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异常。


    “还有。”


    顾长风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位已经彻底傻掉的老仵作身上。


    “尸体,立刻运回义庄。”


    “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压得极低,近乎耳语。


    “我要你,亲自操刀。”


    “把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给我一寸一寸地剖开。”


    “我要知道,他胃里最后吃下的东西是什么,毒素在他体内是如何分布的。”


    “剖……剖尸?!”


    老仵作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整个人如遭雷击。


    大乾王朝,虽无法典明文禁止,但解剖尸体,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是断子绝孙,要遭天谴的!


    尤其死者还是沈百里这样有头有脸的大善人!


    “大人……这……这万万不可啊!会闹出人命的!沈家的人要是知道了……”


    “沈家的人,由我来应付。”


    顾长风打断他,语气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只有不容抗拒的命令。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做,还是不做。”


    老仵作看着顾长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侥幸。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小……小的,遵命。”


    ……


    当顾长风走出那艘名为“闻香榭”的华美棺材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秦淮河的晨雾,冰冷而潮湿。


    吴谦早已在岸边等得心急如焚,看到顾长风下来,连忙迎了上去。


    “长风,怎么样?真是暴毙?”


    顾长风摇了摇头。


    “是谋杀。”


    吴谦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毫无血色。


    “那……那可如何是好?”他声音发颤,“沈百里可是玄素道长的头号信徒,他死在咱们的地界上,还是在水陆大会这么个节骨眼……这要是传出去,那些信徒非把咱们生吞活剥了不可!”


    “叔父。”


    顾长风的脚步没有停,径直走向马车。


    “你觉得,凶手为什么要杀他?”


    “这……我哪知道?或许是……生意上的仇家?”


    “一个绸缎商人,会有什么样的仇家,需要动用这种前朝死士才会用的专业手段来灭口?”


    顾长风一句反问,让吴谦哑口无言。


    马车缓缓启动,驶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孙志才已经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去查抄沈府和抓人了。


    顾长风靠在车壁上,闭着眼,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他在复盘。


    复盘整个案发现场。


    复盘凶手的每一个动作。


    复盘这场完美谋杀背后,那只布局的手。


    凶手很专业,从选毒、设局到清理现场,滴水不漏。


    这说明,凶手背后的组织,并不想让人知道沈百里是被人谋杀的。


    他们想制造一起“暴毙”的假象。


    为什么?


    唯一的解释是,他们在害怕。


    他们在害怕某种东西被暴露。


    而沈百里,恰好知道那个秘密。


    所以,他必须死。


    必须死得“正常”,死得不引人注意。


    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如果来查案的,是孙志才,是那个老仵作,那么今晨,江宁府的公告上,写的就会是“沈善人操劳过度,不幸中风,与世长辞”。


    然后,一切照旧。


    水陆大会如期举行,玄素道长依旧是普度众生的活神仙,江南依旧在那片圣洁的迷雾笼罩之下。


    可惜。


    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他们遇到了顾长风。


    一个能从樱桃红的瞳孔里读出毒药,能从针尖大的红点里看见凶器的,怪物。


    顾长风的出现,本身就是一把剖开所有伪装的手术刀,将他们精心包裹的“暴毙”外衣,狠狠划开,露出了里面“谋杀”的狰狞内核。


    计划,被打乱了。


    那么,接下来,他们会怎么做?


    顾长风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


    他们会利用这件事。


    利用沈百里的死,利用百姓的愚昧和恐慌,来对付自己。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


    “叔父。”


    顾长风睁开眼。


    “啊?”吴谦一个激灵。


    “你现在,去办一件事。”顾长风看着他,目光锐利如针,“去找金陵城里,所有跟沈百里有生意往来的绸缎商、布料行。”


    “找他们做什么?”


    “告诉他们,沈百里,是被人谋杀的。”


    吴谦的眼睛,猛地瞪大。


    “不仅如此,”顾长风的语速不疾不徐,“你还要‘无意间’透露,凶手杀人手法极其诡异,与前朝覆船会的妖人,如出一辙。”


    吴谦的呼吸,瞬间停滞。


    一道电光在他脑中炸开!


    他懂了!


    顾长风这是要,主动出击!


    你不是想把这盆脏水往我身上泼吗?


    好!


    我先下手为强!


    我直接把这口锅,烧红了,死死扣在你们覆船会的头上!


    沈百里是你玄素道长的信徒,现在他被你们覆船会的妖人杀了,你这个活神仙,管,还是不管?


    你若不管,你这神仙的成色,可就要在江南万民面前,打个大大的折扣了。


    你若管,好,请你告诉我,你们覆船会,为什么要杀他?


    这是一个阳谋!


    一个逼着对手,不得不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站到光天化日之下的阳谋!


    “可是……长风,”吴谦还是抑制不住地担心,嘴唇发干,“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把他们逼急了……”


    “叔父。”


    顾长风打断他,眼神幽深得可怕。


    “水面下的锋芒,远比浮出水面的,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