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死亡的战书

作品:《大乾法医:开局惊懵当朝宰相

    第二天,吴谦再踏入大理寺时,感觉整个衙门都变了。或者说,变的是他自己。


    往日里那些视他为无物的同僚,此刻远远看见他,便像耗子见了猫,要么躬身行礼,要么绕道而行。那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鄙夷,而是掺杂了三分敬、七分畏的复杂情绪。


    吴谦挺着腰杆,走在通往自己公房的路上。他忽然发现,这条走了十几年的路,从未像今天这般宽敞过。


    他没等到送礼的,也没等到谄媚的。公房门口倒是干干净净,连盆兰花都不见了。他推门进去,桌上只摆着他自己的文房四宝。


    这份突如其来的清净,反倒让他心里更踏实了。


    他刚坐下没多久,裴宣的亲随就来了,说是裴卿请他过去一趟。


    还是那间公房,还是那株翠竹。


    “吴主簿,昨夜休息得可好?”裴宣正在擦拭一柄佩剑,头也没抬。


    吴谦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题来了。他学着自家侄子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回禀裴卿,府上遭了贼,心里总是不安。劳裴卿挂怀了。”


    他没有提搬桌子的事,只说遭了贼。


    裴宣擦剑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哦?可有损失?”


    “倒也没丢什么,”吴谦躬着身子,眼观鼻鼻观心,“就是……被吓得不轻。”


    裴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探究,几分了然。他不再追问,只是将佩剑“呛”的一声插回鞘中。


    “你那个侄子,是个有趣的人。”裴宣淡淡地说,“大理寺的差役,不是用来搬东西的。下不为例。”


    “是,是。下官知罪。”吴谦连连称是,后背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他走出来时,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一场仗。他知道,裴宣什么都清楚,只是不想点破。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比刀剑相向更让人心惊。


    与此同时,西市。


    王麻子的木器铺,大门紧闭,一整天都没有开过。


    街对面的粮油铺屋顶上,两名大理寺差役轮班守着,眼睛都快望穿了。


    “头儿,你说那姓顾的小子,是不是在耍咱们?这都快一天了,别说人了,连只野猫都没见着。”一个年轻的差役揉着酸涩的眼睛,忍不住抱怨。


    被称作头儿的老差役,正是昨晚带队敲门的那个,他为人老成,闻言只是“嘘”了一声:“别废话。吴主簿背后那位,不是咱们能议论的。让你盯着,就给老子盯死了。”


    日头渐渐西斜,铺子里依旧死气沉沉。就在年轻差役快要睡着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拄着根木棍,慢悠悠地踱到了王麻子铺子门口。


    他没有敲门,也没有讨饭,只是靠在门边的墙上,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硬得能砸死人的黑面馒头,一口一口,面无表情地啃着。


    两名差役立刻警觉起来。


    那乞丐坐了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啃完了馒头,拍拍屁股上的土,拄着棍子,又慢悠悠地走了。从头到尾,没往铺子里看一眼。


    “头儿,这……”


    “记下来。”老差役的眼神变得凝重,“时间,样貌,特征,都记下来。”


    夜幕再次降临。


    三猴子像一尾滑不溜丢的泥鳅,钻进了吴家小院。他脸上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一进门就拉住顾长风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先生!打听到了!”


    他灌下一大口凉茶,抹了把嘴。


    “太子妃娘家,宋家!最近确实在倒腾木料!我找了西市木行的一个老伙计打听,宋家采买的,全是顶级的紫檀、黄花梨,手笔大得很!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找京城任何一家木器铺子打家具,说是……要运回金陵老家,修祖宅。”


    顾长风的眼睛亮了一下。“修祖宅,需要从京城运木料回金陵?”


    “谁说不是呢!”三猴子一拍大腿,“金陵那边什么好木头没有?非得在京城买了运回去?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话音未落,院门被“砰砰砰”地捶响,力道之大,像是要拆门。


    吴谦吓了一跳,连忙跑去开门。


    门外,正是那个老成持重的差役头儿,他脸色铁青,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惊骇和凝重。


    “吴大人!顾公子!”他喘着粗气,指着西市的方向,“出事了!王麻子……王麻子的铺子,走水了!”


    等顾长风和吴谦赶到时,小火已经被扑灭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木屑和水的潮气。王麻子的铺子里一片狼藉,角落里一堆木料被烧得焦黑,地上满是污水。


    而铺子正中央,那套崭新的黄花梨木桌椅,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只是蒙上了一层黑灰,像是在一场闹剧后,沉默的看客。


    王麻子死了。


    他用一根麻绳,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上。身体随着穿堂风,微微晃动。


    吴谦“啊”的一声,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几名差役围着尸体,脸色都很难看。


    “是……是自杀吗?”吴谦的声音都在发颤。


    “不像。”那差役头儿摇了摇头,他指着王麻子的脖子,“尸体还没僵,我刚才斗胆看了一下。他脖子上的勒痕下面,还有一圈指印的淤青。像是被人先掐晕了,再吊上去的。”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谋杀。


    差役头儿的目光,落在了那套格格不入的黄花梨木桌椅上,又看向一旁平静得有些可怕的顾长风,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这位顾公子,昨天晚上说的话,言犹在耳。


    “有谁,会去……杀他。”


    他不是猜测,是预言。


    “他们为什么要留下这套家具?”吴谦想不通,声音里带着哭腔,“这是证据啊!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咱们,他们来过吗?”


    “不。”顾长风缓缓走了过去,他没有看那具尸体,而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黄花梨木桌面上的那层黑灰。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这不是证据。”他的声音在死寂的铺子里,清晰地响起。


    “这是一封战书。”


    顾长风转过身,看着满屋子惊骇的人,眼神里,燃起了一簇冰冷的火焰。


    “他们杀了王麻子,是斩断线索。他们放了这把火,是想毁灭我们还没来得及找到的证据。”


    “但他们偏偏留下了这套我们送来的家具。”


    “他们在告诉我们,你们的手段,我们看到了。你们的棋子,我们拔掉了。”


    “他们在向我们示威。”


    顾长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吓住我们,让我们知难而退。”


    “可惜,他们想错了。”


    他走到那具尸体前,目光在那张因窒息而涨成紫黑色的脸上扫过。


    “他们留下这套家具,确实是留下了一封战书。”


    “但他们也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