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东眼见在顾简之这里讨不到便宜，把怒气都发向了一直沉默的林清晚，“还有你，林清晚！”


    “买这么多纸笔，我看你就是心虚！写检查？还是真想着给海外通敌？”


    林清晚深吸一口气，神色冰冷的看着顾卫东，没有他预想中的恐惧。


    “顾卫东！”


    林清晚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平静，“空口白牙污蔑人，是要负责任的，你说我通敌？那你就得拿出证据来，拿不出证据，你就是诽谤！是造谣！”


    “我买纸笔，是为了学习进步，不像你，被开除了还不思悔改。”


    “穿着一身来历不明的新衣服，带着那来历不明的手表，还敢出来招摇过市。”


    “来历不明”四个字，让顾卫东心下一跳。


    顾简之立刻在旁边帮腔，“对啊，老三，你这手表和衣服到底哪来的？别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吧？”


    “老三啊，这年头，投机倒把可是要蹲大牢的！你可别把咱们家都拖下水啊！爹妈可还在村里呢！”


    “对！小伙子，你这东西来路得说清楚啊！”


    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妈忍不住开口了，“可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儿！”


    “就是，被开除了还这么阔气，太可疑了！”


    “报公安！让公安同志来查查清楚！”另一个大爷也跟着起哄。


    “报公安”三个字一出，顾卫东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


    那手表和衣服的来历，根本经不起查！


    他原本只是想逞口舌之快，羞辱一下他们，顺便给自己出口气。


    没想到他们三言两语，就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看着周围人群指指点点的目光。


    还有耳边越来越大的质疑声。


    顾卫东对上林清晚带着审判意味的眼神。


    转头又看到顾简之脸上那似笑非笑，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他彻底慌了。


    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完了！


    不管这手表来历如何，“投机倒把”这顶帽子，在顾简之这一番操作下，已经牢牢扣在了他头上！


    这比举报信更狠，更致命！


    “顾简之！你……你等着！”顾卫东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像被鬼追一样，猛地推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冲出了供销社，连头都不敢回。


    供销社那扬交锋后，顾卫东仿佛彻底人间蒸发了一样。


    无论是城里还是县里，都找不到他的人。


    有人说他跟着一群二流子跑南方去了。


    顾简之懒得打听，只当是赶走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反正他要是敢再来，他有的是手段。


    林清晚的记分员工作彻底稳了下来。


    因为举报人有问题，加上公社那边查了一圈没查出个所以然。


    村里关于那一封举报信的风波。


    在顾简之揪出真凶并彻底“清理门户”后，迅速的平息下去。


    虽然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句压低的闲言碎语，但一触及顾简之的眼神，又立刻就消了声。


    林清晚之后的生活也没有受到影响。


    反而因为顾卫东的行径，让村里大多数人都对她很是同情。


    认为她摊上那么个小叔子，实在是不容易。


    顾简之对她的维护，也让村里不少人羡慕她。


    不过从那之后，她的记分员工作，也再无人质疑。


    笼罩在头顶的阴云终于散去。


    顾简之开始催着顾大哥加紧赶工。


    没过多久，屋子里那小小的角落，出现了一张结实平整的简易书桌。


    一个实用的双层书架，也稳稳当当地立了起来。


    书桌临窗，窗外是顾简之特意移栽过来的几株向日葵。


    林清晚抚摸着光滑的桌面，指尖微微颤抖。


    她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能继续读书的机会。


    林清晚回了趟娘家，从母亲那里拿来了她之前的课本，还有母亲递给她的，压在箱底几乎要发霉的几本物理、数学资料。


    顾简之也把自己淘换来的高中课本和练习册，珍而重之地放在了书架上。


    之后的日子仿佛按下了加速键。


    白天，林清晚一丝不苟地做着记分员的工作。


    闲暇时便教顾秋燕识字。


    小姑娘天赋不错，学得飞快，林清晚很喜欢这个学生。


    顾建国虽然心里依旧有些别扭，但在顾简之“换粮”的实惠和陈春芳无声的坚持下，也默认了女儿的学习。


    顾简之呢？


    他依旧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爬起来后做个饭，然后打着哈欠晃到林清晚身边，往她旁边的草垛一躺，破草帽盖着脸，有林清晚在身边他才能睡的香。


    日子过的飞快，一下子就进了深冬。


    这天早上，林清晚刚坐到记分桌旁，就觉得一阵没来由的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拿起钢笔，眼前却一阵发花，工分簿上的字迹都模糊起来。


    她以为是昨晚和顾简之闹的太晚，就没太在意。


    可接下来几天，她晚上早早就休息了。


    但这恶心感非但没消，反而越来越频繁。


    人也总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胃口也变得奇怪，很多爱吃的东西都变的没什么胃口了。


    这天林清晚拎着一斤肉，带着顾简之回了趟林家。


    林母看到林清晚和顾简之过来，开心的不行。


    她从灶膛里扒拉出两个烤得喷香的红薯，放到两人面前。


    “清清，简之，你们先吃点压压肚子，一会儿我就去做饭。”


    “谢谢妈！”


    顾简之帮林清晚把红薯剥开，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媳妇儿，快尝尝，可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