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嬉皮笑脸地凑过去，低声说道，"您消消气！我这不是怕您把清晚骂跑了嘛！”


    “您想啊，她要是跑了，我那彩礼钱不就打水漂了？"


    这个理由非常"顾简之"，顾母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


    但她嘴里还是不满地嘟囔，"全家就你歪理多..."


    顾简之趁机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事，"再说了妈，清晚可是读了高中的，识字还会算账。”


    “爸，我记得钱叔马上就不担任记分员了吧，那这位置能给我家清晚不？”


    顾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改日去问问。"


    "我改日去问问。"顾父的话音刚落，顾母就"啪"地放下筷子。


    "问什么问！"顾母瞪着眼睛，"记分员这么重要的位置，能随便给个刚过门的媳妇？"


    顾简之早就料到母亲会反对，立刻搬出准备好的说辞："妈！您想想，记分员每天拿满工分，还不用下地干活！清晚要是当上记分员，咱家每年起码多分两百斤粮食！"


    这个数字让顾父的烟杆顿了顿。在七十年代的农村，两百斤粮食足够一家人吃一个月。


    大嫂陈春芳小声插话："清晚妹子确实识字，比钱会计家那个结巴儿子强多了..."


    "你懂什么！"顾母呵斥道，但语气已经没那么坚决了。


    顾简之趁热打铁："妈~您不是总嫌清晚身子弱干不了重活吗？这记分员的活儿多轻省，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正合适！"


    顾母皱起眉头："可她要是当了记分员，家里的活..."


    "我干！"顾简之拍着胸脯保证，"洗衣做饭喂猪，我全包了！"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要知道原主在家可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儿！


    "你？"顾母伸手就要摸他额头，"发烧了？"


    顾简之赶紧躲开，讪笑道："我这不是...不是想着多挣工分嘛！”


    “清晚当记分员，我在家休...干活，两全其美！"


    顾父磕了磕烟袋，摇摇头："老钱确实说过不想干了，他那个儿子...”


    "连个工分表都看不明白。"


    "老二媳妇。"顾父突然问，"你会记账不？"


    顾简之悄悄在桌下碰了碰她的手，递了个鼓励的眼神。


    林清晚抬起头，自信的点点头："会的。"


    顾父进了屋，拿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那你算算，去年咱家总共挣了多少工分？"


    这是考校了。


    全家人目光都集中在林清晚身上。


    只见她接过笔记本，手指快速翻动泛黄的纸页，嘴里轻声念着数字，不到五分钟就抬起头。


    "爸，去年咱家总共挣了4862个工分，大哥一家三口挣了2786分，爹娘挣了1420分，我和简之..."


    她顿了顿，"挣了656分。"


    顾建国惊讶地张大嘴，"真神了！跟队里账本上一分不差！"


    顾母将信将疑地抢过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确实写着总工分数，但字迹模糊不清，连她都经常看错。


    "这..."顾母一时语塞。


    顾简之得意地搂住林清晚的肩膀："怎么样？我媳妇厉害吧！"


    第二日，顾父上工时和队长就这个事提了一嘴。


    谁想中午的时候，人就找上了门。


    一家子正吃着饭呢，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记分员黑着脸站在门口，他身后跟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话结结巴巴："就、就她？一、一个娘们儿？还、还是林家的..."


    最后半句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林清晚家里成分不好。


    顾简之"腾"地站起来，脸上笑容瞬间消失："钱叔，您儿子这话什么意思？"


    钱记分员呵呵一笑，"简之啊，叔是为你们好。”


    “记分员要根正苗红，你家媳妇..."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林清晚，"不合适。"


    屋内的气氛顿时凝固。


    顾父皱起眉头，顾母眼睛一瞪就要骂人了。


    顾简之看着门口的两人突然笑了，"钱叔，您儿子连十以内的加减都算不明白，去年队里因为他算错账，少分了三百斤粮食吧？"


    "你！"钱记分员脸色铁青。


    "我媳妇可是高中生！"顾简之提高嗓门，"要不这样，明天让两人当众比试比试，谁赢了谁当记分员，公平合理！"


    钱记分员气得胡子直抖："胡闹！记分员是队里任命的，比什么比！"


    "那就开会表决呗！"


    顾简之吊儿郎当地倚在门框上，"正好让大伙儿评评理，是想要个算不清账的结巴，还是要个能写会算的高中生！"


    这话戳中了钱记分员的痛处。


    他儿子确实因为口吃和算数差，在村里没少被人笑话。


    "老顾！"钱会计转向顾父，"你就由着你儿子这么没大没小？"


    顾父慢悠悠地装了一袋烟，吐出一口白雾："小孩子拌嘴，老钱你别往心里去。"


    这话听着像劝和，实则偏袒自家儿子。


    钱记分员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甩下一句："咱们走着瞧！"


    说完便拉着他那儿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顾简之关上门，顾母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简之，咱们家这么得罪他..."


    "怕啥！"顾简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他儿子本来就是废物，还不让人说了？"


    林清晚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道："简之..."


    顾简之冲她眨眨眼，然后看向顾父，"不过爸，今天这事儿，钱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您得赶紧再去找队长说说，趁热打铁把这事定下来！"


    顾父点点头："明天一早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