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前一日,温临川派专人送来的礼盒便抵达了姜弥的公寓。


    盒子包装极为考究,打开后,内里静静躺着一条裸粉色的绸缎礼服,以及一双相得益彰的镶钻高跟鞋。


    礼服是吊带设计,细腻光滑的缎面流淌着珍珠般柔和的光泽,触手冰凉丝滑。


    胸口处,以同色系丝线精绣而成的玫瑰花姿容盛放,低调而奢华。


    裙摆一侧开衩至膝,行动间隐约勾勒出腿部纤细的线条,兼具优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小性感。


    那双高跟鞋上细密镶嵌的碎钻,则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星芒。


    恰巧陆露正在姜家串门,她亲眼看着姜弥从盒中取出这件华服,当下便忍不住惊呼出声,催促着姜弥立刻试穿。


    当姜弥换上礼服从房间走出时,陆露眼中迸发出惊艳的光彩,围着她连转了好几圈,由衷赞叹:“太美了!姜弥,你明天绝对是艳冠全场的那一个。”


    陆露天性豁达爽朗,她心中自有一杆秤,能将姜敏的所作所为与姜弥这个人清晰地区分开来。


    在她看来,姜敏是姜敏,而姜弥,是独一无二的。


    姜弥被好友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


    陆露却突然凑近,贼兮兮地压低声音,抛出一个犀利的问题:“哎,说真的,温临川和我表哥,要是让你选,你选谁?”


    姜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轻声斥道:“胡说什么呢!”


    她对温临川,绝无半分男女之情。


    至于陆时序即将要订婚了。


    一旁正专心玩着推土机模型的瑶瑶,立刻仰起小脸,奶声奶气说,“我选温叔叔!”


    在她简单的世界里,谁对她和妈妈好,她就喜欢谁。


    虽然她醒来发现陆时序给她送了好多好多玩具。


    但是臭爸爸休想收买她。


    陆露早已从母亲那里得知瑶瑶竟是陆时序的亲生女儿,论起辈分,自己还是这小家伙的表姨。


    此刻听到瑶瑶的发言,顿时哭笑不得。


    这个漏风的小棉袄。


    姜弥清了清嗓子,顺势在女儿面前蹲下,目光与她平视,语气温柔却认真:“瑶瑶,爸爸他没有不要我们。以前是妈妈自己决定要离开爸爸的,不是爸爸的错。”


    瑶瑶的小脸立刻皱了起来,她放下心爱的玩具,两只小手飞快地捂住耳朵,用力摇着头:“不听不听,臭爸爸要去给沈时野当爸爸了,我就不要他。”


    在她纯粹的认知里,爸爸是独一无二、不能跟其他小朋友共享。


    姜弥心中微涩,伸手将闹脾气的小人儿轻轻揽入怀中,感受到女儿依赖的体温。


    一旁的陆露悄悄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移动,给陆时序发去一条信息:【你家小公主说不想要跟小野共享一个爸爸。】


    末尾还不忘附上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


    手机那头的陆时序收到微信,看着那行字,眉头不自觉地紧锁起来。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心底涌上一股混合着无奈与焦急的情绪。


    这小豆丁,气性怎么这么大?


    次日晚,方家老爷子的寿宴在城中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如期举行。


    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吊灯的光芒流泻而下。


    温临川身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臂弯里挽着一身裸粉长裙的姜弥,姜弥另一只手则牵着打扮得像个小公主般的瑶瑶,三人一同步入灯火辉煌的大厅。


    他们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探寻的目光。


    这些目光中有对温临川身边陌生女伴的好奇,有对姜弥惊人美貌的欣赏,也不乏一些审视与揣测。


    温临川早已习惯了成为人群焦点,他微微侧头,凑近姜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温和地安抚:“别紧张。他们大多是在好奇我,商圈里的八卦之心,不比娱乐圈弱。”


    作为周太太的接班人,他的一举一动本就备受关注。


    小小的瑶瑶倒是镇定自若,她学着妈妈的样子,努力挺直小胸脯,大大方方地走着。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不远处长桌上琳琅满目的精致甜点吸引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晃着姜弥的手小声请求:“妈妈,我想吃那个草莓小蛋糕。”


    正巧此时,周太太微笑着朝他们走来,示意要带温临川去引荐几位重要的客人。


    温临川对姜弥母女点头示意,让她们随意活动,享用美食。


    而这一切,尽数落入了早已到场的陆时序眼中。


    他看着姜弥纤细的手臂挽在温临川的臂弯里,看着他们状似亲昵地低语,看着他们宛若和谐的一家三口,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心底冷笑: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给瑶瑶找后爸了?


    一直留意着他的沈蕴,适时地递上一杯殷红的葡萄酒,声音柔媚:“时序,喝点东西吧。”


    陆时序正值气闷焦渴之际,目光却像被钉住般死死追随着那对母女的身影,看也没看便接过了沈蕴手中的酒杯,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却丝毫未能浇灭他心头的熊熊火焰。


    沈蕴眼见陆时序将自己递去的红酒一饮而尽,红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勾,眼底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暗光。


    就在这时,一名手持托盘的服务员恰巧从陆时序身侧经过。


    不知怎的,她脚下忽地一个趔趄,身体骤然失去平衡,伴随着一声低低的惊呼,托盘上高脚杯中殷红的酒液尽数倾泻而出,泼洒在陆时序的前襟。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质料精良的雪白衬衫,此刻胸前迅速泅开一大片深红的酒渍,如同骤然颓靡而刺目的玫瑰,在纯白底色上显得格外刺眼。


    冰凉的液体迅速渗透布料,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不适的湿冷触感。


    陆时序不由地蹙紧了眉头。


    闯了祸的服务员吓得脸色发白,连连躬身道歉,声音都带着颤:“先、先生,实在对不起,非常抱歉。”


    陆时序虽有不悦,但并未发作,只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语气疏淡:“没事,你去忙吧。”


    服务员如蒙大赦,慌忙收拾好地上的残局,几乎是逃离了现场。


    一旁的沈蕴适时地上前一步,脸上写满了恰到好处的歉意与关切,柔声道:“时序,真是要不,你先去楼上酒店房间处理一下?我车上正好有一件原本买给我父亲的衬衫,是全新的,尺码应该合适,我这就去拿给你?”


    陆时序低头看了看胸前狼藉的酒渍,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在另一名服务生的引领下,他转身朝着酒店客房部走去。


    进了房间后,陆时序觉得血气上涌,口干舌燥,全身都在发热,躁动不安的热意在他四肢百骸间疯狂流窜。


    他中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