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肖牧侵通话的间隙，顾离浅迅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工装。


    她打开抽屉，将一叠厚厚的美金塞进夹克内袋，悄无声息地从医院后门离开。


    东区，“老鼠巷”。


    是M市最混乱肮脏的贫民窟之一，顾离浅压低了帽檐，心跳在狭窄肮脏的巷子里擂鼓般作响。


    这里，就是李老曾隐晦提过，可以在绝境中获取稀缺物资的“鸽子窝”。


    M市最黑暗混乱的地下黑市。


    凭着墙上模糊不清的涂鸦，她在迷宫般的巷道里穿行。


    摊位上陈列的货物让她触目惊心。


    成箱的军火弹药像堆垃圾般随意摆放，玻璃罐里泡着不知名的器官组织，甚至还有脖子上挂着简陋价格牌的人。


    一个满脸横肉的摊主，用下流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吹了声口哨。


    顾离浅胃里一阵翻腾，加快脚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在她经过一个相对僻静的岔口时，一个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男子，脸上蒙着一块深灰色头巾，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最主要的是，他口袋里漏出来的药盒。


    ?是伊维莫司！??


    顾离浅瞳孔一缩，她认得那个特殊的包装，这正是那个孩子急需的特效药之一。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快走几步，在男子转身准备离开时，急促地开口。


    “请等一下！”


    蒙面男子脚步一顿，目光瞬间锁定了她，带着审视和防备。


    他的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但顾离浅敏锐地感觉到那姿势蕴含的爆发力。


    “有事？”


    他的声音透过面巾，带着不属于本地的口音，干脆直接。


    顾离浅心脏狂跳，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抱歉打扰。我看到您刚买的药。是伊维莫司对吗？请问哪里还能买到？或者，您知道哪里有利妥昔单抗？”


    她的声音急切和恳求，在这种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蒙面男子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的意图和真伪。


    片刻，他眼中的戒备稍减，带着了然的意味。


    “新来的？胆子不小。”


    他哼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讽刺。


    “利妥昔单抗？那玩意儿更紧俏，比这个贵得多。”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朝巷子深处一个灯光昏暗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看到门口堆着破轮胎的洞口没？找里面那个叫老烟枪的瘸子，提黑鹫介绍的。他有路子。看紧你的钱袋，那老家伙心黑手辣。”


    他语速很快，像是善意的提醒，又像是完成一桩交易般干脆。


    “黑鹫？”顾离浅愣了一下，这是他的名字？


    “对，就提这个。”


    黑鹫没再多说，转身就走，动作利落。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顾离浅连忙对着他的背影低声道谢。


    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此刻的指路无异于雪中送炭。


    黑鹫脚步未停，只是背对着她随意挥了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幽暗曲折的巷道深处。


    顾离浅深吸一口气，压下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朝着黑鹫指点的方向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正要掀开油腻发黑的厚重门帘时，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谄媚的声音从一旁的巷子里传来。


    “萨老大说了，这次的货成色非常好，都是新鲜的，年龄也合适，器官活性绝对有保障。”


    顾离浅本以为是黑市正常的器官交易，想着赶紧离开，但下一刻的对话生生止住了她的脚步。


    “数量呢？上次你们提供的，可远远不够我们实验室的需求。”


    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西方口音，慢条斯理，却透着冰冷。


    实验室！


    这个词让顾离浅立刻想到了废弃工厂的人体实验！


    “这次绝对管够！”


    男人拍着胸脯，声音带着贪婪的兴奋。


    “萨老大亲自盯着的，按你们要求筛选的，身体指标绝对达标！就是这价格嘛……”


    他搓着手。


    西方口音的男人嗤笑一声。


    “钱不是问题。只要货好，价格可以再谈。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最近M市新开了家什么‘安心港湾’公益医院，风头挺盛，这可挡了萨老大的财路？”


    安心港湾！


    他们直接提到了她和医院。


    顾离浅控制不住地小心朝巷子里看去，阴影处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很明显的西方面孔，另一人戴着眼镜，满脸的谄媚。


    眼镜的声音阴冷下来，充满了杀意。


    “您放心！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医院，蹦跶不了几天！萨老大已经安排好了，很快就会让他们彻底安静下来。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合作！至于货的来源……”


    他压低声音，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废弃工厂那边虽然出了点小岔子，跑了个医生，但萨老大找到了更隐蔽、更稳定的渠道，比以前更好！嘿嘿……”


    废弃工厂！“更隐蔽、更稳定”的渠道？


    是指新的实验体来源吗？更多的孩子？！


    恐惧和愤怒淹没了顾离浅，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血液冲上头顶，嗡嗡作响。


    他们的对话证实了最可怕的猜测，他们可能已经建立了更庞大的、更隐秘的犯罪网络。


    必须拿到证据！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将手机摄像头的一角，从缝隙中探出。


    她死死盯着屏幕，祈祷着能录下他们的对话，哪怕是一个模糊的影像。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手机屏幕，祈祷着能录下关键证据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鞋底踩碎枯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顾离浅的血液瞬间冻结！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直窜而上！


    她猛地回头！


    一张布满刀疤、如同恶鬼般狰狞的脸，几乎贴到了她的面前！


    那双浑浊的三角眼，在看清顾离浅的面容是，闪烁着戏谑和一丝惊讶的光芒。


    萨老大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


    “看看我们逮到了谁？一只迷路的小白鸽？”


    他的目光扫过顾离浅手中的手机，嘴角的狞笑扩大。


    “欢迎来到地狱，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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