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林远航。


    她的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了之前的疏离和怨怼，反而带着淡淡的愧疚。


    “不用了，远航。”她轻轻打断了他。


    林远航微微一怔。


    沈知言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坦诚。


    “我欠她一声道歉。”


    林远航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了然。


    他明白了，有些心结，已经在无声中解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墨戈脸色凝重，声音带着战场特有的紧迫。


    “肖总！前线发生了小规模战争，伤亡惨重！急需医疗支援！”


    肖牧侵眼神锐利，“埃文斯！通知安保小队战备，帮助救助中心准备急救物资！”


    林远航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冲向药房。


    “我去准备药品和器械！”


    而顾离浅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听诊器，迅速地开始整理自己的急救背包。


    沈知言看着顾离浅那迅速进入状态的背影，快步走向自己的装备区，同样利落地背起了急救包。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没有言语。


    顾离浅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极淡的暖意。


    众人很快准备好物资，来到战场上救助伤员。


    顾离浅第一个跃出机舱，眼前景象让她呼吸一窒。


    街巷已面目全非，断壁残垣，墙壁上布满了弹孔。远处，枪声和爆炸声断断续续。


    沈知言迅速扫视环境，判断着伤员可能的聚集点。


    林远航带着两名当地助手，动作麻利地将大箱的药品和器械卸下。


    “这边！有伤员！”一个灰头土脸的士兵探出头，嘶哑地呼喊。


    “走！”顾离浅毫不犹豫，循着声音冲了过去。


    穿过弥漫的烟尘，临时用沙袋垒成的掩体下，蜷缩着七八名伤员。


    呻吟声、压抑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血腥味浓得几乎化不开。


    一个年轻的士兵躺在最外侧，右大腿的作战裤已经被血浸透。


    沈知言立刻蹲跪下去，几下就剪开了士兵染血的裤管。


    “贯穿伤。”沈知言的声音冷静，头也不抬地对旁边的顾离浅伸出手。


    “大号止血钳！加压棉垫！”


    顾离浅地将所需器械拍进沈知言掌心，动作流畅，同时快速解开止血带，准备随时递上。


    就在这时，沈知言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一抹闪光。


    “狙击手——！”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


    顾离浅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本能反应，迅速将沈知言扑倒。


    “砰——！！！”


    子弹擦着沈知言的耳朵射入背后的水泥掩体。


    强劲的冲击力让沈知言感觉整个头颅侧面都瞬间麻木！


    滚烫的碎屑夹杂着尘土，溅了她和顾离浅满头满脸。


    顾离浅压在沈知言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着可能的后续攻击。


    她的后背完全暴露在狙击手的方向，心口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耳朵里一片嗡鸣，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声。


    “砰！”


    另一声更为低沉的枪声，贴着她们后脑响起！


    顾离浅猛地扭头。


    肖牧侵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侧后方，高大的身躯半蹲在断墙后，手中的狙击步枪枪口还在飘散着细微的青烟。


    刚才那一枪，是他开的，击毙了刚刚那名狙击手。


    “快！转移伤员！”林远航的声音带着急促。


    他和助手们趁着火力掩护，迅速将那名腿部中弹的士兵和其他伤员向更安全的断墙后拖拽。


    顾离浅撑着身子想从沈知言身上起来，手臂却传来一阵剧痛，方才扑倒时似乎被尖锐的石块硌伤了。


    她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一只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她没受伤的小臂，力道大得惊人，粗暴地将她整个提了起来！


    是肖牧侵！


    他面色铁青，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周身散发的低气压令人窒息。


    他看也没看旁边的沈知言一眼，拽着顾离浅的手臂就将她强硬地拖向旁边一处更为坚固的混凝土废墟后。


    顾离浅被拽得踉跄，用力挣扎起来。


    “我没事！放开我！伤员还没转移完！”


    “闭嘴！”肖牧侵猛地停下脚步，转身将她狠狠按在冰冷粗糙的断墙上。


    他的呼吸粗重而灼热，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赤红一片，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顾离浅！你刚才在做什么？！找死吗？！那是狙击手！不是过家家的流弹！你的身体是什么？防弹钢板吗？！”


    他低吼着，声音因后怕而微微发颤，攥着她手臂的手指指节泛白，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顾离浅后背抵着冰冷的墙，被他吼得耳膜嗡嗡作响。


    心口憋着的气也直冲头顶，她猛地抬头，迎上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毫不退让。


    “不然呢？！看着沈医生被打死吗？！我是医生！她是我的同事！在战场上，见死不救比死更让我无法接受！”


    她的声音带着倔强。


    “我的职责就是救人！不是在安全区当温室里的花朵！你清楚我为什么留在这里！”


    “职责？！”肖牧侵的声音拔高，眼底深处的惊痛暴露无遗。


    “你的职责就是把自己当成肉盾？！你知不知道那一枪如果再偏一点，打穿的就是你的头！而不是你背后的水泥！”


    他猛地松开一只手，指向她刚才扑倒沈知言的位置，那里墙上赫然一个狰狞的弹孔。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近几日压抑的恐惧终于冲破愤怒的壁垒。


    “顾离浅，你是不是觉得，你每次这样冲上去，我的心……就不会疼？”


    低沉嘶哑的质问，狠狠扎进顾离浅的心脏，让她所有的反驳瞬间卡在喉咙里。


    她看着他赤红的眼睛，看着他眼底那无法掩饰的惊痛和后怕，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刚才的怒气像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消散，只留下心口一阵阵酸涩的悸动。


    “肖总！顾医生！”墨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伤员基本转移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片区域！敌方增援可能在路上！”


    肖牧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依旧冰冷。


    他松开钳制顾离浅的手，转身，声音沙哑。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