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陡然变得无比决绝和冷酷，“你走，现在就给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你。”


    这话像一把刀，割地洛念生疼，她知道段玲说的是气话，是一个母亲在极度恐慌下的口不择言，可她无法反驳。


    是啊，如果不是她，莫邵回不会策划这次旅行。


    如果不是她，他们根本不会出现在那条高速公路上。


    一直沉默着站在旁边的莫父，此刻也开了口，“家成，带她走。”


    洛念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比墙壁还要苍白。


    她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又看了看段玲那张写满恨意的脸，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苦涩的黄连。


    她知道此刻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让他们更加难受。


    她默默地脱下莫家成的外套，递还给他，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条令人窒息的走廊。


    洛念没走远，只找了一个楼梯间的拐角坐下。


    从这个角度她刚好能看到手术室门口那一片小小的区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洛念猛地站起身，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看到医生走了出来，莫家人立刻围了上去。


    她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段玲的身体软了下去，被莫父和莫家成扶住。


    洛念的心沉到了谷底。


    护士推着一张病床走了出来，床上的莫邵回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虽然还在昏迷，但胸口有了平稳的起伏。


    他还活着！


    这个答案让洛念如重视负，再次跌坐在地，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莫邵回被转入了VIP病房。


    洛念不敢靠近，莫家成曾偷偷过来给她送过水和食物，告诉她手术很成功，人没事，只是还在昏迷。


    “嫂子，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莫家成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于心不忍。


    洛念摇了摇头，固执地守在自己的角落里，她不亲眼看到他醒过来，怎么都无法安心。


    洛念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动作，滴水未进。


    第二天下午莫家成匆匆跑来找她，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嫂子，我哥醒了。”


    醒了？


    洛念的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她扶着墙站起来，顾不得身上的僵硬，急切地问，“他怎么样？还好吗？”


    “医生检查过了，说身体机能恢复得不错，就是……”莫家成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洛念的心又悬了起来。


    “医生问了他一些问题，他……他都记得，记得爸妈，也记得我。”莫家成艰难地开口，“可是，他似乎不记得你了。”


    洛念屏住了呼吸。


    “他问医生，你是谁。”


    莫家成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洛念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他醒了。


    他记得所有人。


    唯独，忘了她。


    世界在她眼前剧烈地晃动起来，耳边是莫家成焦急的呼喊，可她什么都听不清了。


    她扶着墙壁的手无力地滑落，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嫂子！”莫家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你冷静点，医生说了我哥刚醒，大脑里可能有血块压迫了记忆神经，状况还不稳定，这可能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


    洛念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是啊，只是暂时的。


    可这两天两夜的煎熬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这个消息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


    洛念猛地推开莫家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跌跌撞撞地朝着那间VIP病房跑去。


    她要亲眼看看他，要亲口问问他，莫邵回么可以忘了她？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把她从记忆里抹去！


    病房的门近在咫尺，那扇白色的门板此刻却像隔开了两个世界。


    洛念的手刚刚抬起，还没碰到门把手，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


    段玲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她的身后，是同样神色凝重的莫父。


    “你还来做什么？”


    “我……我想看看他。”洛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目光越过段玲的肩膀，拼命想往里看。


    “看他？”段玲冷笑一声，身体像一堵墙，严丝合缝地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他忘了你，你是不是就甘心了？洛念，我说过，让你离开这里。邵回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他经不起你再来折腾了。”


    “我不会折腾他，我只想看看他……”洛念卑微地乞求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不必了。”段玲的声音斩钉截铁，“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再靠近他一步。他忘了你，对你，对他，都是一件好事。这也许就是老天爷的意思，让他彻底摆脱你这个劫数！”


    “妈！”莫家成追了上来，看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头痛不已，“您别这样说，嫂子她……”


    “你闭嘴！”段玲厉声打断他，“家成，你现在就把她送走，送得越远越好！我不想让她再出现在我们家邵回的视里！”


    莫父沉着脸，对莫家成点了点头，算是下了最后的通牒。


    洛念动了动唇，好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能说什么？


    莫家人恨她，她不怪他们。


    洛念被莫家成扶着离开医院，外面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可她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浑身发冷，连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莫家成看她这样有点担心，“我送你回去吧嫂子。”


    “不用。”洛念笑着摇头，“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她最爱的男人连她是谁都忘了，而她却不能去看一眼他。


    洛念指尖狠狠陷进肉里，眼泪不受控制落下。


    莫家成叹了口气，拉着洛念上车，“我送你回去，等我哥清醒了我会告诉他你们之间的事……”


    洛念摇摇头，打断他，“他好就行。”


    告诉他？


    在遭受一遍罪么？


    洛念心里酸涩难忍，她也舍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