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叶小芬眼神怔怔的看着。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王自强担心程芳，跟程芳说话的时候，一个腿跪在了地上。


    天乐因为护着她，跟程芳吵架，把程芳推倒在地上，叶小芬心里也自责，害怕，恐慌。


    她在老家的时候，家里男人干活累了，女人要是做错事，那顺手巴掌就拍了上来。


    她嫁给王自强没有挨过打，每个月还有从部队寄来的津贴，好几块钱呢。婆婆也明事理，她日子过得不错。


    只是好日子才几年，王自强就要离婚。


    叶小芬知道自己是个乡下大字不认识一个的，配不上当了副团长的王自强。


    婆婆不让离婚，她也不想离，但王自强说他欠了人情，恩人求到他头上，要是不帮忙，他良心难安。


    还说，他跟她是包办婚姻，两口子分在两地没有意义，离婚对他们两个都好。


    他说会把天乐带在身边。


    又劝又逼。


    天乐是叶小芬的命根子，她知道留不住王自强，只能答应。


    对外说，是她不想随军，两口子没感情，所以离婚。


    王自强说，军区那边注重个人作风问题，不能把程芳牵扯进来。


    离婚是他们俩的事。


    但今天看着王自强在意程芳的样子，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报恩帮忙是真的，但最主要的，还是他心里有程芳。


    叶小芬一个在地里干活挣工分过日子的乡下女同志，说不出什么是情爱，她老实本分，也不懂啥爱情不爱情。


    她就知道，王自强心里没她，从始至终都没她。


    叶小芬心里有些酸楚，这酸楚也只生出了不到一分钟，转而就去担心孩子了。


    她担心天乐的日子会不好过。


    叶小芬的心情变得焦灼，她扭头去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希望能得一个好结果。


    天乐还在地上跪着呢。


    程芳难得的软弱，害怕的握着王自强的手，一副凄惨小白花的模样。


    让王自强心里的保护欲爆棚，他上去搂住程芳的肩膀，忍不住跟宋铮说，“宋医生，能不能轻点。”


    “程芳刚刚摔着了，这会肚子正疼着呢。”


    宋铮正在听数胎心，没有搭理他，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只是掀个被单，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惹的程芳肚子更疼了。


    宋铮凝神听了一会，直起腰，蹙着眉说道，“有点宫缩，没有见血，问题不是很严重。”


    还以为程芳是故意的，没想到是真摔着了。


    她身体挺好，摔一跤还好没有出现大问题。


    胎动也正常。


    “胡说八道！”程芳不满意宋铮说的这个结果，“我肚子这么疼，怎么可能不严重！”


    “宋铮，你是不是不想管我，才故意这么说！孩子要是没了，你能负担的起吗？”


    宋铮把听诊器拿了下来折叠好放手里，掀了下眼皮看程芳，“我没你这么小心眼。”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陆上医院检查。”


    程芳扭头瞪了叶小芬一眼，心里不舒服，不说话。


    宋铮扭头看站在那里，尴尬又无所适从的叶小芬，又扭头看程芳，语气冷淡的交代，“你说话声中气十足，肚子应该没这么疼了。”


    “有宫缩，这两天卧床休息。”


    “好好！”王自强站起来把薄被子又盖到程芳的身上，拍拍程芳的胳膊，“没事了，别怕了昂。”


    宋铮往外面走，路过叶小芬的时候提醒一句，“同志，你脚上没穿鞋，等会赶紧回去。”


    “嗳，谢谢，谢谢医生。”


    “没事。”宋铮摇摇头走了。


    走了一段路，王自强这才想起来还没跟宋铮说谢谢，安抚好程芳以后，赶紧追了过去。


    宋铮没走远，就在门口。


    “宋医生，宋医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麻烦你这个时候跑一趟。”


    宋铮跟王自强没什么好说的。


    她来这一趟是因为自个是个医生，治病救人是她的职责所在。


    至于关系，感情，矛盾。


    在生病面前，都可以暂且搁下。


    病看完了，宋铮根本不想搭理王自强，也不想讲话，有那个功夫不如赶紧回家睡觉。


    她态度冷淡，王自强也讪讪的尴尬。


    宋铮直接往自个办公室走。


    半夜有个患者也得把病历记下来，这是之前在医院上班时养成的习惯。


    这时候叶小芬也跟了出来，她扭头去看王自强，“自强，这事是天乐不对！”


    “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能让他起来吗？现在天这么黑，他一个人跪在院子里，该多害怕……”


    叶小芬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王自强提起王天乐脸色铁青，“都是你给他惯的，这么大就敢对着大人动手，要是不管以后还得了？”


    叶小芬心里一凉，想到跪在地上哭的儿子，心疼的要命，“是，是我没教好他。”


    “他知道错了，让他起来吧。我明天让他去给程芳道歉。”


    王自强深吸了一口气，“医生说阿芳要卧床休息，我们今儿就不回去了。”


    “你自个回去看他吧。”


    说完扭头去病房找程芳。


    叶小芬擦擦眼泪，急匆匆的往王自强家的方向走。


    宋铮在办公室里记完病历交代护士几句就去找周振国。


    糖糖竟然还没睡，看见宋铮过来，张着胳膊要宋铮抱，“妈妈，妈妈抱抱。”


    宋铮把她接了过来。


    周振国把车打开，让宋铮进去，“怎么样呀？孩子没事吧？”


    程芳那人一般，但孩子无辜。


    宋铮抱着糖糖坐进车子里，有点困了，“没事。”


    “赶紧回去吧。”


    周振国开车，一家三口回家。


    宋铮躺回床上，灯一关，周振国在床下面哄糖糖睡觉。


    明明很困，宋铮却睡不着。


    周振国把糖糖哄睡以后放小小床上放好，盖好小被子，自个也躺回床上。


    他伸胳膊去搂宋铮，然后一愣，“怎么没睡？”


    “在想王天乐。”宋铮把脸埋到周振国的怀里。


    她没多嘴管王自强家里的事，轮不到她管，她说话也没用。


    但心里过意不去。


    周振国摸了摸宋铮微凉的脸，舒了口气，“王自强已经打了他，也罚了他。咱就是去管也晚了。”


    “别想这么多，赶紧睡吧。”


    宋铮窝在怀里没有动，过了会才点点头。


    她挨周振国挨的近，点头的时候蹭的周振国胸口痒痒的。


    周振国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手不轻不重的给宋铮按肩膀。


    糖糖长大了，宋铮每天带着她，肩膀那里酸疼。


    周振国每天都给她按摩。


    就在宋铮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听见周振国说，“王天乐要是跟他妈过日子就好了。”


    然后第二天，宋铮去医院上班。


    程芳已经回去了。


    叶小芬背着包裹，看着想走，她敲了敲宋铮办公室的门。


    宋铮有些意外，请她进来，问她哪里不舒服。


    叶小芬摇头，一脸的纠结，她抬起脸问宋铮，“宋医生，天乐跟着他爸是不是过得不好。”


    “我，我想把天乐接走，跟我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