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肉一直是珍贵的奢侈品。


    量不多，需要凭票购买。


    岛上军区那里，年头的时候养了两头猪。


    是部队的年猪。


    而渔民想要获得肉票是由公社集体来分配。


    他们的肉票也不像城里有工作的同志，岛上的子弟兵们那样按月发放固定额度的票证。


    而是按照公社的统筹分配和上面收购鱼的数量，给渔民记录工分。


    很多时候，公社那里并不是发肉票当做给渔民的酬劳，肉票一直紧缺。


    只有在年终或重大节日的时候按工分和人头分给渔民一些。


    渔民家的餐桌上最常见的就是鱼和咸菜，谈论的话题也多是工分。


    鱼常见，但肉，比着军区跟有工作的同志来说，他们是真的很少有。


    有的家里，一个月不见得能吃上一回猪肉。


    司令夫人因为督促他们认真扫盲，许出前十名有五斤猪肉的奖励。


    不用拿票买，不用去供销社去争抢，可以白白获得五斤肉！


    这事可在岛上炸开了锅。


    参加扫盲班的那些个人已经忘记后面还有一条毛巾，心里紧紧念着五斤猪肉。


    五斤肉要是省着吃，一个星期吃一回，一家人能吃两个月。


    这可是肉呀！


    如果一家人能出两个前十名，那就有十斤肉！


    上扫盲班的渔民头一次狠下心撕了孩子的一张作业本子，拿着孙子写的捏不住的铅笔头，坐在食堂门口，一笔一划，笨拙的记周老二在小黑板上面教的拼音跟字。


    他们昂着头，一脸认真的听课，听不懂硬听，硬背。


    王桂花本来觉得自个有希望当老师的，因为身边的人来听课都是因为司令夫人喊得，给司令夫人面子才来。


    他们不认真听，自己又好好学，那不就没人比的过了吗。


    结果司令夫人那边出手，有猪肉在前面吊着，身边立刻出现一大片竞争对手。


    她顿感压力重大。


    宋铮还特意去看她，让她一定好好学，争取考第一名。


    王桂花压力大的夜里睡觉做梦都在数数，背拼音。


    在食堂干活，择菜的时候也在回忆，在背。


    因为猪肉挑起扫盲班的积极性，周老二也被带动的越来越上心。


    司令夫人就直接把教学的都交给了他。


    司令夫人白天要在初中课堂上课，回去要做饭带孩子。


    平时岛上的 军人家属有问题也是她来调解，解决。


    忙的很！


    能把工作交接出去，她也想轻松一些。


    周老二白天帮忙挖菜园子，跟周二嫂种菜，带孩子。


    宋铮跟周振国也各有忙碌。


    程芳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工作跟王自强大吵一架随后冷战。


    她单独冷着王自强。


    王自强没办法又去找了司令夫人，司令夫人应付的不耐烦，直接说让他找司令商量。


    王自强怎么好意思因为媳妇的工作闹到司令面前。


    所以这事就搁浅了下来。


    王自强想等保育园开学的时候，再哄哄程芳，让她去当老师。


    老师轻松，也同样受尊重。


    快到十月份，岛上的天气早晚温差变大。


    雨水也多了起来。


    期间还刮了场不大不小的台风，空气中的水汽重，环境变得潮湿。


    上午出太阳的时候很热，烘烤着人身上出汗。


    又黏又湿。


    徐主任让宋铮跟杜医生带着护士在医院里做好除湿工作。


    药千万不能受潮。


    周振国军区那边一样，武器，炮弹这种重要东西，也要开始维护。


    士兵要用木箱子装生石灰放里面，除潮。


    宋铮跟徐主任是去山脚寻艾草，在医院里熏艾草。


    这时候不能买卖，艾草是宋铮跟杜医生领着俩护士去薅回来的。


    这还不是一天两天。


    宋铮也忙了起来，也关注家里。


    周二嫂的身体气血不足，有多囊卵巢综合征，不能再有湿气。


    她把艾草拿家里也熏一熏。


    还让周振国从供销社多买些姜块回来，配着红糖熬水喝。


    宋铮给周二嫂喝她还让周振国，周老二，大丫，还有她自己一起喝。


    姜能去湿气。


    一转眼，周二嫂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外加一个星期。


    扫盲班也要考试了。


    这次考试不代表着扫盲班会结束，而是保育园准备好，可以开学了。


    岛上的子弟兵家属如果有工作，或者孩子太多，根本带不了。


    军区的子弟兵跟周振国这样的团长是没什么休息天的。孩子只能交给家属带着，要是孩子多的情况，军人家属被孩子缠的也是什么活都干不了。


    宋铮上班还得带着糖糖一起呢。周二嫂跟糖糖熟悉后，接手过去，她才轻省几天。


    九月三十号，扫盲班考试，考试这天，选在早上。


    王桂花请假一上午要去考试，食堂里一起工作的的人还嘲笑她。


    说她拖着三个孩子，背上面还要背一个，也好意思去凑热闹。


    张政委在的时候她们对王桂花客客气气的。


    张政委出事离开后，她们还有的心疼王桂花，这么有魄力跟张政委离婚，自己带三个孩子生活。


    很不容易。


    大家同情她，心疼她，食堂的工作也让王桂花继续干。


    但时间，好像是能够治愈一切的良药，又好像是能够带走一切记忆。


    王桂花不属于军区的人了，带着的三个孩子还有个跟敌特有关的父亲，凭什么在军区食堂上班呢。


    要是没有她，自己的亲戚是不是就有机会进来了呢？


    渐渐的，王桂花在食堂遭受到似有若无的排挤。


    洗菜切菜，炒菜的活是她的，劈柴，洗碗也是她来干。


    见她在食堂干活的时候还要背拼音，拿棍在地上比划着写字。


    本就想争取考前十拿肉的几个同志，忍不住嘲讽几句。


    要不是有宋铮时不时来照顾，王桂花的身份会更尴尬难受。


    这个时候的人淳朴，热心肠。但有人影响到自己家吃肉，那也是要说上两句的。


    毕竟，她们家里也很少能吃到。


    但无论如何，王桂花听宋铮的话！


    宋铮说让她争取，那她就学！


    食堂一起上班的人不高兴，她也跟领班请了半天假，参加考试。


    扫盲班的试卷，周老二出的考题，跟宋铮，大丫一起抄出来的试卷。


    早上七点，太阳出来，天亮了。


    开始考试。


    扫盲班的考试是要自己带着铅笔，橡皮去。


    宋铮拿着一只削好的铅笔去找王桂花，看到王桂花手里又短又小的铅笔，把自己手里的递给她，“桂花姐，再多拿一只铅笔备用。”


    铅笔跟本子在岛上也是稀缺物资。


    周围响起了一些声音，王桂花不好意思要。


    宋铮直接塞她手里，“好好考试！”


    一声铜锣响。


    几个士兵抬着半边猪过来，就摆在食堂门口让他们看着。


    老的，年轻的，只要是来考试的都能看到！


    分数当场就批改出来，当时就评分，分肉！


    见到肉，老少爷们都眼睛冒光，考试的也喜气洋洋。


    宋铮今天下午才去上班，她帮王桂花带着阳阳，等着她考试。


    两张试卷。


    一张语文，考题有汉字书写，拼音中的声母韵母。


    一张数学，有填空，计算。


    王桂花捏着笔，跟在场的所有扫盲班的人一样，手心冒汗。


    周老二大声喊，“开始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