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珖珉索性也不装了。松开夹了一晚上的嗓子，下颌一扬，假发一撩。


    “CROWN长官看来在搞果蔬批发的同时，没少找活靶子练手啊。要听我猜一猜你们的三角关系吗？”


    姜泰没动。他手臂仍箍在周珖珉腰上，力道半分未松，甚至在他挣扎时更收紧了一寸，自上而下睨着怀中的人。


    “洗耳恭听。”


    既然要听人讲话，不该先松手吗？


    周珖珉被禁锢在这人怀中挣扎不可，沉了沉气，强压住怒火淡定开口。


    “秦绛采从ALEX离开后，跟徐冲藕断丝连。借助光明医院的医疗资源，秦绛采开始研发一种特效药。但毕竟成分里面有违禁品，秦绛采需要另一条渠道帮自己搞到手。”


    他忽然仰头，鼻尖几乎贴上姜泰的下颌线，呵气般轻声问：


    “有什么东西看上去平平无奇，且检察机关不会逐个检查的？”


    停顿一秒。


    “答案就是，蔬菜、水果。”


    姜泰笑了。


    但不是冷笑，也不是讥讽的笑，而是真正被取悦般的、甚至带着点温柔的笑。可这笑比起他刚才的沉默更让人毛骨悚然。


    周珖珉眉头不自觉跳了下，继续说：“不仅如此。把黑市的药流通到市面上的，也是你吧？”


    姜泰始终一言不发，等人说完话后，低头牵起周珖珉的手，颇有绅士风度地捏着他的无名指指尖描摹。


    “没有戒指？赵医生跟你求婚的时候，连戒指都买不起吗？”


    周珖珉眉头一皱，隐隐察觉不对劲。暂且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吧。


    “不喜欢戴而已。”


    说完他偏过头，让假发垂落的阴影遮住自己骤然冷下的眼神，以及差点吐出来的表情。


    姜泰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酷似真发的假发，脸上逐渐扬起一种餍足的笑。


    “长得漂亮又聪明，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周珖珉：“……”


    面对这个一举一动都充满诡异的变态，让周珖珉有些招架不住，逐渐失去耐心。后方的陈裕林坐在阴影一直没有说话没有动静。


    还是赶紧跑了比较稳妥。


    周珖珉突然一掌拍开姜泰的手，唇角勾起一个厌倦的弧度，摆出那种看透风月场的女人姿态。


    “男女授受不亲，就此别过。”


    姜泰没让她说完。手指猛地卷住她的长发狠狠一拽，强迫他停下动作。


    “我让你走了吗？”


    身体跟随假发的牵扯，周珖珉主动回到姜泰跟前，咬着下唇怕打在他手背上。


    不是撒娇胜似撒娇的动作，彻底点燃了姜泰蠢蠢欲动许久的内心。


    姜泰抓着周珖珉的手，强迫与他十指相扣，掌心贴着掌心，麻酥酥的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从口中发出一声释然的叹息。


    “哈————”


    姜泰突然发出一声释然的叹息。


    “我居然，喜欢上了，有夫之妇……还是赵苧的老婆……”


    森然的笑声，惊起周珖珉一身鸡皮疙瘩，后颈的汗毛竖起。


    “哈——好开心啊……今天果然来对地方了呢。”


    他眼底翻涌着病态的暗潮，指腹摩挲“她”发红的纤细腕骨。


    “你说，把自己的手指切下来，放进绞肉机里，亲手拉动绳子绞烂，会是什么感觉？没有无名指，就没法戴赵苧送你的戒指，你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他？”


    “……变态。”


    “比起赵苧，我还算不上变态。”


    “你跟他差不到哪儿去。”


    姜泰不禁嗤笑，“你们真的是两口子吗？这么说你老公。”


    周珖珉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也只许我一个人说。”


    “还是个护夫狂魔，有意思。跟我讲讲？赵苧是哪儿找到你这么漂亮的老婆的？”


    “嗯？反……话？”


    “真心话。实话跟你说吧，你要不是那个疯子的老婆，我都想跟你告白了。”


    “……讽刺？”


    姜泰苦笑着凑近周珖珉颈间深深吸气，温热的吐息喷在耳后，不知是睫毛还是头发丝扫过下颌处带来战栗的触感。


    “对人的防备心能不能别这么强？唉，这就是女人的共通性吗？对男人的话，只有猜疑。”


    “女、人？”


    等等……这人，不会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吧？明明自己已经放弃伪音，用真声讲话了？


    周珖珉抬眸观察那副表情，真不像在说谎。


    他顿时陷入苦恼。


    不知道该选择相信姜泰的话，还是信对方演技精湛。


    “别这么看着我，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的。”


    “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我暂时还不想因为猥亵罪去坐牢。”


    “……”


    恶心死人！


    周珖珉右拳猛然挥出，拳风直逼姜泰面门。


    姜泰抄起柜台上的青花瓷瓶，手腕一翻，瓶身精准地撞上袭来的拳头。


    瓷瓶应声碎裂，碎片飞溅，周珖珉的拳势被硬生生截断，指骨传来一阵钝痛。


    “要继续刚才的吗？女士优先？”


    “优你二大爷！”


    姜泰咧嘴一笑，真就不给“女士优先”的权利，再次发动他的鹰抓功，直奔周珖珉双眼而去。


    周珖珉侧身避开，反手一记肘击砸在对方太阳穴上。姜泰闷哼一声，踉跄撞翻了走廊边的垃圾桶。


    逃跑的机会来了！


    不行！他手里有枪，跑不远的！


    陷入两难的周珖珉被姜泰跨步上前拽住手腕，猛地按在墙上。


    后脑勺咚的一声撞上去，眼前黑了一瞬，周珖珉当即抬膝顶向他腹部，在他吃痛松力时反手扯住他领带将人摔向对面墙壁。


    壁灯玻璃炸裂的脆响中，姜泰舔着嘴角血渍低笑，而周珖珉顾不得后脑钝痛，两下甩掉碍事的高跟鞋，指尖擦过大腿摸出芯片。


    匕首寒光一闪，金属冰冷的质感划破皮肉。受伤的人几乎没有留给自己吃痛的时机，手掌胡满血后，涂抹上对上的眼睛，沉寂逃走。


    但受伤的，是周珖珉。


    姜泰在他摸到大腿的瞬间掐着他的脖子把人砸进墙里，随即夺走芯片，没有一丝犹豫。


    大臂被划出一条长线，鲜血顺着纤细的手臂线条下滑，滑到指尖滴落在走廊地摊上。一路逃跑，留下一路痕迹。


    姜泰不紧不慢地小跑跟在他身后，逗弄猎物的感觉最棒了。


    不能停！跑！快跑！再跑快点！


    周珖珉咬紧牙，赤脚朝着晚宴中心逃跑。


    至少，跑到赵苧身边。


    等等——


    不对！不可以去那边！引发动乱，引起恐慌就完了！


    不光是麦惟完了，自己的饭碗也完了！


    思及于此，周珖珉只好转头往楼梯间跑。


    上楼！避开有人的地方，等到偏僻的地方在想办法解决他！


    “别跑了。只要我想追上来，你逃不掉的。”


    才不管姜泰在后面说些什么，周珖珉的脑子里逐渐架构起一个完整的计划。


    他踉跄着冲进十三楼空荡的会议室，反手甩上门，喉间漫上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周珖珉背靠着长桌喘息，指尖悄然摸向事先藏在主讲位桌下的匕首。


    本来计划顺利进行，趁姜泰走近一刀致命的。


    可下一秒，灯突然熄灭，男人的笑声从黑暗中贴着耳侧响起。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能跑的女人，你带给我的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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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真是越来越多了。”


    夜间视力弱，是周珖珉至今为数不多几次任务失败的根本原因。


    身体被姜泰扣住手腕狠狠按在会议桌上，他的膝盖抵进自己腿间，指节擦过染血的唇角，低哑的嗓音里带着扭曲的愉悦。


    “你的反应变慢了。是因为黑暗吗？”


    鼻腔里溢出一声低笑，姜泰扣在他的肩膀把人翻了个身，欺压在桌上，膝盖不容抗拒地顶进他的腿间。略显粗糙的掌心抚上他的大腿，来回摩挲。


    挣动的瞬间，冰冷的金属“咔嗒”锁上周珖珉的手腕，忽地举过头顶。


    摇摇欲坠的抹胸裙眼看着要被扯开……等到一览无余的平胸暴露后，一切都暴露了。


    男人俯身，呼吸灼热。


    “现在，该我的回合了。”


    炙热的四肢将周珖珉禁锢其中，想要将他狠狠揉拧、捏碎。


    “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跟那疯子离婚，和我在一起吧。比起医生太太，老板太太不是更有台面？”


    “……你才是疯子吧。”


    周珖珉尽力伸长手指，探索到会议桌旁的折叠椅后，当机立断，抡起椅子砸向对方。


    姜泰一个侧闪，轻松躲过。


    抓住时机，周珖珉翻滚下桌子，顺利逃至会议室一侧的玻璃窗边，与姜泰拉开一大截距离。


    “给老子看清楚！我是男的！！”


    虽然很想这样帅气地丢下话后，潇洒离场。


    但事情不能做得太决，保不准日后还会用上这重身份的时候。


    利用手腕上的手铐，周珖珉集中全身的力量，砸向玻璃窗。


    这手铐质量是真的好，玻璃碎裂它都没坏。不过好在这一下给某个部件造成了损失。


    截至目前为止，计划顺利进行。


    周珖珉一脚踹开碎裂的玻璃，狂风猛地灌进室内，差点把人带走。


    十三楼，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的高度。不过跳下去肯定是必死无疑。


    没办法！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周珖珉站在窗台边缘回头去看，姜泰停在不远处，神情变了，双脚僵在原地，不再逼近。


    夜风卷起他的裙摆，身后是几十层的高空。


    脚步刚一朝后，姜泰本想冲上来，伸手想拽他，却在看到他讥讽的眼神时猛地停住。


    “没必要走到这一步，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不是你穷追不舍，一副要致我于死地的架势吗？”


    “我错了，你退回来，好不好？”


    这对话走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搞得跟什么狗血玛丽苏电视剧里男主劝说女主别跳楼的戏码似的。


    周珖珉无语嗤笑一声，歪了歪头，故意往后仰了仰，满意地看着姜泰瞳孔骤缩。


    “再说一遍，我有老公，麻烦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


    “结婚可以离婚，我不比赵苧差。”


    “……神经病。”


    没必要再废口舌，周珖珉双臂交叉护住脸，弓起背肩胛骨蓄力后撞，冲向破碎出一个窟窿眼的玻璃。他屈膝猛蹬，整片玻璃轰然崩碎，身体在漫天晶亮碎片中倒向夜空。


    锋利的玻璃碎片飞溅，划伤了他裸露的臂膀的双腿。


    “操！裙子布料搞这么少干嘛！”


    十三层楼的下坠让内脏猛地悬到喉咙口。


    身后传来玻璃二次碎裂的脆响，姜泰半个身子探出破窗，脖颈青筋暴起。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神经病……


    周珖珉在半空中扭动手腕，手铐金属刮擦着皮肉，随着“咔嗒”一声脆响，束缚应声而开。


    他仰头看向越来越远的窗口，对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勾起染血的嘴角，中指笔直地竖起。


    “老子死也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