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天天带把空枪出门吗！”


    “谁说空枪就打不死人了？”


    赵苧夺过周珖珉手中的空枪，手臂再次抬起，黑黢黢的枪口对准陈裕林的脑门。


    “喂，陈裕林，你是打算先回答我告密者的名字，还是先说你幕后指使者的名字？”


    “老子都不说呢？”


    赵苧轻笑了下，不急不慢地转动手腕，活动脖颈。


    “既然是从ALEX丢出去的狗，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ALEX“疯子”做过的癫事儿不计其数，陈裕林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赵苧接下来会做什么。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那就是死路一条。


    陈裕林显然不甘心就此罢休，两条腿发抖得厉害，却依旧僵杵在原地。


    赵苧说着指尖点了点扳机，每一下都如棒槌般砸在陈裕林脑门上。


    “给你一秒钟逃跑时间。”


    “神他娘的，一秒钟怎么跑！”


    “1——”


    比头顶灯光熄灭的速度更快，陈裕林的身体才转出一半赵苧的倒计时结束，指腹逐渐收紧，蓄势待发。


    周珖珉伸出手，冰凉的凶器按在左手掌心下，右手利用BIX的芯片关掉了走廊灯光的电闸，帮陈裕林拖延了几秒钟逃跑时间。


    “算了吧。”


    赵苧看了眼周珖珉，又看了眼逃走消失在拐角的陈裕林，露出个微笑，退膛收起了枪。


    “听老婆的。”


    看着赵苧没心没肺的笑脸，周珖珉突然有些恍惚。


    想起与赵苧在教堂重逢时，身后毫不犹豫冲击自己的力量。


    就是这种感觉吧？明明没有子弹，却疼得像被击穿了心脏。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地狂跳。


    赵苧瞥见身旁些许失落的表情，牵住他的手。


    “放心吧，吓唬吓唬他。我向你保证，以后有你在，我不会轻易出手。”


    “我不在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视情况而定吧。心情不好，留着干嘛？就像刚才……”


    赵苧突然声音淡下，冷哼了一声，抓着周珖珉的肩膀将他抵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裹挟着巨大的压迫力，俯下身挡去头顶的光，狠厉的眸光垂在周珖珉眼前。


    刚才尚未平复下的心跳再次加快。


    周珖珉在那双翻汹涌着寒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一个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的娇弱女人。


    他深深吸了口气，抬手覆在赵苧的胸前。


    昂贵的西装布料下，心跳平稳，体温偏冷。


    “是因为刚才我不顾一切冲出来，所以生气了？”


    “我骗了你。”


    “……？”


    “子弹。满的。”


    “……”


    枪声如惊雷炸裂，却在厚重的地毯与隔音墙间消弭于无形。


    赵苧手中的枪管仍冒着青烟，走廊尽头那幅油画上，新添的弹孔恰好嵌在人物瞳孔的位置。


    周珖珉浑身一颤，瞬间绷紧了身体。


    这次赵苧记得提前捂住他靠近枪口的左耳，可剧烈的耳鸣还是持续了许久。


    “骗我说没子弹，就为了亲自开枪？”


    赵苧坦然点头。


    周珖珉眸光一凝。


    “我如果没拦住你，现在什么后果？”


    赵苧假装歪头思索。


    “大概是ALEX的清理部门冲进来，把人带走，正打扫现场吧。”


    周珖珉弯腰捡起地上的飞刃，是刚才划破自己脸庞的那把。


    灯光反射，尖锐处照射出点点星芒。周珖珉的手指抚过刀身，将其从中间一分为二。


    “再有下次……”


    两瓣刀片随手丢进走廊边用作装饰的青花瓷瓶内，周珖珉的话同警告般锋芒毕露。


    “我会以BIX的名义，将你铲除。”


    无人途径的酒店深处，柔色的灯光下，赵苧静静地注视着周珖珉。


    悦动着光影的眼眸中，赵苧透过晶状体好似与这具身体里的灵魂碰面。


    轻轻地拨开荆棘，是藏匿其中的十六岁的周珖珉。


    “好啊。如果，这是你的决定……”


    避开涂抹了胭脂水粉的地方，赵苧偏过头，选择在周珖珉耳后亲了一口。


    “死一万次我也愿意。”


    推开赵苧不似开玩笑的脸，周珖珉瞥了眼陈裕林逃走的反向，头也不回地踩着高跟鞋往一边快速立场。


    “走吧，酒店员工马上来了。”


    “好嘞！”


    隐约传来的脚步声走得极快，通过判断至少有四个人。


    一个告密者，三个无知者。


    晚宴一切照旧，无人察觉赵苧和周珖珉曾离席良久。


    高跟鞋里的脚腕隐隐作痛，想必是方才逞强飞踢的报应。前脚掌像是被焊死在鞋底，每走一步都传来肿胀的刺痛。


    周珖珉寻了处僻静的沙发角落，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里。


    不知何时溜走的赵苧去而复返，手里多了样东西。


    见人伸过来手，他下意识躲闪，被赵苧一手钳住下颌固定住。


    “别动。”


    带着玉桂狗图案的创可贴轻轻覆上他脸颊的伤痕。赵苧难得敛去玩世不恭的神色，专注的眉眼让他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


    怎么搞的，二十多岁的大男人怎么还学少女似的，被这种事情感动到？！


    想上去亲一口的奇妙想法又是怎么搞的！


    周珖珉真想给自己两耳光扇清醒过来。


    眼睛胡乱眨着，眼珠子乱飘，最后还在落在赵苧近在咫尺的脸上。


    “我要被你盯出朵花了。你老公再帅也——”


    “闭嘴。”


    赵苧生无可恋的抬起脸，才发现周珖珉的视线早不在自己身上，已经如盯上猎物的猎人一般盯着会场中间一个打扮精致的男人。别具一格的气质在人群中格外瞩目。


    眉头一皱，眼睛一眯，赵苧颇感不妙。


    “移情别恋？”


    “……”


    一个巴掌呼在赵苧头上，周珖珉靠上赵苧肩头，演出亲密的样子掩人耳目。


    “你不觉得眼熟吗？”


    “我对你以外的男人都不敢兴趣。”


    “……我说正经事儿呢。”


    “哦。”


    “……”


    爱吃自己凭空酿造的醋的男人。


    周珖珉无奈凑上去用额头轻撞了下赵苧的下颌。


    不能用嘴唇，因为口红会掉。


    “再生气我走了。”


    “我错了。”


    道歉倒是及时。


    “你再看看，当真不认识？”


    听周珖珉这么一说，赵苧也产生一丝怀疑。眼睛凝视着那人，越看越觉得……


    生气。


    “不能看。”


    “啊？”周珖珉疑惑。


    赵苧一本正经道：“我越看他越生气，不想看。”


    周珖珉：“……”


    连指缝也抹了粉底液的手捧住赵苧的脸庞，周珖珉无语地揉搓着吃醋吃到失去表情管理的赵苧。


    “什么怪脾气，到底谁惯出来的？”


    “你。”


    “嗯，是我。”周珖珉轻笑了下，“别忘了我是在工作，是你自己要来陪我加班的，配合一下好吗？”


    “嗯……”


    赵苧可怜巴巴地抬眸。


    “那你怎么不亲我一下？还有这红彤彤的嘴巴……刚才起我就想问，柏茜已经抠搜到这个地步了吗？都不知道给你挑一支适合你的色号。”


    说着，赵苧抽出纸巾打算替周珖珉擦掉些。


    不出意外，周珖珉拒绝了。


    “我是怕一会儿蹭没了，别动它。”


    “……好吧。”


    不是不好看。


    就是过于妖艳，赵苧怕有好色之徒觊觎他老婆的美貌，心怀不轨。


    “CROWN组织的长官，姜泰。”


    “啊~”赵苧拖长了音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请自来的第三方势力。”


    ALEX、BIX、CROWN，将整座城市整理为一个饼状图，AB两大组织各占40%，其余势力10%，还有10%便是CROWN。


    与两大势力不同，CROWN几乎不参与任何斗争，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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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在自己的产业领地活动。正因如此，外界对CROWN的了解，少之又少。


    甚至是长官的名字。


    也难怪赵苧盯着姜泰看了半天，除了那张令人嫉妒的俊脸，什么端倪都没看出来。


    “柏茜私下邀请的姜泰？”


    “不会。CROWN主要业务是蔬菜水果批发，跟麦惟没什么好合作的。”


    “谁说的？找你们开发个仓储监管系统什么的不行吗？”


    “那用得着找麦惟吗？大材小用。”


    “指不定柏茜给人开后门，报了个超低价呢。”


    “别扯远了。”


    周珖珉一个眼神扫过去，赵苧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


    “姜泰肯定是自己来的，毋庸置疑。至于什么目的……”


    不安感萦绕着心头，决不能放任不管。


    无论如何，他得去查清楚。


    “你们俩干嘛呢？”


    腻歪在角落沙发的两个人还是被人发现。


    赵苧和周珖珉立马弹开站起身，恢复如常。


    来者还是那位顾总。


    “大老远就看见赵医生和夫人如胶似漆的，实在不忍心打扰啊。”顾总笑道。


    赵苧不动声色地抚平西装上的褶皱，微微颔首：“让顾总见笑了。”


    顾总摆摆手，“没有没有。正好我有事找赵医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珖珉识趣地摆出小女人姿态，往赵苧身上贴了贴。


    “那二位慢聊，老公一会儿见。”


    “……”


    赵苧的脑子又宕机了。


    周珖珉暗自咬牙，没想到有外人在场这家伙还是改不掉这毛病。


    临走时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看着对方吃痛回神的样子，这才放心离去。


    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锁定在不请自来的姜泰身上。


    如何不暴露真身的情况下接近姜泰？是眼下周珖珉唯一思考的问题。


    BIX和CROWN从未有过交集，又想到刚才陈裕林的出现，周珖珉不敢断然此二人没有一点关系。


    今天的晚宴肯定会发生意外，不置可否。


    挑起祸端的人，会是不请自来的宾客吗？


    此时，姜泰正与三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交谈，右手始终背在身后。


    这个细微的异常让周珖珉眯起眼睛。借着与过往宾客打招呼的动线，不动声色地向姜泰所在的位置移动。


    就在距离目标五步之遥时，一位侍应生突然挡在面前。


    “夫人需要来一杯香槟吗？”


    周珖珉摇头婉拒，再抬眼时，姜泰已经悄无声息变换了位置。


    灯光在某个角度折射的瞬间，周珖珉看到姜泰背在身后的右手闪过一道金属冷光。


    那是一只不足小指长的细小针筒，在姜泰与身旁宾客谈到有趣的部分时，精准刺入对方后腰。


    被刺中的男人身体骤然僵直，脸上的笑容凝固，手中红酒杯倾斜，暗红色液体差点浸湿了雪白桌布，被姜泰精准抚稳。


    这异常持续了不到两秒，男人便恢复常态，只是眼神变得空洞。


    周珖珉的呼吸停滞了一拍。


    一个搞蔬菜水果批发的老板，怎么会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他看见姜泰嘴唇微动，对那人说了什么。接着，被控制者如同提线木偶般转身，机械地向出口走去。


    那个人去哪儿？


    回想姜泰的口型，他好像说的是：“后转一路直走，出门后站在马路中间，然后，别动。”


    不会吧……


    周珖珉疾步走向落地窗。


    二十八层的高度让他清晰看见，那个被控制的身影正穿过酒店旋转门，径直走向车流汹涌的马路中央。


    后背渗出冷汗。


    周珖珉攥紧手中的酒杯，眼睁睁看着马路中间的男人被一辆飞驰而来的银白色轿车撞飞至百米高空。


    市中心……高速飞车……时间恰到好处……


    显然，这是一场蓄意谋杀。


    周珖珉惊魂未定，转身时，正对上姜泰那双阴鬼般森然的眼睛盯着自己，意味深长的微笑。


    “被发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