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臣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幕，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赵苧，忘记自己的现状，手掌压在小贾肩膀上想要起身，近距离看清这堪称“奇迹”的一幕。


    “副官的病……治好了……”


    他听见自己平静如水的声音，接着是断了气的抽噎。


    小贾懵然又心疼地看着撑在自己身上的将臣，生怕他一个抽噎把自己抽过去。


    “躺着吧，等救援来。”


    “不打紧，你不是已经包扎过了吗。”


    “这点纱布和药哪里够啊，你知不知道——”


    怀中一沉，将臣彻底晕死过去倒在小贾怀中。


    “……白痴。”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人轻晃着自己的身体。将臣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恍惚了老半天，才终于对上焦。


    人已被转移到工厂外宽敞的地方。


    “结、结束了？”


    将臣不太确定地问。


    小贾跪坐在他身边欣慰的点头，说：“小周做到了，人质全员安全。”


    “哈……真好……”


    第一次，完美收官。


    第一次，没有人员伤亡。


    城市在慢慢苏醒，灰蓝色的晨光顺着破碎的窗台漫了进来。


    天生感性的F突然想哭，将臣忽地无助口鼻，藏起半张丢人现眼的脸。


    周珖珉出现在柏茜面前时，胸前的血迹已经染透衣裳。面色苍白，若不是被赵苧抱在怀中，恐怕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珖珉！你没事吧！”


    抬头看到赵苧的脸，柏茜二话不说，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上去就是啪啪两耳光。赵苧的脸瞬间红肿，柏茜的手也辣乎乎的疼。


    “又是你！你非要害死他才肯罢休吗！！”


    赵苧的脸别向一边，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默默祈祷着柏茜别把赵苧打得多一个伤员。


    一同赶来的还有光明医院的救护车。


    柏茜接到通知后，没多想，当机立断给光明医院值班室打了电话。


    又恰好，是小陈护士接的电话。


    彻底昏迷的周珖珉被台上救护车，不敢一刻耽搁。


    赵苧丧着脸盯着远去的救护车，余光中，是柏茜怒不可恕的脸。


    “……所以我才默许他留在你身边。”


    “说他妈的傻逼话！”柏茜愤愤道，差点没按捺住又是一巴掌呼上去，“你他妈出现前周珖珉好得很！”


    赵苧一个眼神望过去。


    也就柏茜扛得住，一旁路过的人吓得抽了声赶紧跑远。


    “好得很？实习期就差点搞死在公交车上叫好？BIX怎么对他的我一清二楚。”


    “老娘说的老子自己保护得比你好！至少我他妈不会又拿他开枪，掐他脖子，要他拼死拼活来救老子！”


    赵苧不再说话，别开脸。


    柏茜又是谩骂，“心虚你个*巴！我她妈真想锤死你！”


    然后，结实的拳头硬生生把赵苧砸开踉跄了几步。


    多少感知得到柏茜是把这么多年所有的怨气付诸在了这几拳几巴掌上。


    “多谢。”


    赵苧侧过脸，吐出口中的血渍，擦了擦嘴角的血，郑重其事地向柏茜道谢。


    “不管是这一拳，还是这些年……谢谢你。”


    歪打正着的论调给柏茜的愤怒火上浇油，五官皱作一团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赵苧。


    而赵苧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越想越生气。


    柏茜猛地单手推开赵苧。


    “滚！我不想看到你。”


    一时间世界安静了下来，太阳照常升起，将阴暗与光明之间的界限模糊。


    赵苧想起了半小时前的周珖珉，想起浑身是血看到自己还笑得出来的人。


    “周珖珉……光明……光……”


    他睁大眼睛，任由刺眼的光线在视网膜上留下黑影。


    他要自己永远记得这一天，永远记得这一天是周珖珉跨越了那条警戒线，走向了自己。


    牢牢记住。


    柏茜浑身的力量还处在紧绷状态，一个虚弱的人影忽地闯到她跟前。


    “原来这位就是BIX的副官，柏茜小姐啊。”


    将臣伸出沾血的手，柏茜纵横商圈那么多年，礼貌性地和他虚虚地握手，期间，将臣还不忘恭维。


    “早就听闻柏小姐的名号与美貌，今日一见，果真让人大开眼界啊。”


    柏茜打量了圈将臣残败的样子，谄笑道：“要死了还不忘撩妹？”


    将臣笑了一下，抬起一条腿在担架床上翘起二郎腿，摆出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临死前能亲眼目睹美人惊鸿一面，值得的。”


    “那就赶紧死，碍事。”


    充能到满点的一拳极具爆发力地挥了出去。


    看见将臣一屁股被打得滚到地上，小贾瞬间张大了嘴，赶紧上去扶。


    “啊！将医生！没事吧？”


    “我……还……没……死……呃。”


    将臣，亡。


    三天后。


    窗外明朗日光错落有致，周珖珉凭借着命大和超强的身体素质死里逃生，能够下床行走。


    肋骨处持续传来钻心的疼痛，虽然小陈说过太痛一定要告诉她，给自己来一针镇痛剂，但要强的人只逼自己硬撑着。


    问他疼不疼，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还好”，一笔带过。


    没死，就还好。


    小陈照常来换药，周珖珉心想着也该去寻一寻赵苧，看看他现在的状态。


    看到自己三天前那副样子，那人肯定自负到把自己关在什么地方反省去了吧。


    “赵苧呢？”周珖珉问。


    小陈一面拔针顺口答道：“赵医生把自己关禁闭反省去了。”


    一猜一个准。


    “待会去五楼打个彩超，不要勉强，慢慢地走。完了陆医生就在那儿，顺便给他看就行。”


    “好。”


    实际上周珖珉病床信息上的主治医师是赵苧，只是赵医生这三天摸鱼去了，全丢给另一位叫陆瑔的医生。


    第一次见把活儿丢给科室主任的。


    外科主任陆瑔，因为某人不想当主任耽误了和某人相处的时间，就把职位让给了时任副主任的陆医生。


    至于上一任主任去哪儿了……


    暂且属于ALEX内部机密。


    见小陈端着托盘离开，周珖珉当即翻身大步走向病房门。


    “去哪儿！”


    柏茜好像一直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听见动静立马起身堵在门口。


    “我去找——”


    “不管找谁，先跟我去做检查。”


    “不慌——”


    “不慌个屁，小心扣你工资啊。安静闭嘴跟我走。”


    “……”


    哪儿有人拿工资逼迫员工检查身体的。


    经过严密的检查后，听见陆瑔医生确认恢复得不错后，柏茜比周珖珉还要松下一大口气。


    “我真是要紧张死了。那一巴掌根本不解气！我就应该当场一枪崩了他！”


    见柏茜气得扶着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周珖珉稍稍笑了下。


    不敢大笑，怕疼。


    “可我听说你打了他不止一巴掌……”


    “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收着点了。”


    “谢谢。”


    “要谢我就赶紧把伤养好回去上班。你不在，那群人就晓得摸鱼。”


    “我在摸得也不少……”


    “真的？！回去就扣绩效！杀鸡儆猴，就从李哥开始。我巡视工作的时候都敢摸鱼，我不在的时候还得了！”


    柏茜知道周珖珉无论如何肯定要去寻赵苧，没多逗留，从口袋里掏了个棒棒糖给他后，扭头就准备离开。


    “他要是再敢欺负你，不用犹豫，芯片逃出来，咔！”


    “这里是医院啊……”


    “对啊，更方便不是？”


    方便……什么？方便放血不错过抢救时机？


    “柏茜。”


    “嗯？”


    “谢谢你。”


    “要谢我，就跟我交往。”


    “……这个，恐怕不行。”


    “开玩笑呢。不过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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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还是刺痛了一下。”


    柏茜装作胸口被刺了一刀的样子。


    孤傲的大小姐，也只有在逗周珖珉开心时会露出少女般的模样。


    “放心吧，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就知足啦。”


    想到上次吃饭，赵苧和柏茜的对话，周珖珉斟酌再三，决定问出口。


    “大学的时候，赵苧真的找过你？”


    柏茜稍稍睁大眼睛。


    “啊？他还真没跟你说啊？想不到还是个守信用的人。”


    说完，她露出稍许佩服的表情。


    “所以……你们谈了什么？”


    “没什么，都是关于你高中时期的琐事。挺好，那天跟他聊的，知道了很多从前的你。”


    恰好走到医院大楼外，柏茜望着一如既往蔚蓝的天空。


    “也是那天以后，我决定放弃你，安心陪着你。”


    那双无比发亮的眼瞳转过头来直直地望着周珖珉。


    “等等，你和赵苧见面不会就是你跟我提分手……”


    柏茜扬起笑。


    “小周同志果然聪明。”


    两个人相继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欸，要不我以后也叫你小周同志吧，蛮可爱的。”


    “饶了我吧……”


    目送柏茜坐上出租车，根据换药室给的情报，周珖珉最后在医院花园角落的一栋二层阁楼里找到了赵苧。


    门口写着“任务总结室”的禁闭室里，除了坐在墙角塑料椅上的男人外，空无一人。


    白炽灯从他头顶打下，微卷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挡在额前投下一片阴影。


    那双始终盛满阳光的眸子晦涩，泛着冷光。


    赵苧似乎对着谁在说话。


    “我从未觉得你离我如此近，却又那么遥远。”


    低沉的嗓音略微带着哭腔传进了周珖珉耳中。


    赵苧冷冷地看着前方。


    一面放射着强烈白光的墙。强光甚至找不出室内陈设的影子，常人根本无法直视。


    和看阳光同理，刺眼的光线中赵苧能看到自己，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窥见自己的灵魂。与另一个“对话”。


    “从我决定在你身边不放手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说那是迟早的事，早点分开对谁都好。开启新的生活，找到新的伴侣……可我再没遇到像你一样的人。”


    以前没想过那么多，只想着自己要好好跟着你，无条件的跟着你。


    只是在这个角色扮演，现实版COSPLAY里，赵苧怀疑的从来都是在周珖珉面前的自己。


    有时，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周珖珉啊，你告诉我，我是谁？你又是谁？我们到底……身处何方？”


    曾经的伤口和淤青都几乎已淡去，只剩记忆。


    周珖珉站在门外，靠着冰冷的墙壁聆听着室内的一言一语。


    要进去抱紧他，告诉他自己就在这里吗？


    ……还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那些藏不住的秘密，只能用更多无关紧要的事物去掩盖深藏。


    “所以叫你少看点漫画呢，中二病。”


    “请问是周珖珉先生吗？”


    循声看去，是名医院的护士。周珖珉立马站直身子。


    “我是。”


    “这边有一份录像带是留给您的，能麻烦跟我去一趟影音室吗？”


    “录像带？什么录像带？”


    “赵医生档案库里的，具体内容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出了关键词，周珖珉哪怕预感到事情不妙，也必须去看看。


    刚走到影音室门口，临面冲来小贾急匆匆的身影。


    “小周！”


    小贾走近后一把拉走周珖珉。


    “不能看。”


    周珖珉好奇心爆棚，更好奇那盘录像带里的内容。


    “所以到底是什么录像带？”


    小贾沉下眸子，几经欲言又止后，无奈启齿。


    “就是当年……把赵医生关起来，反复播放给他看的……信息技术结合出的，你的A、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