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足力气的一拳。


    赵苧踉跄着摔进积水里，鼻血在雨水中晕开刺目的红，苍白的脸上交织着雨水与血水，手指还维持着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势。


    周珖珉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指关节，转身走进暴雨深处。


    雨幕阻隔了一切，赵苧渐渐无法看清走远的背影，匍匐在地无力倒下。额头砸在粗糙的地面，眉骨处磕出一条伤痕。


    但好像，感觉不到痛。心痛过甚，再感受不到别的痛楚。


    十分钟后，暴雨依旧不减。


    赵苧仍蜷缩在原地，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在凹陷的地面积成淡红色的水洼。


    突然，凭空出现的伞撑开一片透明的晴空。


    赵苧抬起血迹斑斑的脸，伞沿投下的阴影里，是去而复返的周珖珉。


    “自己起来。”


    赵苧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上去，湿透的身躯撞得周珖珉后退半步。他颤抖的双臂死死箍住对方的腰，把脸埋在那片熟悉的温热里。


    “不要丢下我……”


    “嗯。”


    “不要走……你……不要留我一个人……”


    伞面微微倾斜，挡住呼啸的寒风。周珖珉低头看着怀里狼狈不堪的人，突然想起三年前初遇时，赵苧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撞进他的生活。


    “嗯。除非死，我不丢下你。”


    赵苧的手指攥住周珖珉湿透的衣摆，布料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贴在皮肤上。他向上一扯，衣衫剥离，被随意丢弃在伞间积水的角落，旋即捧住冰冷的脸眷恋地深吻。


    这个吻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混着雨水的湿冷，却又炽热得仿佛要灼伤彼此的唇舌。


    周珖珉被逼得踉跄后退，赤裸的后背贴上潮湿的墙面，激起一阵战栗。他胡乱抓住赵苧的衣领，指尖陷入湿透的布料，用力撕扯着想要将其剥离。领口撕裂的声音被窗外的雨声淹没，掌心下是对方同样冰冷却急速升温的肌肤。


    “先转过去，我帮你脱裤子。”


    “我自己来。”


    赵苧发力，将周珖珉整个人扳转过去。湿漉漉的胸膛贴上他冰凉的背脊，绵密的吻沿着脊椎凹陷处一路向下，像火苗舔舐过每节凸起的骨节。


    “嗯~”


    周珖珉的指节在墙上抓出浅浅的痕迹，直到叹息脱口而出才惊觉这栋楼隔音有多差。


    他猛地捂住嘴，却被赵苧掐着下巴转过去。炽热的唇舌不由分说地侵入，唇瓣拉扯着唇瓣，拇指强硬地撬开齿关，将所有的呜咽都搅碎在交缠的呼吸里。


    双手撑在墙壁上，胸口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上，紧闭双眼感受那双略微粗糙的手自下往上，视如珍宝地爱抚。


    “啊——疼！”


    不是预料中的触感，湿热的舌尖代替了手指。周珖珉头皮发麻，“脏”字在喉头滚了几滚，最终化作急促的喘息。


    “等、等一下！”


    “不等。”


    “停！！！！！”


    周珖珉一爪子钳住对方的凶器，“你不是想就这么……直接来吧？！”


    “嗯。”赵苧用鼻尖蹭着他发红的耳垂。


    周珖珉气得发笑，“嗯个屁！常识学哪儿去了！”


    “唔——”


    “别一脸委屈的看着我，不行的事情就是不行。”


    周珖珉抬手拨开赵苧额前遮挡视线的发丝，掌心抹去他鼻子上晕开的血迹。


    “先去洗个澡，待儿会儿别感冒了。然后……我先帮你把这一点发泄了。”


    “然后呢？”


    “然后……”他瞥了眼门口滴水的伞，“反正有伞。”


    话音未落就被扑了个满怀。赵苧咬着他锁骨含糊道：“我饿了，想吃你的。”


    “不行。”


    周珖珉别过脸，却放任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身前乱蹭乱咬。


    忽而想起病情描述中的一种，周珖珉顿时心神不安，抚慰着怀中的脑袋，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


    “我叫什么名字？”


    怀里的身体突然静止了。许久，再无人声。


    但是不急，可以等。


    足足三分钟，赵苧才从僵持中动了动，缓慢移动着在唇畔落下一个足够深情的吻。


    “周珖珉。给予我这片世界的光明。”


    狭窄的浴室里，两个湿漉漉的身影一前一后挤在小板凳上。潮湿闷热升腾起的雾气在瓷砖墙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


    周珖珉的指尖穿过赵苧的发丝，洗发露的泡沫在指缝间堆积。


    “你都没认真吃饭吧，发质变得那么差。”他轻声说，指腹轻轻按摩着头皮。


    “嗯……吃不下。”


    赵苧低着头佝偻着背，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


    上次见他有这么瘦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周珖珉的动作顿了顿，“……病。”


    “三个月前。”


    果然是那个时候。


    “情绪变得古怪，神经叨叨的，室友就强拉着我去做了检查。”


    赵苧的声音闷闷的，泡沫顺着耳际滑下。


    “是随时，还是偶尔？”


    “想你的时候。”


    “……”


    周珖珉的手停在半空，泡沫滴落在赵苧的肩膀上。


    好像问了不该问的。


    “闭眼，我要开水了。”


    “我想转过来……看看你。”


    “那你转吧。”


    周珖珉伸手去够挂在墙上的花洒，刚站起身，下身突然一沉。赵苧整个人转过来抱住了他的腿，湿漉漉的脸颊贴在膝盖上，蹭得满腿都是泡沫。


    “坐好”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又默默咽了回去。


    就这么洗也行。


    “眼睛闭好。”


    “嗯。”


    花洒的水流声掩盖了呼吸，泡沫顺着水流冲向下水口，平日微卷的发丝眼下服服帖帖地黏在一起。


    “抬头，我看一下冲干净没有。”


    “嗯。”


    赵苧仰起脸，水珠顺着脖颈滑进锁骨凹陷处。他睁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在浴室暖黄的灯光下折射着微光，就这么直直望进周珖珉眼底。


    “还有一点泡沫。”周珖珉调低水温，拇指轻轻拨开他额前滴水的碎发，“眼睛闭好。”


    眉骨上为什么有伤？是刚才那一拳留下的？还是自己转身去买伞的中途这家伙……


    “不想闭，想看着你。”


    “冲完了再看。”


    “那我抓着你。”


    “……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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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节分明的手扶在自己的腿侧，像是找到了安下心的点，赵苧终于乖乖闭眼。


    周珖珉的拇指拂过赵苧的眉骨，小心翼翼地避开脸上的伤，将最后一缕沾着泡沫的发丝拨开：“好了。接下来——”


    “我帮你洗。”赵苧已经睁开眼，湿漉漉的手掌贴上他的腰际。


    本想说帮他搓背的，交换着来也行。


    他轻轻叹了口气，把花洒递过去：“来吧。”


    赵苧接过花洒时，故意握了握周珖珉的手。


    “我会轻轻的。”


    周珖珉好笑地哼了声，“是在说洗头吧？”


    “嗯，洗头……发。”


    “噗嗤——那我转过去了？”


    “我想看你的脸。”


    “行吧。”


    从没见过如此虚弱的赵苧，说实话，心口软得一塌糊涂，几乎要忘记半小时前，自己刚一拳把他揍成这样。


    赵苧挤了洗发露在手心，动作轻柔得不像话。指尖穿过发丝时，周珖珉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疼吗？”赵苧突然问。


    “什么？”


    “我那时候……一定很疼吧。”


    赵苧沾着泡沫的手掌抚上周珖珉的后颈，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圈暗色的疤痕。三个月的时光让伤口愈合，却留下永恒的印记。


    “嗷，你说这个啊，不要紧。你肯定是看了什么特殊题材的漫画，才突然咬我的吧？”


    “嗯……”


    “要跟我讲讲吗？”


    “你想听吗？”


    “你讲我就听。”


    泡沫揉搓声中，赵苧低声科普着ABO世界的规则。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气音：“咬后颈是阿尔法标记欧米伽的方式，一旦标记，两人就会结为伴侣……永远在一起。”


    “生物链接啊。”周珖珉轻笑。


    “见到你那天之前，正好看了部强行标记的漫画……”赵苧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疤痕上画圈，“大脑一时不清晰，所以咬了你……应该很疼吧？”


    “是挺疼的。”


    泡沫滑过眼皮，周珖珉闭着眼，突然察觉水流偏离了方向。睁眼就看到赵苧自责到扭曲的表情，只好抓着他的手腕自助冲洗。


    “要搓澡吗？我帮唔——”


    灼热的唇突然堵住所有话语。赵苧的吻像暴风雨般袭来，时而轻咬下唇，时而吮吸舌尖。周珖珉被逼得后退，后背贴上冰凉的瓷砖。


    “不洗了，我等不了了……”


    “那也得出门去唔——”


    又是一个深吻。赵苧扣住他的后脑，指缝间缠着湿发，攻城略地般扫过每一处敏感带。


    “我跑着去，你等我。”


    “你别唔——”


    抗议再次被吞没。周珖珉偏头躲开，水珠从发梢甩落：“听我说完啊！”


    “我想进去……周珖珉……让我进去……”


    “你冷静一唔——”


    啊啊啊啊要烦死了！


    “都叫你等一下！”


    手掌推出去的瞬间，周珖珉突然想起这间浴室有多狭小。直到听见“咚”的一声，以及直接撞晕过去的赵苧。


    “啊啊啊啊啊啊！”


    周珖珉跪倒在地，颤抖的手捧起对方苍白的脸，“赵苧？赵苧！别死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