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入学后，周珖珉终于远离赵苧。本该庆幸的事，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同专业有个女生叫柏茜，性格开朗，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两人分到同一个学习小组，经常一起讨论课题、泡图书馆。渐渐地，柏茜看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某天傍晚，夕阳把教学楼染成橘红色，柏茜在空教室里拦住了他。她攥着衣角，指尖微微发颤，声音比平时娇羞许多。


    “我是第一次向人表白……你，不会拒绝我吧？”


    这让本想拒绝的周珖珉犯了难。


    她低着头，耳尖泛着淡淡的红。


    周珖珉突然想起赵苧说过的“不许在大学找对象。”


    可那又怎样？


    如果和柏茜在一起，或许……就能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


    沉默几秒后，他轻轻点头：“嗯，我答应你。”


    “真的！”


    柏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星。她猛地扑上来，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发丝蹭过他的脸颊。


    “谢谢你，珖珉。”


    周珖珉僵了一下，双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落在她的背上，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不客气。”


    正式交往后，柏茜和周珖珉几乎形影不离。


    她总能精准地逗他笑，知道他喜欢安静的图书馆角落，知道他讨厌吵闹的人群，更知道他最招架不住她撒娇时的眼神。


    轻轻松松，就把这个心思单纯的人拿捏得死死的。


    某天中午，食堂嘈杂的人声里，柏茜咬着吸管，突然歪头看他：“珖珉为什么学计算机专业？”


    周珖珉的筷子顿了下，才低声回答：“因为……志愿。”


    柏茜噗嗤一笑，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我当然知道是志愿填报，我是问为什么选择计算机。因为你看上去，对计算机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的眼神倏地暗了下去，低头盯着餐盘里冷掉的菜。


    柏茜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扬起笑脸打圆场：“我也不喜欢计算机。要不是我爸非要我来，我——”


    话没说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水珠砸在桌面。


    周珖珉的眼泪正无声地往下掉，甚至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柏茜惊慌地伸手去擦他的脸。


    “你怎么哭了……”


    “抱歉。”


    他别过脸，再没多说一个字。


    柏茜心里翻涌着无数疑问，却最终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直到几天后。


    “珖珉！今晚要不要一起去‘桃枝’？社团的朋友说今晚那里有乐队演出。”


    周珖珉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桃枝？’是做什么的地方？”


    柏茜突然凑近，竖起食指抵在唇间，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本以为‘桃枝’是什么喝桃汁的地方，想不到……


    “真的要去吗……”


    周珖珉愣在‘桃枝’门口不敢跨出一步。


    柏茜整个人挂在他僵硬的右臂上，“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你就当陪我嘛！”


    深夜都市的中心，最热闹的笙歌之地，‘桃枝’。


    舞台上的乐队……姑且能被称为乐队吧。只是健壮的肌肉，摇摆的丰乳肥臀，晃瞎眼睛的镭射灯。


    柏茜拉着周珖珉随便找个空位坐下，酒水送到手边，周珖珉只敢端着杯子一直假装自己在品尝，眼睛丝毫不敢离开桌面，不敢抬头。


    “想回家……”


    兴头上的柏茜根本没听清周珖珉的话。


    “你说什么？对了，要不要试试点歌？”


    周珖珉死死按住自己快被震跳起来的膝盖，“点……这里还可以点歌吗……”


    他深表怀疑。


    柏茜晃了晃杯中的冰块，“听说光临这里最多的是同性，说不定待会儿还有人跟咱们搭讪呢。”


    周珖珉的眼镜滑到了鼻尖。在某个肌肉男朝他们抛媚眼的瞬间，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想回家。


    *


    酒吧的另一端，霓虹灯在玻璃杯上投下迷离的光影，赵苧独自坐在角落的高脚凳上，指尖不耐烦地敲击着吧台。


    同行的朋友早不知钻到哪个卡座搭讪去了，留他一个人对着半融化的冰球喝闷酒。


    开学以后，周珖珉聪明地换掉了电话号码，断绝了和他的所有联系。


    “小哥一个人吗？”


    甜腻的香水味突然逼近。一个穿着露腰黑衬衫的男生贴着他坐下，大腿似有若无地蹭过他的牛仔裤，眼神妩媚地打量他。


    赵苧连眼皮都没抬，继续喝酒。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小哥要不要加入我们？”男生变本加厉地挨过来，指尖划过他绷紧的小臂。


    “做什么？”赵苧问。


    “保证小哥今晚玩得开心，去嘛。”


    男生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一把抓住赵苧的手腕往舞池方向拽。


    “小哥还是大学生？”男生几乎挂在他胳膊上，手指不安分地拨弄他衬衫纽扣。


    “嗯。”


    “真好~年轻气盛~有对象吗？”


    舞池镭射灯扫过赵苧骤然阴沉的脸。


    “……没有。”


    男生突然整个人贴上来，嘴唇几乎碰触他的耳垂：“小哥要是不拒绝男生的话，要不要今晚和我试试？”


    赵苧睨了眼紧贴着自己的人，冷笑一声。


    “考虑考虑。”


    “好嘞~”男生立刻眉开眼笑，抓着赵苧的手按在自己腰上，“小哥放心，很紧实的。”


    *


    柏茜已经完全嗨疯了。这位初次踏足夜店的大小姐，正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地站在卡座上，豪迈地一挥手。


    “老娘今晚要点十个男模！然后选美选出最帅的陪我！”


    周珖珉无奈扶住欲要上桌舞一曲的柏茜。


    “柏茜？还能走吗？我们回去了吧。”他凑近她耳边提高音量，试图盖过震耳欲聋的音乐。


    “回什么回！”


    柏茜忽地转身，醉眼朦胧地盯了他两秒，突然咧嘴一笑，手指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


    “啊呀，小哥长得好帅啊，在哪家公司任职啊？多少钱一晚？”


    周珖珉：“……”


    他面无表情地任由她的爪子在自己脸上乱摸，一边架着她往门口走，一边掏出钱包准备结账。柏茜却突然挣扎起来，软绵绵的拳头捶在他肩上。


    “欸？小哥要带我走了吗？那可不行！选美比赛还没开始呢！”


    “你喝多了，我带你回家。”


    “你要跟我回家？！好呀好呀，给我臭爹看看你，我要看他被气个半死的样子！”


    “……”


    周珖珉果然对发疯的人已经有了免疫，能够很好的承受一切疯言疯语。


    “欸！你看你看！那个小哥好帅啊！”


    突然，柏茜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瞪圆眼睛，站直身子指向舞池方向：“我要去搭讪！”


    还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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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反应过来，人就从他怀里溜了出去。


    “柏茜！”


    他急忙追上去，抓住柏茜的手，却在下一秒如遭雷击——


    “周珖珉？”


    一旁骤然响起的声音惊住了周珖珉。他甚至不需要转头确认，身体已经先于大脑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机械般地转过头，他对上了一双同样震惊的眼睛。


    “赵……赵苧？！”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浪中，台上的DJ换了首更加刺激肾上腺素的音乐。


    柏茜醉眼朦胧地晃了晃脑袋，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珖珉？你认识吗？”


    周珖珉的瞳孔剧烈收缩，突然拽住柏茜的手腕就要往外冲。


    “周珖珉！”


    赵苧猛地甩开挽着自己的男伴，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一把扣住周珖珉的肩膀，把碍事的柏茜往后丢开。


    周珖珉被拽得一个踉跄，单薄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柏茜的醉意瞬间醒了大半。


    看到面部凶恶的人抓住要快急哭的周珖珉，顿时来气，举起手中的包一把抡到赵苧身上。


    “不许碰我男朋友！”


    赵苧缓缓转过头，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猩红的光，衬得那抹冷笑格外瘆人：“男朋友？”


    “有意见吗！”柏茜上前一把搂住周珖珉的胳膊，“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朋友吗！”


    说完，她突然僵住了。透过相贴的皮肤，她能感觉到周珖珉在剧烈颤抖。


    赵苧的笑愈发狰狞恐怖，质问道：“你忘了我们说的话吗……周珖珉！回答我！”


    周珖珉的眼泪终于决堤，绝望地闭上眼。


    柏茜彻底慌了神，抄起手边的冰桶就要砸过去，却被赵苧的男伴拦住。


    混乱中她看见赵苧突然暴起，一把揪住周珖珉后脑的头发，毫不怜惜地掠夺。


    那个吻根本是场夺人性命的屠杀。


    赵苧的牙齿磕破了他的唇角，周珖珉的眼镜歪斜着挂在鼻梁上，泪水混着唇角的血渍，在镭射灯下折射出破碎的光。


    “你放开我男朋友！不准亲他！”


    被架在一旁的柏茜奋力挣扎，整个酒吧的目光都被这场闹剧吸引，窃窃私语如潮水般围拢。


    “你男朋友？”


    赵苧缓缓松开钳制，舌尖抵着后槽牙冷笑，猛地拽住周珖珉的衣领往墙上狠狠一掼。


    “看清楚，谁才是他男朋友。”


    周珖珉的后背撞上冰冷瓷砖，单薄衬衫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抖得厉害，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赵苧你……你想干什么！”


    “一学期不见，你说我想干什么？躲猫猫好玩吗？嗯？”


    “我……我……”


    “放松，我是哥哥啊，不会怎么样的。”


    周珖珉当真信了他的话，竟安心了些。


    瞬间，天旋地转，周珖珉被粗暴地翻过身去。额头重重磕上墙壁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头骨撞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赵、赵苧！你干什么！”


    “我都叫你放松了……”


    “不行！不行你——那么多人你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


    当犬齿刺入后颈的刹那，周珖珉的惨叫和柏茜的怒骂同时炸开。


    赵苧在齿间尝到铁锈味，反而低笑着加深这个宛如标记的伤口。他拽着周珖珉的头发迫使他抬头，暴露出布满泪痕的脸。


    “周珖珉，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对我欲求不满的样子。做好觉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