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蛇灵之首

作品:《神也难逃

    天与地同昏,仅剩其间狱水一片波光粼粼,令人辨不清到底是白昼还是黑夜。


    界离自屋内出来时,依鉴天石所指,此刻已夜入两更。


    她转个屋角即遇见正回去药房的元台,两人皆在相距五步处止住步伐。


    他面部表情略显不自然,分明刚把脸上笑意压下去,此番见到界离又弯起眉眼,温和说:“鬼神大殿不来殿上,原来是在此处。”


    由他目光望过去,正是生有穿心莲的后院,界离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是暗指她纵容云弥开此玩笑。


    界离可以给云弥好脸色看,因为他知进退,可元台就不一样,妥妥的笑面虎,想起便令人生厌。


    她还有仇未报:“我在哪里,与任何人都没有干系。到如今验魂玉令也算是鹤庭孤品,你要不回殿前将它捡回来?”


    元台赧然一笑:“原来您也记仇,小官还以为鬼神大殿连生死大事都能揭过,其他事情同样能闭眼就忘。”


    “忘记?才多久的事,我的记性不必差到如此地步,”她紧接着说:“倒是你,不回灵渊盛京,回去药房做什么?”


    “您不走,神官便不走,如此一来我也不能轻易离开,”元台掂了掂手中药袋:“因此闲来无事,索性再炼几副药试试。”


    界离渐渐想起来:“上次听你说家中小妹久病缠身,你已炼药多年,可有发现哪一味药能解她病痛?”


    他神情自若:“我平日仅是炼些普通灵药,若要想救小妹的命,还得靠神官大人出手相助。”


    “所以令妹现在冕城,你才能如此忠心耿耿地为他们做事,并在维系冕城与盛京的微妙关系中奔波,”她赫然指出:“你知道这种人叫什么吗?”


    界离嗤道:“走狗。”


    元台脸色变得很难看,手头紧紧攥着药袋:“鬼神大殿是觉得自己何处高尚,您斥他人为走狗,他人斥您为颓人,连界主之位被抢都能视若无睹,当真是好心态呀。”


    “呵,”界离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我若是为求权力而不惜争斗之人,还有如今冕城什么事?”


    他面容微僵,又嘲道:“您怎么不说自己有这精力,为何不在七百年前的灾祸里拯救三界呢?”


    “彼时我一介死人,拿什么拯救?”她索性不看他:“看来冕城夙主把你们养得很好,对他救世之举深信不疑。”


    “大殿何出此言?夙主陛下救生灵于炼狱,是众生有目共睹的事,您又在指评些什么话。”


    “当真如此吗?”界离怎么不信。


    那会儿鹤庭传给命台的告病书可是说夙主玄渡病入膏肓,唯有执掌生死之人能解。


    如此病体,却能在天崩地裂时站出来,岂不荒谬?


    “开个玩笑罢了,”她倒没有那个闲情来颠覆众生信仰,临走之前不忘给他留下一句:“你们夙主值得人人敬他。”


    站在吃人的权力中心,本就不容易。


    界离一路回去寝屋,却在即将推门而入的刹那,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意味。


    这里边有人,还是熟人。可谁会到她房间来?


    她缓缓打开门扇,此间空气凝重,背后房内无灯,漆黑不能见得一物,界离手掌一翻,神力驱使下灯盏上蜡烛接连点亮,逐渐照清了房屋每个角落。


    但眼前画面顿叫人头皮发紧,自脚下一直延伸到床榻上,无数柔软毒蛇蜿蜒爬行,放眼望去铺满整片地板。


    “嘶嘶”低语充斥耳旁,她还未移动,一条手腕粗大的扁头蛇便幽幽动身,沿着她足腕徐徐上爬,冰冷且黏湿的触感从腿部一路蔓延至项颈,她只眨一回眼睛,哪想瞬间激惹扁头蛇,见它刹时立起蛇首,迅速朝自己喉颈咬去。


    界离无法坐以待毙,化出雕银双刃利落向颈前一划,滚烫热液瞬间喷溅而出,覆盖了肩颈大片肌肤,两截断蛇随之掉落,这回倒好,听此动静整片蛇群开始骚动,全都朝这边爬来。


    她倒也无惧蛇,但其数量之多,怎么看都有些麻烦。


    这下被迫动用神力,建起护体屏障的同时往前骤推,一时掀翻大片蛇群,然则毒蛇越激惹越猛烈,它们合聚成一只巨型拼接大蟒,直直对她屏障砸去,许是长久盘踞庙中的缘故,竟也带着一股灵力冲击。


    毫无疑问的是,蛇群根本砸不破鬼神神力筑起的防线,并在触碰到屏障之时,应是感应到鬼神神息,顿时化作一盘散沙,惊恐且迅速地退离此地。


    见满地毒蛇消失无踪,她正松懈之际,身后蛇群又不知何时归来,它们卷成一道漩涡,在漩涡之中赫然诞生人影,此人影化作位女子,甩起双链长鞭骤然打来。


    界离听见鞭风的声响,魂体瞬间如烟散去,且在女子背后重新凝聚,只见鞭子还未落地,她就已极速扣住其肩膀,一道反身,令其禁锢在眼底座椅之上。


    “是你?”界离眼神一滞。


    地灵本是蛇灵之首,化成人形后身姿婀娜,面容姣好,随性一个动作皆是百媚千娇。


    这还是曾经鬼神身边的红人,地界的第四狱君,执掌着万千魂魄的生杀大权。


    “您是大殿本体?”地灵被她摁住不得动弹,诡异白瞳直直望来:“跟着净凌斯他们果真没错。”


    “本体?”界离松开手,退后半步:“命台那位新君,不一样是‘我’吗?何来本体之说?”


    “纯净灵魂才是魂魄的真正主导。”


    地灵起身朝她点额敬首,长尾灵活扫过地面,犹如把平地当做一滩水泊,竟真的溅起点点水花。


    “您有所不知,现今冷面遗魄当政,远不及您行事谨慎多思,时常以自身欲望衡量众灵生死,倡导众生皆有生欲,以此施行特赦,这样是得众鬼拥戴,却给地界埋下隐患。”


    界离肃然凝眉:“这种蠢事也能做得出来?对付恶鬼罪魂岂能宽恕,你是见不惯她的行事作风,故而来寻我?”


    “其实……也不全是,”地灵一叹:“先前大殿您一直沉眠寒潭棺中,属下不敢叨扰,直到近日发现您已苏醒,这才胆敢到处寻您,此间数百年的时间里,您于属下而言,不止有臣下对君主回归的期盼,还有多年情谊……”


    对方的话顿时止住,兴许是察觉情谊二字对界离而言简直是不值一提。


    果然,界离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她只在乎在此之前的话语:“所以在这数百年里,冷面执政,一贯以自身欲望而论?”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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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嘛,此举倒招来其他狱君追捧,可属下只信您。”


    地灵指尖朝空气中轻点出一圈水波纹,所露笑颜格外艳媚:“大殿,是时候重登命台了,冷面遗魄终将回归本体。”


    界离陷入沉思,还未来得及给出答复,外面忽然传来微弱叩门声。


    “何人?”她警惕发问:“有事直说。”


    外边行者哆哆嗦嗦回应:“鬼神大殿,我家公子邀您到阕清台会面。”


    她回了一个字:“好。”


    只见窗纸上映出的行者身影在匆匆退离。


    “大殿,这兔公子深夜相邀,是想……”地灵话至一半,又觉得不该多问,遂及时止住下文。


    界离仅道:“你先回地界,有事再召你,关于重归命台,我自有考量。”


    面前地灵舒然点头,长尾一摆,便遁入化水的地面去了。


    此时界离迈步踏出房间,直登阕清台,此处楼高百尺,绛阙之上可见裴山一片血泥覆盖,白骨筑成的低矮房屋参差错落。


    云弥已在此候她多时,他手提一盏雕花灯笼,上前来迎界离:“您来了。”


    她就着暖黄光线,与云弥来到隐秘之处,由此望去,正好对准一间偏殿,殿周之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能将殿周动静一览无余。


    “您放心,婴孩身负异能之事已经传开,庙中之人道其同我一般拥有快速自愈能力,这才令我将其留下,而庙外则传,此婴孩是仙人降世,精血纯正,让无数人艳羡。”


    界离听他所言,遥遥望去:“如此一来,只需等待猎物上钩,便可真相大白。”


    云弥熄灭手中灯笼,将它置放在脚边,观察着偏殿周围所有动静,不放过一丝一毫。


    他甚至给界离备上了座椅,界离只需坐等消息,然后等到金绳把猎物捆锁,再一同前往查看即可。


    但她不坐,偏偏与云弥一道安静等待猎物出现,此处罡风凛冽,两人衣袂翻飞,有乘风登仙之意。


    很快,殿周出现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在殿门左右观望,因其身披黑色斗篷兜帽,暂且看不出究竟何人。


    唯见此人悄声推门入内,随后便是要侯着金绳发挥作用,只待殿窗光芒映照便能收网。


    界离倒是随手拂开空气,一面水幕展现在眼前,殿内陪侍孩子的行者都已坐在阶上睡过去,独有摇篮里的婴孩兴奋挥舞小拳头。


    黑衣之人蹑手蹑脚来到婴孩身边,率先给孩子喂下一粒甜丸,吃下之后再也不听其有嘤嘤低唤。


    这时他自斗篷下亮出一道金属钩爪,正是按照葳蕤兔足掌尺寸制作,悬在婴孩面前,堪堪将其全身都遮挡住。


    如此巨型冷器划下去,只怕头破血流,整身残碎,但黑衣人只是用钩爪往婴孩肚腹轻轻一划,试图以最小伤害来取其精血。


    然则还未触碰到皮肤丝毫,婴孩襁褓内隐藏的金绳迅速腾空跃出,将此人捆扎得结结实实。


    云弥见状连施一道穿行灵符,天道玄火燃起,两人朝符心扩开的空间裂隙直入殿内。


    黑衣之人猛然回身,惊愕面庞气得几近扭曲,在倏地从暗中涌现的无数行者火把映照下,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展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