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月。”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和一双熟悉的冰蓝色眼眸。


    星野柚月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把脑袋往后仰，退开了点距离。


    “怎么了？”她问。


    “我在说，明天新生入学试，虽然没我们什么事，但千万别迟到了。”不二周助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他关切地看着星野柚月，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在她额头上试探温度，“你今天总是在走神呢…是身体不舒服吗？”


    落在她额头上的手掌微凉，手指和掌心都有薄茧，那是因为常年握拍造成的。


    他在她额头试探温度的动作很自然，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关切。感受了一下后，说：“温度是正常的，没有发烧……是其他问题吗？”


    星野柚月拉下他的手，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有点没精神而已。”


    “……是吗？”


    不二周助垂眸看星野柚月拉着他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表情，然后才露出一个笑容。


    他摸摸她的脑袋，说：“那你今晚可得早点休息。”


    星野柚月点头应好。


    ——柚月有事瞒着他。


    不二周助能明显感觉到。


    整个春假里，星野柚月都很少来找他。虽然他确实要忙于网球部里的训练，但就这点来说，还是不正常。


    她以前可是会来网球部等他训练结束然后一起去吃点东西的，可这次春假一次都没有来过。


    而且每次和她说话，她都总是在走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道说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个猜测让不二周助皱起了眉头。


    想法在脑子一闪而逝，他神色如常地开口：“最近训练结束回家后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柚月可以推荐一下最近觉得比较好看的漫画吗？”


    “……漫画？”


    星野柚月想了想，摇头，“我最近没有看漫画，没办法给周助推荐呢。要不然你问问忍足同学？他也喜欢看纯爱漫画的。”


    准确地说是纯爱文学，小说漫画电影他都有涉猎。


    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不二周助眉头微挑，不动声色地问：“柚月和忍足很熟悉吗？”


    星野柚月还是摇头，“也不算熟悉，偶尔会聊一下奈奈的作品和讯息，但不频繁。”


    “这样啊……”


    柚月说不熟，那就是真的不熟了。可既便如此，不二周助还是不太放心。


    他又问：“柚月觉得忍足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呃……最开始觉得他胆子挺大的，居然敢直接和我聊天。”这是星野柚月对忍足侑士的第一印象。


    “之后嘛……”她斟酌着回答，“觉得他挺温柔体贴，明明长着一张漫画里标准男二的花花公子脸，但意外的喜欢纯爱。”


    喜欢看纯爱片，纯爱类的轻小说和漫画也有涉猎，和她聊天的时候对秋月奈奈演的纯爱片更是逐帧解析……


    星野柚月最后总结：“他人挺好的。”


    好人卡，那就是真的对他没意思了。


    不二周助的笑容多了些深意。


    他暗暗打量着星野柚月，发现她又走神了。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眸看天看地看云看路过的狗，但就是不看他。


    这太不对劲了。


    不二周助微皱了下眉头，试探性伸手，作出要帮她整理头发的动作。星野柚月也不躲，由着他弄好鬓边因为睡觉不老实而有些上翘的几率鬓发。


    在他整理好后，她还按了按那几缕头发的位置，说：“又很乱吗？”


    睡得不老实的她总是会把头发压乱，不过还好不是特别夸张的那种发型。


    “也还好。”看来不是在躲着他。


    这个答案让不二周助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但多少还是有点不愉快。


    他决定直接打直球：“柚月今天总是在走神……是在想什么吗？”


    “……啊。”星野柚月回过神，“我在想周……开学。”


    到嘴边的话及时刹了车。


    总不能告诉不二周助，自己在想怎么跟他结拜吧？


    ……话说他会愿意吗？


    想到不二周助不愿意的这个可能性，星野柚月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很期待开学？”不二周助有些意外于她的答案。


    “与其说是期待开学，不如说是……”


    不二周助看到星野柚月抿着唇，头顶的呆毛也卷曲着，这是标准的纠结小动作。


    索性她纠结了一会后，还是跟他说了：“不如说是期待开学之后可以和周助一起回家。”


    不二周助愣了一下，然后凑到星野柚月的面前，睁开那双时常眯着笑着，冰蓝色的眼瞳。像天空一样澄澈，能倒影人间万物，但此刻只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星野柚月莫名想到了乌尤尼盐泽，那片被誉为天空之境的湖泊，不知怎么落到了不二周助的眼睛里。


    他的声音轻轻的，“柚月能这么说，我很开心。”


    很开心？在开心什么？


    星野柚月问：“周助也在期待开学？”


    因为开学网球部能招新吗？


    哇…他真的好爱网球。


    “当然期待。”不二周助说，“我也很期待开学之后可以和柚月一起回家的时间，只是网球部训练至少到五点，想一起回家的话，还得麻烦柚月等等我。”


    “我会的，你训练的时候我去图书室学习就好了，差不多时间再到网球部去。”星野柚月回答得很认真。


    上一年，在网球部的社团活动停止前，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不二周助勾起唇角，“那就谢谢柚月的体贴啦。”


    话题到这里结束，星野柚月又开始发呆了。


    她越是这样，不二周助越是觉得挫败。他自诩了解星野柚月，她不需要开口都会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可现下，他完全看不懂星野柚月在想些什么。


    就像新年时期，听到星野柚月向神明许下的那个愿望时，一样挫败。


    向来对他坦诚的人有事瞒着他，他还没办法知道缘由……就像是他们之间多了条无形的沟壑，星野柚月坚定地站在另一边，而他怎么也跨不过去。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不二周助早就已经体会过了，他并不喜欢。


    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很失礼，回过神的星野柚月向他道歉。


    “抱歉周助，我……我最近被一个问题困扰着，总是忍不住去想，所以走神了。”


    人在纠结一件事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夺走心神，星野柚月也控制不住思绪，但凡一点间隙就会想——


    她到底该怎么说服周助，同意和她结拜呢？


    对话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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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这种事，就算星野柚月不特意道歉，不二周助也不会计较什么。


    但如果她都这么说了……


    “最近柚月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这样呢，想来是我忙着网球部的训练，柚月有了其他更好的朋友，所以我也变得无关紧要了吧。”他轻蹙着眉叹气。


    星野柚月赶忙否认：“才不是！没有的！”


    怕不二周助不信，她还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非常郑重地说：“周助最重要了！”


    虽然知道她口中的“最重要”仅仅局限于朋友这个范畴，但不二周助还是为此感到高兴。


    毕竟，在所有语境里，“最”是最高级的程度量词。


    他只要稍稍装可怜，柚月心里的天平还是会无限朝着他倾斜。


    但不二周助还是觉得不够，只是这点开心，还不足以抚平失控感和挫败感带给他的焦躁。


    他垂着眼帘，问：“所以是什么问题困扰着你呢？”


    星野柚月“唔…”了两声，没说。


    不二周助又换了个说法：“觉得很困扰的话，可以向别人求助的哦。”


    “有的！”星野柚月说，“我有问小游的，美玖也问了。”


    自己得不出结论的问题，星野柚月习惯和别人商量，询问别人的看法。


    以往她会选择不二周助或者鹿岛游，但现在不二周助是她纠结的根源，不能问，鹿岛游的建议是假借舞台剧的方式来进行结拜，但星野柚月觉得这样不算本人的意愿，否决了。


    她也有问黑崎美玖，但黑崎美玖只是扣了很多个问号，说自己的竞争对手怎么还有一个，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我打算开学后问问良子的看法。”


    不二周助眉头微皱，整个人沉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本乡同学才能给柚月解答吗？我不可以吗？”


    问过鹿岛游，问过不那么熟的朋友，准备要问本乡良子。


    但没有问他。


    甚至他问起时，还不愿意说。


    到底是什么事？


    她直接跳过了他，选择跟别人商量，为此还总是在他的面前走神。


    明明以前什么事都会跟他说的。


    他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有人在柚月心里的特殊性超过他。


    星野柚月的呼吸停住了，过了会才重新吸气，胸腔的起伏频次变得绵长。


    不二周助知道，这她在犹豫着。


    面对不二周助的追问，星野柚月没有直说，而是选择了迂回的问法。


    她盯着不二周助的眼睛，反问：“周助有想过……不和我做朋友吗？”


    “没有。”


    不二周助回答得斩钉截铁。


    前不久他才向她保证过，要和她天下第一好的。


    他确实不想只做朋友，但男女朋友也是朋友。


    星野柚月垂下眼，纤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眼底的所有思绪。她哦了一声，然后才说：“那周助现在给不了我想要的答案。”


    不二周助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现在？”


    “对。”星野柚月说，“周助现在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


    不是想要的答案？这是什么意思？


    是……连朋友都不想和他做了？


    可是刚刚还说了他最重要不是吗？


    青学的天才忍不住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