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作品:《港岛春日

    托黄亦玫的福,方太初的头发柔软又浓密,每次洗头都要浪费她好长时间。


    余萧弋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和她的头发叫着劲,一头长发被吹风机吹得到处翻涌,听见开门声,她即刻转过头去,朝他笑:“你看我的头发,像不像海浪?”


    “还真。”他笑,“还没吹干吗?看来我们要换一个大功率的吹风机才行了。”


    余萧弋穿了身纯棉的黑色家居服,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着湿发,他头发本来就长,发丝又硬,这会儿额前都头发都是竖着的,看着特意气风发。


    ——我们。


    小初的晦暗的眼神往微微低垂的睫毛阴影里掩了掩,待他快到面前时,她突然赤脚在沙发上站了起来,让吹风机的风吹了他一脸,面上的得逞明晃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要脸,谁跟你‘我们’?才不过在你家留宿一晚,你就把人看做你囊中之物了。”


    余萧弋愣了愣,而后索性向前一步,朝她挑挑眉,“劳烦方小姐,风再开大一档,我头发短,顶多浪费你一分钟。”


    小初咬唇,说他不要脸,他还真来劲了,她连自己头发都不耐烦吹,谁要帮他吹啊?


    “可以吗?”他仰头看着她,眼底都是头顶吊灯璀璨的倒影。


    小初没抵住这样的蛊惑,到底还是用吹风机的风声代替了自己的回答,手指插进他发丝那一刻,她的心神差点陷在那个潮湿的触感里走不出来。她之前总说——不就是一个男的吗?现在才有点明白,男色这东西还真不是人单靠意志力就能戒掉的。


    造物主为了让人类繁衍下去,真是什么阴招都使上了。


    一分钟结束,吹风机都被她关掉了,指尖他发丝缠绕的感觉还没有彻底散去,她悄悄将它握在了掌心。


    “多谢。”余萧弋艰涩开口。


    小初察觉到他声音的异样,不解地垂眸看向他。


    “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他只说了这一句,就别过了头去。


    但小初还是瞥见了他无意识滚动的喉结。


    “是你的衣服本来就好看吧。”她有些不解,可待她视线下落,并终于发现她身上他的这套衣服是真丝的,而就在刚刚那短短一分钟,他们这个站位,她胸前一览无余的形状已经被他尽收眼底时,她才想起来……她没没穿内衣。


    她的内衣刚刚在卫生间不小心沾了水,如果不晾干明天也没法穿,而且她哪想到他这么大的衣服还遮不住她的身形啊!都怪这个该死的材质!


    时间好半晌都是凝滞的。


    小初感觉自己整个身体已经不能用燃烧来形容了,而是马上就要碳化了,只要轻轻一动,就要碎在原地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还说!”小初红了眼睛,下一秒就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了沙发角落里。


    余萧弋这才有些慌了,又不敢靠她太近,只能半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真的……”


    还没说完,就被小初用手指封住了唇,“别说了。”


    她的惊惶破碎还有未经世事的羞涩悉数落在余萧弋眼底,一股不知名的涌动流过心脏,和欲望无关,只有清澈的喜悦。


    “好,不说了。”他抚了抚她的脸,“很晚了,去睡吧。”


    小初睫毛上停留的一滴眼泪这会儿才落了下来,她倾身向前,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这一刻的脆弱都蹭在了他的颈窝里。


    半晌,他才听她说了句:“余萧弋,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余萧弋身体一僵,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背,“现在……才吗?”


    “可能很早就喜欢了,只是我现在才意识到,我好像从始至终都不排斥和你身体碰触,还记得第一次在飞机上你帮我做冰敷吗?或许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对你产生信任了,虽然那会儿我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小初的眼泪不停不停落下来,很快就把他的衣服打湿了。


    余萧弋的腿有些麻,他干脆向后坐到了地毯上,让小初整个落入他怀中,“我也不是对谁都那么主动的。”


    小初仍不肯抬头看他的脸,将眼睛遮住让世界陷入黑暗似乎更适合倾诉,“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哭?”


    “因为,我怕最后反而是你接不住我的认真。在我的世界里,鲜花着锦和烈火烹油才是最可怕的东西,太美好的开始,结局往往都不尽人意,所以,我宁愿慢一点,平淡一点,不要那么快就把两人这辈子的感情都谈完了,可现在我才发现……这个节奏人为掌握不了。”


    “你是不是害怕失序的东西?”


    小初没想到他这么懂她此刻的感受,哽住声音,“嗯。”


    余萧弋扣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你信我,方太初。我不是那种向谁都敞开私人领地的人,别的我不敢保证太多,但你的认真,我一定接得住。”


    小初哭得眼睛都是潮红的,小时候模糊的记忆袭来,妈妈牵着她的手带着一切决绝离开了上海,唯独没有带的东西,是爸爸。


    若可以时间倒回,她真的很想穿越到小时候的自己身上,问问他们,为什么明明开始都好好的,最终还是搞砸了。


    他们知不知道,玻璃鱼缸跌落,小金鱼没有家了。


    就算后面他们又买了座水族馆给她,也没有用了。


    小时候三口人在一块温馨的时光其实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她记得都是后面的十年,她的世界所有的混乱和失序。


    刚升初中时,班里有个小团体嫉妒她长得漂亮成绩好,明里暗里针对她,说难怪她性格那么奇怪,原来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


    那个时候,都是叶子瑜替她出头的,这种保护,在后来的好多年都没有中断过,所以,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上他,又怎么可能不因别人欺负他而发疯。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混淆了异性友情和男女之爱。


    她可以接受叶子瑜爱上别人,更从没想象过和他坦诚相对身体亲密接触的样子,可对余萧弋,她只想独占,想要他的亲吻,想要他触碰自己的身体,与他眼神对视会心跳加速,只是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她就已经柔软到不行。


    她最讨厌在恋爱中让渡太多自我的人,可现在,连这一项,她似乎也控制不了了。


    这怎么能让她不害怕?


    “若你们家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呢?”小初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其实她从开始就觉得,他们就是完完全全的两种人,各自肩上又都承受着来自家里的压力,走到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余萧弋粲然一笑,“不会的,我们大家庭或许很传统封建,但我说了,我爸妈很开明,他们一定很喜欢你也非常欢迎你的。”


    “我是说……”,小初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们家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不能离开北京。毕业后,我的工作会非常非常忙,我甚至没办法飞来香港看你,更不要说……和你一起生活。”


    余萧弋点了点头,“我明白,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放心,一切都会解决的。实在不行,我们可以选一个中间的地点,把你爸妈外公外婆舅舅一家都接过去生活。”


    小初并不觉得他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直接摊牌吗?


    就在她犹豫间,他已经换了话题,“你怎么不问问我之前去北京干嘛了?为什么会在经济舱遇见你?”


    这个问题勾起了小初的好奇心,“干嘛去了?我其实早想问了。”


    “那段时间不是洪灾吗,我代表家里捐赠物资去了,看见灾区那么多人流离失所,我还怎么好意思坐头等舱,恨不能把钱都省下来给他们换成生活用品。”


    小初愣住。


    事情竟然是这样。


    他的形象突然在她心里又哪里不一样了,虽然他们家族好多人的私生活确实混乱了一些,但在大义上还真不含糊,挺让人刮目相看的。


    “所以。”他俯身下来,亲了亲她的头发,“香港和北京真的比你想象得近,不止是近,而是零距离。”


    小初点点头。


    “好了,洗漱睡觉。”


    两人起身。


    余萧弋从柜子里找了支新牙刷给她,就进卧室拿了枕头和被子出来。


    等小初刷了牙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了,只是两只脚悬空在沙发边缘,看着很不舒服。


    “晚安。”他朝她笑笑,然后语音控制关了客厅的主灯,只留了几只夜灯。


    客厅陷入了黑暗。


    Enzo的呼噜声舒缓又均匀,听着已经睡得很沉了。


    小初问:“你刷牙了吗?”


    “洗澡时候在卫生间刷过了。”他双手枕在头下,开她玩笑:“你要不要过来检查一下?”


    “我信你。”小初摆摆手,“晚安。”


    回到卧室,她就把自己也埋在了被子里。尽管换了床单和枕套,但整个房间还是有一种他身上的味道,小初这才意识到,那是某种洗衣液的味道,很沉静的木质调,像被他拥在怀中。


    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浑身燥热难耐,心里某种渴望一直在升腾,卧室的门只虚虚掩着,客厅夜灯的光散射进来,映在地板上像一支箭,生生插在了她最薄弱的地方。


    就这样也不知多久,她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酒后格外口渴,后半夜起来去餐厅找水喝,她才发现他根本没躺着,而是坐着睡着的,腿搭在茶几上,头向后倚在沙发背上,姿势看着特别扭,她猜着应该是两人位的沙发对他而言实在太短了,还不如这样睡更舒服点。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来,呼出的气息突然变得滚烫。


    因为怕吵醒他,她动作放得很轻,可还是被阳台的Enzo听到,她水还没喝到嘴里,它就迈着小碎步跑她脚边来了,眼巴巴看着她。


    小初没养过狗,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到底什么诉求,只能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问道:“你要喝水吗?”


    小狗哼哼了两声。


    一人一狗的对话终于把沙发上那位吵醒了,“方太初?怎么了?你还没睡吗?”


    “不是……我出来喝口水,Enzo一直围着我,它是不是也渴了?”


    余萧弋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眯着眸子看了眼手机:“四点了。”他站起身,跟小初说:“你去睡吧,我来就好了,你不知道怎么弄。”


    “哦。”小初指节轻轻握着杯子,看着他给Enzo添了水。


    看起来它是真的渴了,马上大口喝了起来。


    “我用了你的杯子。”小初跟他解释了句。


    余萧弋走过来,迷蒙地笑了笑,“用吧,亲都不知道亲多少次了,用一下杯子就不必特别解释了。”


    “你烦不烦?”小初把剩下的半杯水递到他嘴边,歪着头,眼睛里的光在昏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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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亮得过分,“你喝吗?”


    这个时候一个字的回应都是多余的。


    余萧弋没说话,只是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喝完了那半杯水。


    小初又问:“你那么睡累不累,要不,你回房间睡好了。”


    余萧弋差点被口中的水呛到,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在钓鱼执法啊,方小姐?”


    小初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心虚的成分都没有,“我只是不想你明早起来脖子疼好吧?你不要多想啊,反正你的床那么大,我们楚河汉界互不打扰就好了。”


    “方小姐,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安全。”余萧弋的眼神逐渐炙热,“楚河汉界恐怕拦不住我。”


    “那这个呢?”小初拿过餐桌上酒瓶,语气真诚,“这个可以吗?”


    余萧弋笑:“你可以试试。”


    两人一块回到卧室内。


    各自裹着各自的被子守着一边床沿躺好。


    凌晨四点的人往往是不太清醒的,就像,很多人白天时明明被学习和工作折磨得恨不能与全世界为敌,可过了午夜还是会对短视频里的帅哥美女产生绮念,从前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现在科技发达了,十分钟可以爱上三十六个。


    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还都没睡。


    昏暗的室内,喘息声是那么明显。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保持着最初躺下去的姿势,直直看着天花板,连身都没敢翻。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打破这种危险的平衡。


    最后,反而比上半夜睡得还累。


    两人后来还是被Enzo吵醒的,醒的时候余萧弋倒还规规矩矩守在他的那边没动,小初却睡得横了过去,头是朝外的没错,脚早已伸到了他被子里。


    这个动作实在暧昧,两人都吓了一跳。


    小初极力解释,虽然有些苍白,“我不是故意越界的,我只是从小睡觉就不太老实!”又怪他:“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Enzo的爪子搭在床沿上,眼神懵懂,似是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个女人怎么睡在它爹的床上,她昨晚没走吗?


    “方太初。”余萧弋极为艰难地喊了声她的名字,若不是Enzo在这,他的理智一定已经崩塌了,“你能不能……先把脚,拿开?”


    小初这才意识到,她脚心处那个滚烫得人身体发颤的东西是什么。


    几乎只用了一秒,她就从床上弹跳了起来,又一秒,她已经冲进卫生间将自己锁在了里面。用冷水洗了脸,双手又支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久,她才将身体深处那股悸动平息下去。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那个东西,竟然是那种程度的……硬吗?


    可怕的男人。


    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他遛完狗,两人坐在餐桌两边一块吃了个早餐还没有散去。


    连一个简单的目光对视,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最后还是余萧弋不经意地问她:“一会儿你是直接去馆里还是?”


    小初低头喝了口咖啡,声音低得简直不像她的,“先回宿舍,换身衣服,然后再过去。”


    “好,我送你。”


    小初没答,算是默许。


    余萧弋想了想又问道:“你过去要不要给大家带咖啡什么的?”


    小初倒还没想那么后面的事情,不过经他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是要的,于是点点头。


    “一共几个人?”


    “八个。”


    余萧弋吃掉最后一口西多士,“好,那一会你上去换衣服,我就去点咖啡,然后再来接你,开车过去应该只要十分钟不到,时间很刚好。”


    小初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说了声:“好。”


    余萧弋脸有些红,但还是若无其事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先换衣服,你吃完放在这就好,一会儿我收拾。”


    小初有些不好意思:“没关系我来,总不能又要你做饭还要你洗碗吧?我爸妈没那么娇养我,家务活我还是会做一点的。”


    余萧弋温声,嘴角的笑根本藏不住:“方小姐,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厨房有洗碗机。”


    “……”


    “就算没有,我也会做,你爸妈没有娇养你那是因为他们不想你丧失独立生活的能力,这种能力有就可以了,不一定非要用,还有……”他起身,越过餐桌亲掉她唇角的咖啡渍,“我提醒你,不要对男人太好,他们会得意忘形的。”


    小初眯了眯眸子。


    这家伙真的是初恋吗?


    是不是有点太会了?


    两人收拾好出了门,按照计划一个回宿舍换衣服,一个去咖啡厅点餐,然后再汇合去会展中心。


    可是车还没开到一半,余萧弋就接到一通看起来很重要的电话,全程都是那边在说他在听,可小初还是敏感注意到他的神色越发凝重,等到电话挂断时,他看上去已经快哭了。


    “怎么了?”小初心脏揪紧。


    “不知道该怎么说。”余萧弋越过中控台握住她的手,眼底已泛红,“你看新闻,现在应该已经是头条了。”


    小初怔了一下,赶紧打开手机新闻客户端。


    然后果然,本港新闻的头版头条就是:《一粉丝二十万的女网红命丧余淙淙深夜Party》。


    “对唔住,我可能要马上回家一趟,今天,哦不,这两天恐怕都不能陪你了。”


    “好,你去。”


    事有轻重缓急,小初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