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作品:《港岛春日》 余萧弋松开小初,绕到她面前,俯下身来看着她的眼睛,镇静地告诉她:“没事了。”
在与他目光相对的那一刹,小初终于从怔忡中回过神来,眼泪虽在汹涌,大脑总算开始启动和加载。
后怕在这会儿才真正袭来,她不敢想象刚刚那个酒瓶真的碎在那个男人的脑袋上,事态现在会发展成怎么样。最终要花钱解决是肯定的,钱对她而言倒不是问题,但精力和时间没有办法用钱衡量。
还要面对后续可能的无穷无尽的麻烦。
叶子瑜和他的因果真的值得她如此吗?
她不知道。
但那一瞬间的本能,不会骗人。她很清楚,她相信另外两个当事人也清楚。
她对他还是爱情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绝不吝于把自己所剩无几的少年意气全部送给叶子瑜,祝他和他的阿沅得偿所愿,可如果当事人换成余萧弋呢,她还愿意付出搭上自己的代价成全他和杨敏中吗?
小初静了静,让自己的惊惶不安和混乱艰涩的情感缓缓从四肢流回心脏,暂时封存。
手脚终于可以动了,她立刻回过身去抹了抹脸上残留的眼泪。
余萧弋已经把叶子瑜从地上扶了起来,铭仔递过一旁的拐杖,叶子瑜道谢,借着支撑稳稳站好,又用拇指用力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然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向那个吉他手的目光深邃中又带着些许戏谑,显然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小初心中一动。
酒吧老板从里面走了出来,覆在吉他手耳边耳语了一会儿,不用猜,她也知道他跟他都说了些什么,因为很快,吉他手的目光就凝重了下来,并谨慎打量了下余萧弋一行人。
小初走到叶子瑜身边,眼角余光掠过心情显然不太好的余萧弋,才开口:“你怎么样?腿有没有二次受伤?”她向前一步,又认真看了看他,“牙没被人家打掉吧?”
叶子瑜还没说话,余萧弋先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小初只装作浑然不觉,继续说道:“你能不能争点气,怎么到哪都能被人欺负,在北京被人家按在胡同口揍,到这来被人家按在酒吧门口揍,你就算真跟他有什么私人恩怨,也等你腿伤好了再说啊?再不济你也要喊人啊,你是真当你孤家寡人没朋友了是吗?北京太远,深圳总够近吧?凑一两百个人有点夸张,凑十个八个总不成问题吧,你真是气死我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古怪。
铭仔和陈嘉言他们也凑了过来,团团将他们三人围住,问余萧弋,“Theo,这位是?”
余萧弋沉默了一瞬,自然而然开口,“方太初的表哥。”
什么东西?
小初和叶子瑜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睫毛均剧烈一颤。
他竟然为了自己作为男人的面子,给她们虚构了一门表亲?
“原来是表哥!”铭仔义愤填膺走上前去,直指吉他手的面门,“你跟我表哥什么私人恩怨,能坐下来解决吗?或者让双方的律师谈?如果没记错,香港还是法治社会吧?今天他无缘无故被你打成这样,这事没完。”铭仔看向酒吧老板,“一会儿警察来了,记得提供下你店门口的监控录像。”
酒吧老板陪笑道:“林先生,Alan在我们这表演很久了,向来是个很守规矩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铭仔说:“是不是误会,你和我都说了不算。”
“是,是。”
那个Alan始终没再说话,似是以缄默最大程度地保护着自己,态度到底没了最开始的嚣张。
他的乐队成员也从酒吧里走了出来,无声地站在了他身边,萨克斯手是个满脸大胡子的老外,不笑的样子很有些不好惹。
两班人马以酒吧老板为中心,分散而立,气势上谁都没输。
叶子瑜抬眸过去看向Alan,眼底的冷意不减,言语却很克制:“你稍微等下,警察几分钟之内就会到现场。关于Oliver抚养权变更的问题,阿沅的态度不会有任何改变,作为父亲,还请你以小朋友的身心健康为第一考虑,不要去试图改变他的成长环境。而且你也看见了,你的作息这么混乱,脾气又这么暴躁,你觉得法庭会支持你吗?”
Alan惊疑不定地看向他:“你是报了警来的?”
叶子瑜不答,只是示意小初和余萧弋陪他往远离人群的地方走了几步,“今天谢谢你们啊,不然,我这条腿恐怕还得再断一次。”
小初眸底闪过一抹碎光:“但我怎么感觉你还挺想再断一次的呢。”
叶子瑜笑:“你感觉错误,这条腿已经耽误我很多事了,再断一次……我估计我会疯,我心理承受能力没有你想得那么强大。”
余萧弋沉吟了一下:“叶同学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吗?”
叶子瑜微微敛眸,笑容不减,“不必了余同学,今天已经够狐假虎威的了,我这个人呢不太喜欢麻烦人,自己的事情还是更想自己处理。”
小初大概也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低声问他:“你竟然愿意为了她……”
叶子瑜打断她,丝毫没有犹豫,“我愿意,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初愣了愣,世界突然安静得不像话。
一颗心很空,不是难过,不是失望,只是她突然意识到,他并不是不会暴烈地爱一个人,他只是不爱她。
“就算如此。”小初抿了抿唇,“你也要给自己留点退路吧?万一真出什么事,你要连筝阿姨他们怎么办?”
叶子瑜自嘲:“这个你大可放心,连筝和叶城森没了我,只会活得更从容。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亲生女儿,感情还不至于无处投放。方太初,我早过了特把自己当回事的那个阶段了。”
这是什么没良心的话?
“你说得很对。”小初抬手,照着他的头就打了一下,“这世上就你的阿沅需要你,值得你付出和在乎,其他人,一概不重要。”
叶子瑜和余萧弋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同时目光复杂地看向她。
不远处的铭仔一行人也露出了惊诧和不解的神色,这怎么好好的,表妹还打起表哥来了,刚刚不是还拎着酒瓶要为他拼命呢吗?
“刚才那一下是替连筝阿姨打的。”小初的眼泪无声无息流了下来,眼角和唇角却是勾着的,几年以来压抑的情感都在着一刻释放开来,“这一下是为我自己。”
她扬起手,想要去打他的脸,最后却还是无力停住,眼泪在唇边堆积成一个小小的湖,再落到锁骨上,然后一路向下,“算了,叶子瑜。我们扯平了。你的腿之前因为我而受伤,今天我把我所有不顾后果的冲动都还给了你,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一个蠢不可及的方太初来烦你,影响你做任何你觉得正确的决定。祝你和你的阿沅,幸福。”
叶子瑜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就算克制到了极致,还是再一次陪着她一块红了眼睛。
“我没有说你烦。”
小初摆手,“不重要了。”又转向余萧弋,“我要回去了,你呢,是陪你朋友在这继续喝一会儿,还是跟我一块走?”
余萧弋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目光微沉,“恐怕方小姐你一时走不了呢,监控录像肯定把你冲动行凶的画面都拍下来了,你不留下来跟阿Sir解释,后面也会被对方找上门去的。”
“……”小初瞪他,“你乱说什么?我不是行凶好吧,我只是……”
“你只是什么?”
“我只是坐太久了肩膀痛,出来锻炼下身体而已。我跟那个叫什么Alan的无冤无仇,我行什么凶,我离他还有一两米远呢好吧,我又不是长臂猿,手可以伸那么长。”
余萧弋眯了眯眸子,“OK,一会儿阿Sir来了,你就这么跟他说。”
一行人终究是等警察到现场做了笔录才各自散去。
小初对叶子瑜和陈沅君前夫之间的纠葛不感兴趣,临行前只说了句:“希望你们都是真心为了小朋友好,而不是赌一时之气。大人之间自我感动争来争去,在小朋友那里未必是什么值得歌颂的事,他只会害怕,觉得自己才是问题所在,害爸爸妈妈反目成仇。”
说完这句话,她就拦住了路边的计程车,将自己塞了进去。余萧弋也跟着她坐到了车子后排。
Alan和叶子瑜都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儿呆。
出租车司机问小初目的地是哪里,小初没答,余萧弋于是替她报了她宿舍名字。
车子启动。
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各自看着窗外想着心事。
快到小初宿舍,余萧弋却突然改了主意,报了另外一个地址给司机,“麻烦帮我改到这里。”
小初愕然看向他。
司机开晚班就已经很不耐烦了,还要应付这样搞不清状况的乘客,下一秒就要发火,不期一张大额港币已经递到面前,余萧弋的嗓音清冷而不带任何情感,所有的客气只是出于教养,“麻烦。”
司机立刻笑逐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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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哪有麻烦,两个地点本来就不远,很方便的。”
下了车,小初才知道,原来他住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和她的宿舍就隔了条街,上次他们一块吃韩餐的地方,就能清晰看见这栋公寓在夜色中的剪影。
“租的?”
余萧弋咳嗽一声,“嗯。”顿了顿,又补充道,“应该也住不久了,毕竟你知道……”
“我知道。”小初打断他,“明年你就要去美国了。”
余萧弋沉默。
两人站在街边,没有上楼的意思,却也没有挪动半分,这边离山顶比较近,山风吹过来,将小初的头发高高吹起,月亮形状的钻石耳饰闪着璀璨的光。
小初有些脆弱,向前一步将下巴抵在他的胸前,声音很低:“为什么改主意?”
余萧弋身体一僵,坦诚道:“我不知道。”
小初的眼泪落下来,浸湿了他的黑色线衫,“你还想我进入你的生活吗?”
“方太初,你想没想过刚刚那个酒瓶真的敲在那个人的头上,你要怎么收场?”余萧弋的声音很疲惫,第一次没有抱她。
小初在他怀里蹭了蹭,瓮声瓮气,“没想。大概率,要赔钱吧?”
“赔钱?”余萧弋笑得荒谬,“若他死了呢?”
“死?”小初惊住,仰头看向他,“他会死?电视剧里可不是这么演的。”
“电视剧里是道具,角色死不死取决于导演和编剧,现实里,只是摔个跤都可能意外死亡,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恰好要了他的命?”
小初没办法回答他这个假设性的问题,因为她下楼的那一刻,确实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后果。
“叶子瑜有那么重要吗?”余萧弋淡笑,没有低头,只微微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你竟然可以为了他完全不顾自己?”
小初说不出话。
“所以,你不是慢热,只是你没办法同样那么暴烈地爱我……”余萧弋本想再云淡风轻一点的,可就在这一秒,话只说一半,眼睛就已经红得不成样子,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落在她的脸上,再慢慢流向她唇边。
“不是的。”小初一边哭一边否认,“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太初。”他哽住声音,“我也不是没有人爱的人,我也有我的骄傲和自尊,可你却这么对我,还要当着我那么多朋友。刚刚我说他是你表哥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鄙视自己吗?可如果不那样,我简直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立场继续站在那里,你对我很残忍,你知道吗?”
“我知道,对不起。”小初哭到不能自已,又垫脚去吻他的唇,可这一次,他再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只是那样双手插袋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像一具矗立了几千年的雕塑,任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变成真正的人类,与人类情感相通。
他尽力了。
小初知道。
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现在该怎么办?
“你要分手也可以的,只要你说出来,我现在就走,绝不会回头,再不会给你造成什么伤害和困扰。”小初抚了抚他的脸,“你说吧,这样以后回忆起来,起码你心里还能平衡一点,告诉自己是你甩的我。这件事错误在我,我就不应该在没处理清楚上一段感情的前提下同意和你交往,这对你不公平,对我自己也不公平,对不起。”
小初退后两步,回身过去抹了抹眼泪。
再看向他,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
“余萧弋,再见。”她朝他弯了弯眼睛,然后点开了打车软件。
她要尽快离开这里。
不能让他看见自己更脆弱的样子,她今天已经丢了足够的脸了,不能再丢更多了。
余萧弋说不出再见。
他只是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逼迫自己向通往公寓的小路大步走去。
可还没走出去五十米,他就猛然转了身,很快,小初就被他横着抱进了怀里,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万幸,接她的车还没有来。
小初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只是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服,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一路摇摇晃晃,她始终紧张地并着腿,直至耳边传来他操作密码锁的声音。
一条白色小狗风一样从屋里跑了出来,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陌生人,不解地歪了歪头。
“Enzo,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方太初。”
小狗围着他们转起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