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送走关雎尔，樊胜美的手机突然响起。她皱了皱眉，从床头柜摸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是老家打来的。


    “喂？”她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


    “是……是小美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我是王青，你嫂子。”


    樊胜美瞬间清醒，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她想起之前谭宗明给她看过的那张照片。


    “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樊胜美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分。


    “对……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王青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是爸……爸他突然脑溢血，现在送到县医院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建议转去大医院……”


    樊胜美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上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点，父亲突发脑溢血，从此开启了家里无底洞般的医疗费，她每个月工资几乎全填进了这个窟窿。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隐约能听到她哥哥樊胜英的声音：“……跟她说清楚……医药费……”


    王青似乎捂住了话筒，但樊胜美还是听到了那句“让小美出点钱”。


    “小美？”王青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医生说最好能尽快转到上海的大医院……”


    “我知道了。”樊胜美打断她，语气平静，“我会安排保姆车去接你们。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明天一早就有人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青似乎没想到这么顺利：“谢谢你小美，手续什么的…”


    “这个不用你操心。”樊胜美淡淡地说，“你把爸照顾好就行。”


    挂断电话后，樊胜美坐在床边出神。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刚接到电话就慌了神，连夜找同事借钱，第二天一早就把所有积蓄都打了回去。而现在……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她直接说道，“我爸脑溢血了，需要转来上海。帮我联系华山医院的神经内科，再安排一辆医疗转运车去江苏接人。”


    “没问题，樊总，我马上安排，需要安排VIP病房吗。”


    “不用，双人间就行。”樊胜美看了看时钟，“明天早上再说。”


    挂断电话，樊胜美走到窗前。


    上海的夜景依旧璀璨，她想起上辈子那些为了医药费东奔西跑的日子，想起被家人榨干的自己，又想起刚才电话里那个试图阻拦丈夫要钱的新嫂子。


    “这次，不会重蹈覆辙了。”她轻声对自己说。


    …


    这边，王青挂断电话，反手就给了樊胜英后脑勺一巴掌，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张口闭口就是医药费！人家肯帮忙联系医院已经够意思了，你还在这算计来算计去的！真给我丢人。”


    樊胜英捂着脑袋缩在墙角，嘴里嘟嘟囔囔：“本来就是她该出的…”


    “什么该不该的？”王青一把扯过桌上的抹布摔在灶台上，溅起几点水花，“人家小美每个月雷打不动寄一千块钱回来，够仁至义尽了！现在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惦记妹妹的钱，臊不臊得慌？”


    樊母赶紧把孙子搂在怀里护着儿子：“哎哟，王青啊，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啊...小美现在在大城市赚大钱，这点医药费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王青眼睛一瞪：“什么叫不算什么？我警告你们，到了上海都给我老实点，别给我丢人现眼！”


    三岁的小军军窝在奶奶怀里，奶声奶气地学舌：“别丢人现眼～”


    “哎哟喂，我的乖孙说什么都对～”樊母立刻眉开眼笑，在孙子脸上亲了一口。


    王青看着这一老一小，无奈地摇摇头。她转向丈夫，压低声音道：“我可把话撂这儿，到了上海你要是敢跟小美要钱，看我怎么收拾你！”


    樊胜英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媳妇凶巴巴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敢小声嘀咕：“知道了知道了...”


    樊胜英蹲在厨房角落扒拉着碗里的剩饭，时不时偷瞄正在收拾碗筷的王青。后脑勺还火辣辣地疼，他伸手摸了摸，心里直犯嘀咕：“这婆娘下手真狠……”


    “看什么看？”王青一瞪眼，手里的铁锅“咣当”一声砸进水池，“吃完饭赶紧去收拾行李，明天六点就得出发。”


    樊胜英缩了缩脖子，扒饭的速度明显加快。米粒黏在嘴角，他也顾不上擦。


    “爸爸羞羞～”小军军趴在奶奶腿上，小手指着樊胜英咯咯直笑。


    孩子刚换上的睡衣还带着洗衣粉的清香，小脸洗得白净净的。


    “哎哟我的乖孙～”樊母笑得见牙不见眼，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孙子的后背，“咱们军军最聪明了是不是？”


    樊胜英心里一阵发苦。自从有了孙子，老娘眼里就再没他这个儿子了。


    上次他想偷偷拿点钱去打牌，结果被军军看见了，小家伙转头就告状，害得他被王青罚洗了一个月的碗。


    “奶奶，妈妈说要带我去坐大车～”军军奶声奶气地说，小手比划着保姆车的样子。


    “对对对，咱们和爷爷一起去上海。”樊母从兜里掏出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进孙子嘴里，“到了上海要听妈妈的话，知道不？”


    樊胜英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碗往水池里一扔就想溜。王青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碗洗了再走！上次的油渍都没洗干净。”


    厨房的灯泡有些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照着樊胜英委委屈屈的背影。窗外传来隔壁老张家训儿子的声音，还有电视机里晚间新闻的片头曲。


    樊胜英一边刷碗一边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