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欢乐颂地下车库。


    樊胜美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带着一股香风钻进了安迪的保时捷。她今天特意打扮过，烟灰色的西装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耳垂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去哪吃啊？”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他约的中餐还是西餐？”


    安迪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包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递过去：“他先给了我一个数独，解出来才是见面地址。”


    樊胜美接过纸，展开一看，果然是一道数独题，右下角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她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搞什么啊？玩解谜游戏呢？这人是不是电影看多了？”


    保时捷驶出车库，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安迪的侧脸上。她嘴角微扬：“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有意思？”樊胜美把纸张翻得哗哗响，“我看是装模作样！吃个饭还搞这么复杂，直接发个定位不就行了？”


    她突然凑近安迪，“这种男人啊，要么是太自负，要么就是故意吊人胃口。”


    安迪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把纸收了回来。


    半小时后，外滩某中级餐厅。


    “12号桌，这边请。”


    服务生领着她们走向靠窗的位置时，樊胜美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水晶吊灯、雪白的餐巾、穿着燕尾服的钢琴师，很好，至少品味不差。


    魏渭已经坐在那里。当他看见两位女士时明显愣了一下，起身的动作有些仓促，差点带翻水杯。


    “我没想到……”他的目光在安迪和樊胜美之间来回扫视，“两位这么……出众。”


    他嘴角扯出个自认风趣的笑：“我那些程序员同事总说，搞理工的女生都是恐龙。”


    空气突然凝固。


    安迪的眉毛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樊胜美则直接笑出了声，她施施然落座，红唇轻启：“奇点先生是吧？您这开场白……”她故意拖长音调，“可真是别致。”


    魏渭这才意识到失言，额头渗出细汗：“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安迪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点菜吧。”


    侍者适时递上菜单。樊胜美翻开烫金的页面，眼角余光却在打量对面的男人——熨烫平整的衬衫，袖扣倒是名牌，但领带打得歪歪扭扭。她在心里默默扣了二十分。


    “安迪说您喜欢数独？”樊胜美合上菜单，突然发问。


    魏渭眼睛一亮：“对，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


    看着魏渭侃侃而谈，樊胜美突然就失去了兴趣，嗯，自负男。


    魏渭的右手突然按住左腕——那里有块刻意露出来的万国表，表盘在灯光下闪着略显刻意的光泽。


    安迪切着盘中的牛排，语气平静：“我以为混科技论坛的都比较年轻。”


    魏渭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菜单边缘：“哈……安迪小姐比网上更犀利啊。”


    “这就受不了了？”樊胜美在心里冷笑。


    “我是魏渭。”他伸出手，腕表又往前蹭了半寸，“做进出口贸易的。”


    安迪只是点了点头：“安迪，和网名一样。”


    樊胜美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玻璃杯沿留下半个暧昧的唇印，没接话。


    “安迪小姐在华尔街待过？”魏渭切着牛排，刀叉在盘子上刮出细微声响，“听说那边竞争很激烈。”


    “嗯。”


    “我有个表弟也在摩根士丹利，你认识……”


    “不认识。”安迪打断他，“摩根士丹利有两万员工。”


    魏渭讪笑着转向樊胜美：“这位小姐做什么的？”


    “金融。”樊胜美晃着红酒杯，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小公司，说了魏总也不认识。”


    她满意地看见魏渭的目光在自己的腕表上多停留了两秒——经典款，够买他十件衬衫。


    “安迪平时喜欢……”


    “魏先生，”安迪放下刀叉，银质餐具与瓷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不如聊聊你上周在论坛提到的区块链应用？”


    魏渭的叉子顿在半空：“啊……那个啊……”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樊胜美欣赏了一场单方面的知识碾压。安迪用最平静的语气抛出一个个专业问题，魏渭的应答从最初的侃侃而谈渐渐变成支支吾吾，额头渗出细汗。


    “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嘛。”樊胜美低头切着盘中的芦笋，掩饰嘴角的笑意。“和安迪比数据，三个魏渭都比不上。”


    服务员送来账单时，魏渭抢先伸手：“这顿我请，这样才有机会……”


    “不用。”安迪从手包里抽出信用卡，指尖在账单上轻轻一推，“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魏渭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像只被钉住的蝴蝶。


    钢琴师恰好弹错一个音符，江面上的游轮拉响汽笛。


    回程的车上，安迪松开领口的第一颗纽扣，长舒一口气：“你说得对，这个人不行。”


    樊胜美降下车窗，让风吹散餐厅里沾染的沉闷气息：“全程都在试探——你的收入、你的背景、你的人脉……”


    “最可笑的是，”安迪罕见地翻了个白眼，“他太小看我了。”


    樊胜美大笑，伸手打开音响。钢琴曲流淌而出时，她想起魏渭最后那个僵硬的笑容：“不过他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忙。”


    “嗯？”


    “以后你再遇到网友，对比之下都会显得可爱多了。”


    安迪轻哼一声，但嘴角微微上扬。夕阳透过车窗洒进来，给两人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


    谭宗明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樊胜美的消息弹出来：【网友见光死，0分】


    配图是餐厅的饭菜摆盘，三人份。


    谭宗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手指在屏幕上轻点：【看来安迪眼光不错？】


    樊胜美回复得飞快：【比某些瞻前顾后的强点】


    谭宗明坐起身，真丝睡衣领口滑开一道缝隙。他盯着窗外陆家嘴的霓虹看了三秒，突然按下语音键：“小美，你说……”


    又迅速删除，改成文字：【她喜欢什么类型的？】


    直接问会不会太明显……他皱眉把手机扔到一边，床头柜上的百达翡丽显示凌晨1:20。


    手机又震。


    樊胜美发来安迪的朋友圈截图——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分享的量子物理讲座链接。配文：【比网友有意思】


    樊胜美：【看见没，不过你要是再不的话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谭宗明皱眉，自己有那么明显吗？


    樊胜美：【你不想安迪被别人骗走吧？】


    谭宗明突然想起上周董事会上，安迪用激光笔指着PPT上的数据缺口说“这里存在逻辑黑洞”时的样子，眼角那颗泪痣在投影仪光线下格外明显。


    他抓起手机：【明晚米其林新店，帮我订位】


    次日·晟煊大厦


    安迪敲开总裁办公室时，谭宗明正在拆一盒古巴雪茄。


    “GI项目的融资方案……”安迪递过文件，突然瞥见他桌上两张烫金请柬，“两人份？”


    谭宗明的剪刀在雪茄尾部多转了一圈：“新开的意大利餐厅，据说松露不错。”他状似随意地推过一张，“晚上七点？”


    安迪的指尖在文件边缘无意识地敲了三下——樊胜美说过这是她思考时的小动作。


    “小美也去？”


    “她……”谭宗明突然卡壳，雪茄剪“咔嗒”一声响，“她说没空。”


    安迪挑眉，拿起请柬时闻到上面淡淡的龙涎香：“所以是……商务晚餐？”


    该死，应该让秘书准备普通邀请函的！


    谭宗明扯松领带：“算是……项目庆功？”


    安迪突然笑了，眼角那颗泪痣跟着动了动：“GI的庆功宴上周就办过了。”


    空气凝固了两秒。


    “好吧。”谭宗明把剪坏的雪茄扔进垃圾桶，“我就不能和你一起吃个饭？。”他抬头直视安迪的眼睛，“以老朋友的身份。”


    安迪的睫毛颤了颤，手中的钢笔在请柬上压出一道浅痕。


    “七点见。”她转身时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却在门口停顿，“对了，那家店的松露...我过敏。”


    门关上后，谭宗明立刻抓起手机：


    谭宗明：【她答应了！但说松露过敏 】


    樊胜美：【白痴！她吃松露意面那次你不在吗？】


    谭宗明：【…五年前的事你还记得？ 】


    樊胜美：【［聊天记录截图］2017.11.15 安迪说“今天吃到超赞的松露烩饭”】


    谭宗明：【…】


    樊胜美：【现在立刻去查那家店的春季菜单！】


    谭宗明按下呼叫铃：“Jason，把Osteria的主厨请来办公室，现在。”他松开袖扣，突然发现掌心有细微的汗渍。


    窗外，一架飞机划过浦东的天空，云层被夕阳染成金红色。


    樊胜美也放下手机，看向电脑屏幕，该死，他俩要是成了一定要请自己吃大餐！全靠自己费心。


    不过樊胜美是觉得谭宗明比什么魏渭，包奕凡都更适合安迪的。


    当谭宗明在董事会上提出激进的并购方案时，安迪能瞬间心算出资金链承压临界点，晟煊遭遇做空时，两人通宵制定反击策略，咖啡杯在办公桌上摆出完全对称的阵列。


    之前商务晚宴，安迪习惯性后退半步的位置，正好被谭宗明向前半步的动作填补，谭宗明收藏的每一支威士忌，安迪都能准确说出其蒸馏年份和风味曲线。


    谭宗明办公室恒温25℃的设定，恰是安迪工作效率最高的环境温度，两人在电梯里讨论财报时，呼吸频率会不自觉地同步。


    当安迪用手指轻敲钢笔时，谭宗明会不动声色地把会议室的百叶窗调暗15度——那是她偏头痛发作的前兆。而安迪永远记得在谭宗明与政府要员会面后，准备一杯62℃的武夷山大红袍。


    “啧～”樊胜美看着手机里两人并肩而立的照片，忍不住摇头，“这该死的默契，恋爱的酸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