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婧的话如同在凝滞的空气中投下一块寒冰。


    “你胡说什么？”傅司宸猛喝一声。


    不远处的休息室门突然被推开，林怡梦像一只受惊的蝴蝶般扑了出来。


    她径直撞进傅司宸怀里，甜腻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与娇柔：“傅总，刚才真是吓坏我了……”


    她紧紧倚靠在他胸前，眼底却流转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有恃无恐。


    她看向温婧时，唇角勾起一抹明晃晃的挑衅，那眼神分明在宣告：“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司宸哥相信的人，终究是我。”


    温婧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彻底熄灭了。


    她不再看那刺眼的一幕，利落转身，给他们一个冷漠的后背，声音疏离得像隔着千山万水：“傅总，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她决绝地迈步离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走廊里回荡，一声声，清晰而冷硬。


    霍筱淡淡瞥了傅司宸和林怡梦一眼，刚欲转身，傅雪岚热情的声音突然传来：“霍总，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走吧，庆功宴马上要开始了……”


    “抱歉，我还有事。”霍筱礼貌却疏离地截断她的话，利落地迈开长腿，朝着温婧离开的方向追去。


    温婧快步走着，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刚才可笑的对话。不管她说什么，傅司宸根本不相信。


    此刻她即使把证据拿出来，傅司宸也不一定会认可，甚至以为是她栽赃。


    在他的世界里，林怡梦永远纯洁无瑕。即便诬陷她、嫁祸她，铁证如山，他也不会相信。


    只要林怡梦展露笑颜，所有过错都能一笔勾销。


    够了，真的够了。这场独角戏，她早就受够了。


    她明天就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心烦意乱地低着头疾走，冷不防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她低头仓促道歉，试图侧身绕过。


    手臂却被人轻轻拉住，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温婧，出口在另一边。”


    她抬头，对上霍筱关切的目光。她急忙掩去眼底的纷乱，低声道：“谢谢霍总。”


    “我送你回去，你的车不是送去保养了吗？”他的语气温柔而坚定，“而且，……现在外面的人很多，车子不好打。”


    “好。”她想了想，点头应下。


    傅司宸冲进车库时，正看见温婧坐上霍筱座驾的最后一幕。


    车门“嘭”地关上，也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的拳头骤然紧握，骨节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瘆人的白。


    “司宸哥，庆功宴马上要开始了。”他身后一同奔来的林怡梦，声音甜得发腻，带着刻意的讨好。


    刚才傅司宸一见温婧离开，便毫不犹豫地推开她直奔车库，这让她心头一紧。


    今夜本该是她的高光时刻，她绝不允许温婧抢走傅司宸的注意力。既然没能让温婧身败名裂，她就必须牢牢抓住傅司宸，绝不能让他被温婧蛊惑。


    她伸手拽住傅司宸的手臂，语气娇柔得能掐出水来：“傅总，我今晚的表现……您还满意吗？”


    可傅司宸根本无心听她说话。他猛地甩开她的手，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别管我。”


    随后，他拉开车门，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子绝尘而去。空荡的车库里，只剩下林怡梦气急败坏地跺着脚。


    这时，齐瑜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目光深邃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意有所指道：“现在看来，温婧早已不是我们过去认识的那个人了。”


    林怡梦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失态，侧过头，用一种近乎天真的语气反问：“齐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齐瑜了然一笑，并不点破，只是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话题拉回当下：“说的是，庆功宴已经开场。今晚的主角若是缺席，满堂的宾客岂不是要黯然失色？”


    林怡梦压下心头的重重不甘与失落，知道此刻别无选择。她最后望了一眼傅司宸离开的方向，随即换上无可挑剔的微笑，挽住齐瑜伸来的手臂，一同向那片灯火辉煌的宴会厅走去。


    霍筱车内，温婧望着窗外流逝的街景，终于开了口：“霍总，上次游轮的那件事，你这边查到什么结果了么？”


    霍筱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只知道，有人以小雨做威胁。”


    “果然有人拿她做威胁？”温婧蓦地转头。


    霍筱的侧脸在流转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无奈：“至于威胁的内容和来源……所有的信息都被傅总亲手封锁了。他现在，是唯一的知情人。”


    “封锁信息？”她重复着，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轻颤，“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霍筱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这是他流露出内心权衡的小动作。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他声音低沉，“他动用了一切手段，把消息压得密不透风。能做到这个程度，不像是在保护小雨，更像是在……”


    他刻意停顿，留下一个令人心悸的空白。


    “像是在保护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温婧接上了他未说完的话，一股寒意沿着脊椎悄然爬升。


    这个推论让她心惊，也让她心底某种坚固的东西开始碎裂。如果傅司宸真的在保护那个人，那意味着什么？


    一个更冰冷的念头随即噬咬上来：这次他保护的是林怡梦，那上次呢？下一次，又会是谁？


    是不是每一次，只要伤害她温婧，任何人都值得他倾力相护？


    原来她的痛苦、她的委屈，在他的世界里，轻贱如土！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蚀骨，随即又被汹涌而上的燎原怒火吞没，为她自己，为那个曾经掏心掏肺却一文不值的自己。


    到了家门口，她眼底的酸楚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猛地推开车门，夜风扑面，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也勉强维持住声音的平稳：“谢谢霍总。”


    霍筱只是微微颔首，目送她走进大门，直至那抹单薄的身影彻底被温暖的灯火吞没，方才驱车离去。


    而在不远处的浓重阴影里，另一辆车的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傅司宸所有复杂的目光。他攥紧方向盘的指节发白，直到看她进去了，才猛地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次日清晨，温婧的车刚在傅家老宅前停稳，她的目光便撞入庭院中一道熟悉而挺拔的身影。


    是傅司宸。


    他怎么会在这里？昨夜属于林怡梦的高光时刻，此刻他不是应该陪伴在侧，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都该将他的“犒赏”尽数给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