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想争辩，却见傅司宸已转身朝书房走去，只得悻悻闭上嘴。


    傅司宸行至楼梯口，脚步微顿，转头对王婶吩咐：“明日你去帮太太安置，需要什么直接联系龚良。”


    王婶连忙应下，心中暗叹先生终究还是记挂着太太的。


    傅雪岚一听急了：“王婶去伺候温婧，那我们这边谁来照料？”


    回应她的只有一室寂静。


    “妈妈，我们回家吧……”乐乐小声嘟囔，“我想爸爸了……”


    傅雪岚一指头戳在他额上：“没出息的东西！跟你那窝囊的爹一个德行！有本事就痛快离婚，这么拖着，还指望我回头？做梦！再替他说话也没用！”


    傅司宸走进书房，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合拢，将餐厅里的嘈杂彻底隔绝。


    他并未开灯，径直走向落地窗。窗外不知何时已飘起细雨，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玻璃上映出他模糊的身影，孤独而冷硬。


    手机在掌中震动，屏幕亮起，是林怡梦发来的消息：【司宸哥，后天就是维密大秀了，我今天的状态怎么样？】


    附着一张她身着礼服对镜自拍的照片，明艳动人。


    他目光掠过，并未回复，指尖反而点开了与温婧的对话界面。屏幕上没有多余的寒暄，几乎全是小雨用他手机拨给妈妈的视频通话记录。


    窗外雨声渐密，敲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而持续的声响。他就这样伫立在黑暗中，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


    次日，温婧带着小雨和容漫回到了那幢有些年头的三层小别墅。


    刚安顿不久，门外便传来了动静，王婶牵着波波来了。


    “波波！”小雨欢呼着扑上去，亲昵地搂住牧羊犬的脖子，小声嘀咕，“你也来啦……那爸爸是不是也快来了？”


    王婶与温婧简单寒暄后，便利落地开始帮忙收拾。


    容漫见一切初具雏形，也告辞赶回律师所上班，她特意为帮温婧搬家请了半天假。


    温婧今天请了一天假。


    午后，她正忙着整理物品并为小雨办理转学手续，门铃突然响起。


    她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透过门禁对讲屏幕，她赫然看见傅司宸一脸阴沉地立在门外。


    温婧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他应该已经收到范律师送去的离婚协议书。


    难道……他不同意？


    她轻咬下唇，眼神逐渐坚定：无论他是否同意，这婚，她离定了。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角，这才按下开门键。


    她回头对正和波波玩得开心的小雨柔声说：“小雨，先和王婶带波波去楼上玩一会儿，好吗？”


    小雨乖巧地点点头，被王婶牵着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温婧走到玄关，打开门。


    傅司宸站在门外，周身仿佛裹挟着室外的寒气。他并未立即进门，只是沉沉地盯着她，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不请我进去？”他的声音比往常更低哑。


    温婧侧身让开通道，淡淡道：“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傅司宸迈步进来，反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界的光线，门厅的气氛瞬间变得逼仄。


    他将文件袋递到她面前，语气听不出喜怒：“协议我看过了。”


    她没有去接，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有什么问题？”


    “问题？“傅司宸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是因为霍筱？”


    看着他意味深长的冷笑，她眼底瞬间燃起怒火：“你胡说什么？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


    傅司宸对她的反驳却不置可否，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他话锋一转，切入真正的核心，目光锐利地锁住她：“你要小雨的抚养权？”


    她的心猛地揪紧，斩钉截铁道：“是！”


    目光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仿佛在宣告：若他敢在这件事上阻拦，她会立刻请他离开。


    这一点，绝无商量的余地。


    “可以。”他出人意料地应允，却话锋一转，脸色愈发阴沉，“但要她的抚养权，有个条件……”


    他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审视的残忍：“你能答应？”


    温婧的指尖悄然掐入掌心，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只要我能做到，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好。”他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至少五年内，你不能再婚。”


    她直视他的眼睛，咬牙道：“我不会再婚。”


    对这个回答，他似乎颇为满意，继而道：“但财产分割只字未提。你打算净身出户，让外界认为我傅司宸苛待妻女？”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锐利，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


    温婧迎着他审视的视线，攥了攥掌心：“我不稀罕你的钱！我只要小雨。”


    “不稀罕？”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压迫感，“你带着我的女儿，住回这栋旧房子，是要让所有人指责我薄情寡义？……这就是你的报复？”


    他话语中的怒意几乎凝成实质，温婧却只觉得一阵心寒与可笑。


    原来他在意的，从头至尾都只是他的名声和家族颜面。


    “你放心，”她抬起眼帘，语气疏离而坚定，“我会对外声明，是我主动放弃一切。绝不会让你的形象有半分受损。”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打断，每个字都像淬了冰，“这份协议作废！我会让律师重新拟定！”


    “不必麻烦，我……”她还欲争辩，他却已决然转身。


    等他重新拟定？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一股无形的焦灼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门被重重摔上，震得墙壁微颤，只留下一室冰冷的死寂，和他未曾消散的压迫感。


    她背靠着墙壁，缓缓闭上眼，将涌上眼眶的酸涩狠狠逼退。


    她原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坚如磐石，不会再因他起任何情绪，可这个男人总能轻易撕开她的伪装，挑起那深埋心底最彻骨的无力感。


    “妈妈？”小雨不知何时悄悄来到身边，小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角，怯生生地问，“刚才……是爸爸来了吗？”


    温婧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将女儿揽入怀中，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爸爸回来谈点事情。”


    “他就这么走了吗？”小雨瘪着嘴，大眼睛里写满了失落，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温婧看着女儿眼中摇摇欲坠的期待，心脏像是被细细的丝线缠绕，越收越紧，几乎窒息。


    她无法此刻就告诉女儿，她们这个新家里，从此再也不会有爸爸的身影了。


    “爸爸工作很忙。”她最终选择用一个苍白的理由搪塞过去，手指轻轻梳理着女儿的刘海，试图传递一丝安慰，“但他非常爱小雨。等他忙完了，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好。”小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脸埋进妈妈颈窝，闷闷地说：“可我更想爸爸妈妈一起陪我。”


    这句话像一把锯齿，在温婧心上反复割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