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婧摇头，眼神透着一丝无奈：“我查过他的手机，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直接转账记录。他做事一向谨慎，这类开销，大概率是让助理经手，走公司账目或以其他名目报销。”


    她忽然想起那次慈善拍卖会，林怡梦曾高调拍下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当时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付款人必是傅司宸。


    她立刻拿起手机，登录拍卖行的官方网站，尝试从公开的竞得记录和付款信息里搜寻傅司宸的名字。


    很快，几条记录跳了出来：那次慈善拍卖会的古董手镯，“万马奔腾”画作……付款方都明确指向傅司宸。


    然而，反复检索，唯独找不到那条项链的任何付款痕迹，既不在傅司宸的名下，也不在他旗下公司的名下。


    难道……他这次异常小心，是直接给了林怡梦现金，或者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转账，特意让她自己去付款？


    温婧望着屏幕，心头掠过一丝无力与怅然。


    容漫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和强撑的平静，心中一阵抽痛，忍不住伸手将她轻轻揽住：“先别想这些烦心事了，我点了你最爱吃的那家粤菜，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温婧顺从地点点头，此刻任何一点温暖的关怀都像是救命的浮木。


    容漫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试图用一些声音打破室内沉重的寂静。


    电视屏幕亮起，第一个跳出来的正是本地新闻台的直播画面。


    姜柏西装革履，正站在游轮熟悉的甲板背景前，面色凝重地接受采访，就今日游轮上发生的恶性网络攻击与挟持事件向公众致歉，语气沉痛而坚定，承诺必将彻查到底。


    容漫盯着屏幕上那无比眼熟的游轮栏杆和船上布景，和刚才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她猛地转头看向温婧，惊疑道：“傅司宸和林怡梦……他们就在这艘船上？”


    温婧的视线落在屏幕上，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没什么起伏：“我和小雨也在。”她顿了顿，补充道，“霍筱也在。”


    “霍筱？”容漫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有些疑惑。


    “就是刚才在警局门口，站在我旁边的那个男人。”温婧低声解释。


    “哦，是他……”容漫回想了一下那个气质冷峻挺拔的男人，“很帅，气场也很强。”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眉头蹙起，“等等，你们为什么会在警局门口？难道你……？”


    她猛地抓住温婧的手臂，上下打量，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新闻里说的被挟持的人质……是你？”


    温婧迎上她震惊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默认了。


    “傅司宸那个混蛋！他当时在哪里？他竟然没有保护你？！”容漫瞬间怒火中烧，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为好友感到极度不值和不平。


    “歹徒给了他一个选择，”温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轻笑，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在我和林怡梦之间，只能活一个。他……犹豫了。”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可怕：“所以，我替他做了选择。”


    “婧婧！”容漫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再次用力地抱住她，声音里满是心疼与愤怒，“他怎么敢……他怎么配！”


    “你知道吗？”温婧靠在好友肩头，声音淡淡的，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情绪，连一丝波澜也无，“更早的时候，林怡梦和我在船尾斗冲浪板，我们都落海了。他第一个救起来的人，也是林怡梦。”


    这些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如刀，割在听者的心上。


    容漫听得眼眶发红，又是气愤又是心痛，她紧紧搂住温婧，语气斩钉截铁：


    “婧婧，这种婚姻，这种男人，真的连一丝一毫值得留恋的地方都没有了！离开他，你必须立刻离开他！我马上就给我们律所最好的范锦程律师打电话，让他亲自帮你起草离婚起诉书，这个官司，我们打定了，一定要让你彻底解脱！”


    温婧闭上眼，将所有的酸楚和冰冷都压回心底，再睁开时，只剩下一片清冽的决然。


    “好。”她清晰答道。


    容漫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立刻就拿起了手机，走到阳台去给范锦程律师打电话。温婧能听到她压低的，却难掩急切和愤怒的声音断续传来。


    温婧没有动，依旧看着电视屏幕。姜柏的采访已经结束，画面切回了演播室，主持人正和嘉宾严肃地讨论着游轮安全漏洞问题。那些光鲜亮丽的词汇之下，是她亲身经历的惊心动魄和冰冷海水。


    容漫很快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松了口气的表情：“范律师正好刚结束一个会议，他听了基本情况，说证据链虽然还需要补充，但方向很明确。他说明天中午有空，你们见面详细谈。”


    “谢谢。”温婧轻声道。她知道范锦程是业内顶尖的离婚律师，尤其擅长处理涉及复杂财产和一方有过错的案件，收费高昂，且极难预约。


    容漫显然是动用了私人关系。


    “跟我还客气什么。”容漫坐回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打起精神去见律师。”


    温婧点点头。


    外卖很快送到了，精致的粤菜摆满了餐桌，香气四溢。


    两人默默吃着，容漫不时给她夹菜，试图说些轻松的话题，但气氛始终有些沉闷。


    吃完饭后，温婧帮容漫收拾好餐桌，然后轻声说：“我想先去洗个澡。”


    “好，浴室柜子里有新的毛巾和睡衣，你自己拿。”容漫指了指方向。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似乎无法驱散那浸入骨髓的寒意。


    温婧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白天的画面：那个似幽灵一般的网络黑手，到底在窃取什么？这肯定是个有组织的谋划，目标究竟要干什么？为什么那歹徒要回看游轮，上面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还是物？


    思绪纷乱如麻。


    紧接着，另一组画面更加尖锐地刺入脑海：傅司宸毫不犹豫地让她去冒险；在面对歹徒时，傅司宸看向林怡梦时那担忧急切的眼神；当歹徒逼迫他做出选择时，他那片刻的犹豫；还有霍筱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


    这些碎片交织碰撞，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抑。


    她猛地伸手，迅速关掉了水龙头。她抓过旁边柔软干燥的毛巾，紧紧地裹住自己，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走出浴室时，她的手机正在床头柜上震动。


    不是傅司宸，也不是鲁铭，而是一个没有存储却隐隐有些眼熟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