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很清楚，以前爸爸带她出去玩的时候，都是林阿姨陪的。上次她和姑姑、乐乐他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也是林阿姨陪在身边。


    “嗯。”傅司宸淡淡应了一声，给她扣好安全带。


    “那我们叫上妈妈一起去，好不好？”小雨现在越来越渴望妈妈能一起陪她玩。


    “可以。”傅司宸没有反对，语气依旧平静，同时发动了车子。


    车子很快就到了沁苑。小雨迫不及待地跳下车，一路小跑冲进家门。


    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她就兴奋地朝屋里喊：“妈妈！周末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温婧闻声从楼上走下：“这周末吗？”


    她原本计划这周末带小雨回母亲家，母亲早就念叨着想她们了。


    小雨用力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是这周末！还有乐乐哥哥和艾琳娜也一起去呢！”


    温婧听到有这么多人同行，不想扫孩子的兴，便柔声道：“那小雨跟爸爸去吧，妈妈这周末得去看看外婆，她早就想我了。”


    小雨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乖巧地说：“好吧，其实我也想外婆。”她顿了顿，忽然又扬起笑容，“妈妈，下次我陪你一起去看外婆哈！”


    “好。”温婧点点头，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傅司宸跟着走进屋，顺手将小雨的书包放在一旁，随后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凑过来蹭他腿脚的波波。


    他脱下西服外套时，口袋里滑落出一张门票，立刻被好奇的波波一口叼住。


    小雨眼尖，一眼就注意到波波嘴里的东西，连忙跑过去轻轻取出来，递给温婧：“妈妈，你看这是什么票呀？”


    温婧接过来看了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是明天网络信息安全博览会的门票，应该是你爸爸的。”


    说着，她又将票递回给小雨。


    小雨捏着票，困惑地眨了眨眼：妈妈明明可以直接递给爸爸，为什么非要经过她转一下呢？


    但她没多问，只是接过票，转身就递给了傅司宸：“爸爸，这是你的票吗？”


    傅司宸瞥了一眼，正是他特意留下的那张门票。


    见温婧丝毫没有领情，他默不作声地接过票，随手塞回了衣兜。


    晚餐后，一家人正吃着水果。


    温婧叉起一块苹果放入口中，像似随意地开口：“小雨姑姑今天……又出现在小雨学校了。她这次是不是又准备，不声不响地把小雨接走？”


    “不是……”傅司宸刚淡淡开口，小雨却抢先接过话，雀跃道：“妈妈你不知道吗？乐乐哥哥也转来我们学校啦！姑姑是来接他的。”


    “什么？”温婧轻轻倒吸一口冷气，“可他们住得那么远，来回一趟得两个小时吧？”


    “所以她想暂时住在我们这里。”傅司宸的语气依旧平淡。


    他话音刚落，温婧的肩膀瞬间绷紧，看向他的眼中写满了紧张与担忧，声音也不自觉地收紧：“你……答应了？”


    傅司宸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漠然应了一声：“嗯。”


    温婧垂下眼眸，一股混杂着愤怒与无力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的心，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他永远都是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嗯”，就单方面决定了这个家的一切。


    昨天那句“一家之主”言犹在耳，此刻听起来却像是最刻薄的讽刺。需要她背锅时，她便是“一家之主”；需要尊重她的意见时，他却总是视而不见。


    这根本不是商量，甚至不是告知，仅仅是一次冷漠的通知。


    她在这个所谓的家里，究竟算什么？一件可以随意摆放的装饰，还是一个偶尔需要被告知的房客？


    他明明知道傅雪岚与她的那些恩怨，却仍执意让她住进来……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缓缓站起身，咬紧下唇，却没有再看傅司宸一眼，只是用一种竭力压抑，却又极其疏离的嗓音轻声道：“我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餐厅，挺直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这一刻，她真想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冰冷得令人窒息的地方，离开这个不能称之为“家”的家。


    傅司宸看着她上楼的背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终究没有再开口。


    小雨看着妈妈转身上楼的背影，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和一丝不安。


    她跳下椅子，小跑着追到楼梯口，仰起头轻声问道：“妈妈……你不欢迎乐乐哥哥来我们家住吗？”


    这句稚嫩而直白的问话，像一根最柔软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温婧苦苦维持的平静，击穿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的脚步倏然顿住，背影僵硬了一瞬。


    她该如何向女儿解释，她不是不欢迎乐乐，而是无法面对乐乐的妈妈？该如何告诉她，成人世界的恩怨纠葛如此复杂，以至于连孩童最纯真的请求都变得令人心痛？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努力让语调保持轻柔：“……没有的事，小雨。妈妈只是有点累了。”


    可她微微颤抖的语调，却泄露了那无法言说的委屈与艰难。


    小雨走上楼梯，轻轻拉住她的手，小声说：“妈妈，那我陪你去休息吧。”


    指尖传来女儿柔软的暖意，温婧紧绷的情绪终于松动。


    她蹲下身，将小雨紧紧搂进怀里，低声说：“谢谢宝贝。”


    洗漱过后，两人换上舒适的睡衣。


    小雨从柜子里抱出拼图盒：“妈妈，我们玩这个好不好？就玩一会儿！”她声音雀跃，努力想驱散妈妈眉间的阴霾。


    温婧点点头，陪她坐在地毯上，将散落的拼图块一一归位。小雨还不断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努力逗妈妈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拼图渐渐成型，而小雨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轻轻枕在温婧的腿上，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她睡着了。


    温婧轻轻抚过女儿的额发，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家或许冰冷，但她至少还有女儿，那是她在冰冷中最温暖、也最坚定的慰藉。


    她轻轻将女儿抱到床上，为她掖好被角，这才转身走向书房。


    刚推开书房的门，傅司宸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依旧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姐姐他们……只住半年，乐乐幼儿园毕业就搬走。”


    她没有回头。这算是在解释吗？还是试图说服她？


    可她真的有反对的权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