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度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川上富江除了像逗小孩一样，时不时用些甜腻的言语哄着伽椰子，满足她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外，倒也没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举动。


    星期五，早上。


    罗柚和伽椰子照常来到学校。


    走进教室，罗柚习惯性地先瞥了一眼后排那个位置——空的。


    川上富江还没来。


    他不动声色地坐下，心里却莫名地有些不安。


    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老师开始讲课。


    那个位置，依旧空着。


    一整节课，罗柚都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飘向身后那个空荡荡的座位。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感。


    这种感觉让他睡觉都睡不好，心中总是在担心富江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下课铃一响，他终于忍不住，侧过身压低声音问旁边的井上美月：


    “美月，你知道……旁边那位，今天怎么回事吗？没来上课？”


    井上美月正在整理笔记。


    闻言，她头也没抬，语气硬邦邦地甩出一句：“我哪里会知道她的事！”


    但过了几秒，她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目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罗柚微微皱起的眉头，语气里瞬间带上了浓浓的酸味和不满：


    “怎么啦？吉梨同学看起来很担心她嘛？哼……这才几天没见，就魂不守舍了？喜新厌旧的臭男人！”


    罗柚：“呃……”


    他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其实……井上美月说得没错，他确实是在担心。


    但他担心的点和井上美月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担心的是，川上富江没来学校，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要知道，那些被富江迷得神魂颠倒的人，行为模式是极其不可预测的。


    他们不仅会疯狂地伤害，清除任何靠近富江的人，其中更有相当一部分，会对彻底独占富江产生极端扭曲的执念。


    这种执念，可怕到哪怕只是富江身体的一部分，一只手掌，甚至一颗头颅，他们都想要据为己有。


    罗柚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几个电影中让人令人脊背发凉的画面，至于是哪个版本就有点记不太清楚了。


    电影里的富江被人残忍地分尸后，一半尸体被一个人扛着，而她头颅被另一个人如获至宝地抱在怀里带回家……


    那种场景，光是想象就有点吃不下饭。


    而被杀害分尸后的富江，会无限再生、增殖。


    现在的富江其实也就还好，并未表现出恶意。


    但要是被杀害之后，性格会彻底黑化，那个时候，局面就变得不可控了。


    那绝对是罗柚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面对井上美月醋意满满的质问，罗柚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试图蒙混过关。


    就在这时，旁边一直安安静静的伽椰子，怯生生地举起了手，插话道：“伽……伽椰子知道噢……”


    “嗯？？”


    这话瞬间把罗柚和井上美月都吓了一大跳。


    两人同时猛地转头看向她，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井上美月更是失声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意外：“啊咧？不会吧！那个可恶的女人……连这种事情都会特意告诉你吗？”


    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完了完了！这才几天啊！


    伽椰子这个单纯的傻瓜难道真的被那个手段高明的心机女给彻底攻略了吗？


    连对方为什么没来学校这种私事都知道？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种地步了？


    一时间，罗柚和井上美月心中同时涌起强烈的担忧。


    罗柚瞥了一眼伽椰子，心想回去得给伽椰子做一下思想工作什么的的了！


    罗柚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开口问道：“呃……那……那女人怎么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经过富江连续三天糖衣炮弹的猛烈轰炸，伽椰子此刻对她的印象已经好到了极点，甚至带上了几分滤镜。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道：


    “川……川上同学她……昨天放学的时候好像提起过，说她家好像……要搬家噢。可能今天在忙这件事吧……”


    “搬家？”罗柚闻言，这个理由倒是不奇怪，并且心中感慨“还得是富江啊！”。


    据他所知，川上富江的家庭条件似乎一直都很优渥，具体多有钱他不清楚，但绝对算是个小富婆级别的。


    换个房子、搬个家，对她来说确实算不得什么。


    “搬家？搬去哪里啊？她怎么会连这个都告诉你？”井上美月问道。


    “不……不知道搬去哪里……”伽椰子老实地摇头。


    罗柚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


    与此同时，埼玉县。


    十一月底早上，天气已经转凉，明媚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容易升起几分懒散的感觉。


    伽椰子老宅的院墙上，通体乌黑的小黑正懒洋洋地趴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阳光。


    它眯着琥珀色的眼睛，慢条斯理地用前爪梳理着脑袋上的毛发。


    它的视线懒散地扫过下方院子里忙活的人类。


    忽然，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歪了歪小脑袋，琥珀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


    它嗅到了一股莫名熟悉的气息。


    来自那个霸占了主人房子的笑容油腻恶心老头身上。


    那气息很淡，却让它非常不舒服。


    因为那里面似乎混杂了一丝……主人的味道？


    “喵……”


    小黑有些不满意，带着警告意味地朝着下方忙碌的佐伯太郎叫了一声。


    正在点头哈腰对着什么人说话的佐伯太郎，听到这声猫叫，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一僵，迅速黑了下来。


    他烦躁地朝四周看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在墙头那只碍眼的黑猫身上。


    “滚！滚开！该死的臭猫！”


    他像是被触怒了什么似的，挥舞着手臂，恶声恶气地大声呵斥道，


    “和你那穷酸主人一样，晦气！死气沉沉的！看清楚了，这房子现在是我的了！懂了吗？再敢过来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小黑冷漠地看着下方张牙舞爪试图驱赶它的人类，轻盈地站起身。


    几下腾跃之间，便悄无声息地跳回了隔壁属于罗柚和伽椰子租住的院子，消失在围栏之后。


    赶走了黑猫，佐伯太郎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重新堆满了谄媚和讨好，转身对着一直站在他身后一个双手抱胸冷眼旁观的年轻女子点头哈腰：


    “啊……川上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哦不，是旁边那家租户养的没教养的宠物！吵到你了！”


    他所指的，正是罗柚和伽椰子租住的那间外观有些陈旧的和式木屋。


    那位被他称为“川上小姐”的年轻女子，正是本该搬家而没去学校的川上富江。


    她顺着佐伯太郎手指的方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间略显破旧的木屋，秀气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微微向上抬起，脸上浮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视表情。


    [噢?原来是租的房子吗？]


    [看来，我们这位很会“演戏”的吉梨同学，果然只是个穷学生呢！]


    [也是，平时就骑个破自行车上学，能有钱到哪里去。]


    [欸……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我好像可以用很多的钱，让他低头？]


    [嘿嘿……大把大把的钞票丢在他脑袋上，我看他还敢不敢让本小姐滚！]


    [到时候，就让他跪着来舔本小姐的脚趾！]


    [哈哈哈哈——！]


    似乎已经想象到罗柚匍匐在地、卑微乞求的画面。


    富江的心中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意，脚尖此时仿佛真的传来一阵被罗柚温热舌头舔舐的诡异痒感，让她苍白得皮肤泛起一抹潮红。


    她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不由自主地扩大了一些，显得愈发美艳而危险。


    “嘶……”


    站在对面的佐伯太郎，近距离看着富江脸上那抹美得惊心动魄的笑容，只觉得口干舌燥，色心大起。


    他脑子里甚至开始混乱地盘算起来：眼前这个极品美人，到底是弄来给儿子当老婆好，还是弄来给他当老妈……


    从病态的幻想中回过神，川上富江顿了顿，声音依旧冷魅，淡淡问道：“噢？看来佐伯先生对这位租户的印象……很不好？”


    “啊哈哈……毕竟不是每个租户都像川上小姐您这么通情达理、高贵大方嘛！”佐伯太郎立刻赔着笑脸，


    “您放心！等他那一年租约到期，我立刻让他卷铺盖滚蛋！”


    富江闻言，只是不置可否地轻轻哼了一声。


    这时，两名搬家工人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木箱往屋内走去。


    或许是因为箱子太重，其中一个工人脚下踉跄了一下，箱盖猛地颠簸了一下，露出一条缝隙。


    就在那一瞬间，旁边另一个正在搬抬其他物品的工人下意识地朝箱子里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吓得他手一抖，差点把怀里的纸箱摔在地上。


    只见那巨大的木箱里，似乎装着一个七八十厘米，穿着精致洛丽塔裙装的人偶。


    但那人偶的脸……却苍白诡异得不像话，嘴角咧开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微笑，一双玻璃眼珠空洞洞似乎在看着他。


    工人心里忍不住暗暗咋舌。


    嘶……这有钱人家的小姐，爱好还真是……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