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罗柚洗漱完毕，换上睡衣，刚掀开被子一角准备躺下，就察觉到一道灼灼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


    他疑惑地转头，只见伽椰子跪坐在旁边的地铺上，鼓着腮帮子。


    一双大眼睛在昏暗的壁灯下眨也不眨地瞪着他。


    那眼神里混杂着委屈、控诉，还有一丝……被欺骗后的气恼。


    “怎么了，伽椰子？”罗柚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动作顿住了，“还不睡？”


    伽椰子不说话，只是嘴巴撅得更高了，几乎能挂上个油瓶。


    “到底怎么了？”罗柚无奈，只得坐回床边，耐心询问。


    伽椰子这才幽幽地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吉梨君……骗人。”


    “骗人？”罗柚更懵了，“我骗你什么了？”


    “晚上……说好了……可以抱抱的。”


    伽椰子越说声音越小，脸颊却慢慢红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的衣角。


    最后她还不忘补充一句：“很紧很紧的那种……”


    罗柚：“……”


    下午为了哄她把那股针对富江舔狗的怨气收回来，情急之下好像是顺口这么承诺过……


    当时光顾着不要弄出人命，根本没想到太多。


    看着伽椰子那副“你答应了我的糖就必须给我”的执拗模样，罗柚顿感头痛。


    答应的事……好像确实不好反悔……尤其是对伽椰子。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空着的位置，语气带着点认命和纵容：


    “好吧好吧，过来吧。说好了，只是抱抱，不能干其他事，乖乖睡觉。”


    草了，这句话怎么从他一个男人口中说出。


    伽椰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和羞涩。


    她手脚并用地飞快爬过来，掀开被子一角就钻了进去，然后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嵌入罗柚的怀里。


    她的手臂环住罗柚的腰，脑袋埋在他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心满意足的、细微的喟叹。


    更浓厚的味道让她身体迅速变得僵：


    [呜呜呜……吉梨君的味道…太好闻了…]


    [好想一口……]


    [不行，真琴小姐说不能有这个想法……好幸福……]


    [但是……呜呜……要忍不住了……]


    罗柚身体僵了一下，他有些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好了，睡吧。”


    伽椰子在他怀里用力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脸蛋时不时在罗柚的背上蹭一下，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罗柚却没那么快睡着。


    怀里多了个温软的人形挂件，鼻尖萦绕着少女淡淡的发香，让他心思有些纷乱。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日野浩夫的案子上，思考着各种可能性，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


    星期五的校园，依旧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着。


    日野浩夫惨死的消息经过发酵，带来的恐惧感有增无减。


    课间休息时，同学们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也总是不自觉地绕到这上面，各种猜测和流言悄悄传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平田凛的脸色尤其苍白，坐在座位上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下意识地摸一下自己的脖子。


    三好枫花和山口芽纪围在她身边，小声地安慰着她。


    罗柚看在眼里，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试图从大家零碎的对话和反应中捕捉更多线索。


    但一切似乎都停留在猜测和恐惧层面，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放学后，罗柚和伽椰子直接回了家。


    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


    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罗柚心头一跳，有种预感般快步走到电话旁接了起来：“吉梨家。”


    “是我，吉川。”


    电话那头传来吉川近人略显疲惫的声音。


    “吉川警官，有发现吗？”罗柚立刻追问。


    “嗯，按你说的方向查了。”吉川近人的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冷静，


    “技术部门连夜调阅了埼玉县及周边地区过去十年的卷宗，重点筛查了杉户镇‘汤之宿’旅馆及其周边发生的命案。你提到的那两间房，‘竹之间’和‘梅之间’，登记在案的住客死亡记录……为零。”


    罗柚的心沉了下去：“一点关联都没有？”


    “别急，听我说完。”吉川近人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那家旅馆本身，确实出过事，而且就在五年前。”


    罗柚精神一振：“什么事？”


    “一桩灭门惨案。”吉川近人的声音透过话筒，“一家三口，父母带着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儿去度假。当天晚上，全死了。”


    “父亲死在自己房间的榻榻米上，腹部被捅了两刀，当时判断是醉酒后遇袭。母女两人的尸体则是在后院被人发现的……”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继续道：


    “死因都是……利刃割喉。现场……很惨烈。案子当时轰动一时，但一直没抓到凶手，成了悬案。”


    母女……割喉……


    这两个词一下击中了罗柚。


    “原来……还有一个母亲的嘛？”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声，脑海中一直困扰他的某个环节瞬间贯通了。


    一个负责引诱，一个负责下手？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它们用同样的方式杀人，是因为她们生前就是被同样残忍的手段杀害的。


    “吉梨君？你刚才说什么？”吉川近人疑惑地问。


    “不，没什么！非常感谢您，吉川警官！”罗柚强压激动，又和吉川近人简单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他猛地转身，冲到书桌前，也顾不上房间里忽然疯狂闪烁的灯泡，抓起一支笔就在纸上飞快地写画起来。


    “母女双魂！一个引诱，一个动手！死亡方式对上了！”


    他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思路越来越清晰，“现在关键是死亡顺序！触发条件是什么？”


    “日野浩夫是第一个明确遇上小女孩鬼魂并被标记的，然后死亡。接下来是谁？”他的笔尖重重地点在纸上，


    “当天晚上，在旅馆廊道，除了日野，还有谁？山口芽纪和伽椰子！伽椰子肯定没事……那么下一个最可能的是……山口芽纪？”


    但他随即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不对！在此之前的试胆大会，日野和泷泽十一郎装鬼吓过人，吓的是三好枫花和平田凛！这会不会也是一个触发点？”


    线索还是太杂太乱。


    “还是太模糊了。”罗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一般来说，被这种恶灵标记，在遇害前很可能会出现异常，比如像日野浩夫那样先见到小女孩的幻影，或者身上出现某种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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