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洞闭合的刹那，地球飞船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玻璃珠，在时空中疯狂翻滚。


    沧的机械义眼在过载中爆发出电火花，视网膜上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反物质果实与黑暗物质湮灭的强光  ——  那光芒中，蓝漪的水晶手链虚影与骷髅水母的图腾产生了诡异的共振，像两柄互相刺穿的剑。


    “呕  ——！”  王胖子的惨叫声从通讯器里传来，这家伙被甩到了农业区，正抱着最后一株没枯死的海稻呕吐，“胖爷的五脏六腑都要翻出来了！这破虫洞是盗版的吧！”


    飞船稳定下来时，窗外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仙女星系的璀璨星云，只有一片死寂的暗紫色星域。数以万计的行星残骸像漂浮的墓碑，有的只剩下半截核心，暴露着扭曲的金属骨架；有的被啃得只剩球面，表面布满碗口大的凹痕，每个凹痕里都嵌着熟悉的骷髅水母图腾。


    “这是……  猎星者的战利品仓库？”  铁手罗刹的机械臂卡在操纵杆上，金属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们没逃出去，反而闯进了它们的老巢？”


    地球飞船的扫描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所有行星残骸都在释放相同的能量波动  ——  与蓝漪培育的反物质果实完全一致，只是强度被放大了千万倍，像无数颗休眠的炸弹。


    “检测到高浓度反物质残留……”  首席科学家的声音带着颤音，他调出其中一颗残骸的剖面图，核心处有个漆黑的空洞，边缘残留着与水树根系相同的纤维，“这颗星球……  曾经也有共生文明！”


    王胖子突然停止呕吐，指着屏幕上的骷髅图腾：“你们看！这图腾的纹路……  是不是比主舰上的淡一些？”


    众人凑近细看，果然发现残骸上的图腾颜色更浅，边缘甚至有些模糊，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过。而在图腾的正中央，都有个针孔大小的光点，能量频率与翡翠铃碎片完全吻合。


    “反物质果实……”  沧的机械爪突然攥紧，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根本不是武器，是钥匙！”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亮起蓝漪的蓝光。这次不再是影像，而是清晰的声音，带着穿透时空的颤抖：“它们在收集反物质能量……  每个被收割的文明，都会被逼着培育出悖论之种，最后变成引爆自身的炸弹……”


    地球飞船的警报再次升级。扫描系统显示，周围的行星残骸正在轻微震动，核心处的反物质残留开始苏醒，像听到号令的士兵，纷纷将能量导向地球飞船的位置。


    “它们故意让我们找到培育方法！”  铁手罗刹的激光刀狠狠砸在控制台上，“反物质湮灭产生的虫洞，根本就是送我们进屠宰场的专车！”


    王胖子突然指着屏幕上最大的那颗残骸  ——  它的体积是地球的三倍，表面的骷髅图腾几乎被磨平，核心处的反物质波动却最强。在残骸的阴影里，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光点，正顺着图腾纹路缓慢移动。


    “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恐惧。


    沧放大画面，瞳孔骤然收缩  ——  那些光点是无数具机械残骸，有的长着水树根系组成的四肢，有的躯体是透明的防护罩材质，最中央的那具残骸，胸口嵌着半块熟悉的水晶手链。


    “是被收割的共生文明……”  他的机械义眼突然剧痛，浮现出更多画面：这些文明都曾培育出反物质果实，都以为能与猎星者同归于尽，最后却成了滋养坟场的肥料，“蓝漪姐的手链……”


    “是定位信标！”  蓝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我的水晶里有播种者坐标，它们早就通过手链锁定了所有共生文明的位置！悖论之种不是武器，是给我们贴的死亡标签！”


    地球飞船突然剧烈震颤。周围的行星残骸同时爆发出强光，反物质能量在星域中央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浮现出比之前大百倍的骷髅水母图腾，伞盖中央的黑洞里，隐约可见无数双发光的眼睛。


    “原来盖娅说的‘安全屋’，是让我们来给这些残骸当新邻居！”  王胖子突然抓起最后一袋水树种子，疯了似的往弹射舱里塞，“胖爷我就算变成种子，也得在它们坟头开花！”


    沧的目光落在地核方向盘上  ——  那里的金色纹路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残骸相同的淡色的图腾。水树根系正在疯狂枯萎，引擎喷口喷出的不再是蓝光，而是夹杂着黑色颗粒的浓烟。


    “它们在等我们耗尽最后能量。”  他突然扯断胸前的翡翠铃挂坠，将碎片按在地球飞船的主引擎上，碎片瞬间融入核心，在屏幕上投射出星图，“但蓝漪姐留了后手  ——  这些残骸的反物质能量，可以被翡翠铃引导。”


    星图上，所有行星残骸的光点突然连成一线，形成一道贯穿星域的青色光带，终点是坟场边缘的一个微小裂口  ——  那是唯一的逃生通道。


    “你想干啥？”  铁手罗刹的机械臂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用地球当诱饵，引爆所有残骸？我们会一起被炸成粒子！”


    “不然呢？”  沧的机械义眼闪烁着决绝的光，他调出飞船的分离程序，将所有防护罩模块标记为  “逃生舱”，“我带主引擎去炸通道，你们带着所有人冲出去。记住，往仙女星系的反方向飞，那里有蓝漪标记的‘空白星域’。”


    王胖子突然扑过来抱住他的机械腿，眼泪混着酸液往下掉：“你当胖爷是怂包？要炸一起炸！老子的机械胃还能当燃料罐！”


    地球飞船的震颤越来越剧烈，漩涡中心的眼睛越来越亮，显然猎星者已经准备好收网了。沧掰开王胖子的手，将最后半袋水树种子塞进他怀里：“记住给我种棵树，就种在……”


    他的话没说完，通讯器里突然传来蓝漪的笑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种在归墟的海边吧，我会去浇水的。”


    随着笑声落下，地核中央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青光，水树根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将所有行星残骸的反物质能量导向地球飞船的主引擎。骷髅水母图腾的颜色越来越深，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疯狂收缩漩涡。


    “启动分离程序！”  沧的机械臂按下红色按钮，无数透明的防护罩从地球飞船上脱离，像撒向星空的种子，“告诉他们，别回头。”


    王胖子的哭喊声、铁手罗刹的怒吼声、孩子们的惊叫声……  所有声音都随着分离舱的远去而消失。沧独自留在主引擎室，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漩涡，突然想起老海叔说过的话：


    “潮起潮落，终有归处。”


    他将机械爪按在引擎启动键上，翡翠铃碎片在核心处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猎星者，尝尝你们自己的坟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